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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定河山》第一百四十一章 榮損一體
「格高千古」!

此四字是李格非讀罷那闕《水調歌頭》後的第一感覺,這樣的詞作……他可評價不了,不消多說,又是可傳唱天下的名篇。

細讀之,此詞上片望月,既懷逸興壯思,高接混茫,而又腳踏實地,自具雅量高致。下片懷人,由中秋的圓月聯想到人間的離別,同時感念人生的離合無常。詞的前半縱寫,後半橫敘。上片高屋建瓴,下片峰迴路轉。情韻兼勝,境界壯美,全篇皆是佳句,意境豪放而闊大,情懷樂觀而曠達,對明月的嚮往之情,對人間的眷戀之意,以及那浪漫的色彩,瀟灑的風格和行雲流水一般的語言,讀來完全是美學享受。

囡囡向馮過邀詞,說最好是《鵲橋仙》那般風格的,意境新穎,設想奇巧,獨闢蹊徑,寫得自然流暢而又婉約蘊借,餘味雋永。但《水調歌頭》顯然是與前者風格迥異的。一闕七夕詞,一闕中秋詞,各具魅力,若真讓他評比高低,李格非是推崇後者多些的。

這樣的詞……又有誰不推崇備至?中秋詞到這算是寫絕了,這定讓後來者無比苦悶吧,「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的滋味怕不好受。

囡囡也定會喜愛的,李格非如是以為。看看馮過那張俊俏的不像話的臉,依稀還有幾絲稚氣,卻已是江西解元,且寫得一手好詞,這樣的少年郎豈不勝趙三公子百倍?

呀,我怎麼會作此想?李格非嚇了一跳。這想法要不得啊……不過,馮改之確實不錯。

得,賴在翰林院多年不肯挪窩的文叔同志糾結了。

當著馮過之面,李格非也說不出讚譽之詞,隻點頭說了聲「善」。

末了,他又提了鄉試錄一事,馮過三場作文皆為刻錄其中。

所謂「鄉試錄」,乃是科舉制度中試錄之一種。由各省鄉試錄取之試卷擇優選編,刊刻成帙。源自大昌,楚定相沿未改。每科鄉試,各省主考官「例得選其文之雅者,鏤板以獻」,即選刻試錄進呈。

其中,首列考場在事職官銜名,次三場考試題目,次中式舉人姓名、次第、籍貫等,再次為考試文卷數篇,每篇題目下,注寫考生姓名、同考官「閱薦」、正考官「批語」等字樣。鄉試錄上,正副主考官例作序跋。

前序多數為主考官所作,後序則多數為副考官所作。前序在試錄開頭,後序則在試錄末尾。這類序文也有請人代作的。前序中多數保留有當科考生人數及錄取人數,間或也涉及其他一些考試細節,都是很有價值的資料。萬曆中期以後,各省主考亦用京官,一般循例而得,所以鄉試錄序也常常預撰,這類序文往往不載考生人數。還有一類賣弄才學的,刻意改變文風,也往往忽略這種人數記載,不知這種賣弄,反而大大降低了序文的價值。

本科江西鄉試,作為主考官的李格非所作的前序中,會保留鄉試各經的考生人數和錄取人數。這算是「首創」,也更加緊密地將本科舉人與提調官、考試官、同考試官、監試官、收掌試卷、印卷官、受卷官、彌封官、謄錄官、對讀官、巡綽官、搜檢官、供給官等聯繫在了一起。

話說,能充當一次主考官,典試一方,選拔人才,即被視為畢生的榮耀。他李格非也算是巔峰了一回,返轉汴京怕是要挪一挪位置了。如若馮過胡銓汪革這些門生在會試時爭氣些甚至大放異彩,那他這座師可不僅僅是顏面有光了。

「座主之義,自有科舉以來有之。蓋凡出於其門者,或登堂而拜,或分屏而坐,有不同於途之人者。既其甚也,乃至於徇私而忘公,故楚之初嘗革之,以為弊;其亦矯枉而過者哉!」由科舉考試產生的座主、門生關係空前牢固,構成利益共同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也。

此間事了,不日李格非便需返京交付皇差。此次江西鄉試平順穩當,除了檢錄時查出的幾名夾帶者,考試過程中並無波瀾,選中馮過胡銓等為新科舉人亦未引發外界質疑,作為主考官的他算是圓滿的完成了任務。

「科場為掄才大典,交通舞弊,定例綦嚴。既有成憲可循,即不為己甚,就所供各節,情雖可原,法難寬宥。」

作為考官,代表朝廷選錄士子,既是榮耀,更是責任,正所謂是「雖然人榮之,則必有以責之。」

一是擔心錄取錯失才士。如成化二十二年浙江鄉試,林祥應荊茂之禮聘,擔任主考官。他坦言:「誠欲自效,以少逭屍素。其或私以隳行,怠以荒業,非惟失人,抑先失己,祥不忍為也。」一個考官如果因私廢公,不僅會背離為國選才,而且也喪失了自己,屍位素餐;因此,考官如臨深谷,約束自己做到不「失己」方才「不失人」。

二是擔心所錄非人。考官的自我約束還表現在擔心士子文不如人。如主持嘉靖十九年江西鄉試、嘉靖二十五年廣東鄉試的泰和知縣蕭萬斛就意識到,科舉以文取士,考官以文觀人,只有兩種結果:一是文如其人,如陸贄得韓愈,歐陽修得蘇軾、蘇轍;一是文飾其人,有的人「躁而詞莊,貪而詞介,暴而詞溫,懦而詞勁,冥而詞昭,是將循奚道以決之」,擔心以文取人,會不會出現人和文判若雲泥的情況呢?所以,多數考官秉持薦賢為國的公心,不敢玩忽。

三是重視自己的聲譽,閱錄認真嚴謹,能積極主動、及時發現問題,珍惜自己的名譽,抱著認真負責的態度取才,工作嚴謹細緻。

本科江西鄉試錄中,李格非令每篇題目下,注寫考生姓名、同考官「閱薦」、正考官「批語」等字樣,公之於眾,可為「賢書」。如此一來,考官之公與不公,錄中士子之賢與不賢,不僅白紙黑字,而且有待乎將來之驗證,即「名與實符,文與事合」,乃冀此有裨於國家,有光於科目,有重於鄉國。

總而言之,他這位主考官是盡心盡責的,也問心無愧。

當然,從馮過處得了一闕中秋節,於他更是意外收穫,這樣足以傳世的詞即便是不好此道的他也是嘆為觀止。自己乃是第一個讀者哩,與有榮焉。

末了,他不忘叮囑勉勵一番,告誡馮過切莫懈怠,雖已是江西解元,來年春闈亦是大意不得,屆時南方士子雲集南京,少不了一番龍爭虎鬥,萬一有個差池,落榜亦非絕不可能之事。

馮過自是表示謹記在心不敢或忘。

這並非是他胡亂晉敷衍座師,而是如假包換的真心話。

是時科舉分南北榜,北榜佔四成,南榜六成,會試後共赴汴京參加殿試,而南榜士子質量更是遠勝北榜士子。

大定立國之初,江西進士錄取量佔全國首位,甚至有「江西內閣」之稱,一時間,台閣重臣皆是江西人——楊士奇,解縉,胡廣,金幼孜。

太宗後,浙江以其豐厚的人文底蘊、秦楚以來奠基的理學傳統,很快就在科舉的成功上超過江西。王陽明的橫空出世,更是激勵了浙東幾府的進士讀書上進。到了仁宗朝,浙江已經牢牢樹立起全國的卓越地位,人文薈萃,藏書領先,成為學術的重心。紹興、寧波、嘉興三府科甲鼎盛,更有了「紹興師爺」之說——人才過剩,做不了官,隻好去做師爺了。

神宗以後,更加富裕、資源更為充沛的江蘇終究取代了浙江,以無與倫比的優勢,成為全國科甲鼎盛第一之省。謝肇淛《五雜組》以一個福建人的視角看全國,得出了「三吳賦稅之重甲天下,一縣可敵江北一大郡」的結論。朝中習慣按登科年限、座主和地域結黨,江蘇出身的進士結黨夥矣,「東林黨」、「昆黨」已初具雛形——僅憑書院和州縣關係就可連結成黨,足見江蘇科甲之鼎盛。即便刨除家族地域「請託」、舞弊之成分,江蘇的科舉成就在此時也無人可以比隆。

此外,還有在哲宗、英宗、明宗朝時科舉風光無限的福建省,堪稱其時第一考試省,不僅上榜人數最多,佔據了大約全國進士的四分之一,還曾經創下了連續四屆狀元都是福建人的紀錄,所以當時流傳著這樣一句話,「龍門一半在閩川」。

浙江、江蘇、江西、福建,此四省是為科舉強省,幾乎壟斷了大定近六科會試的狀元,進士人數比例近七成,歷屆南京會試競爭激烈,不乏解元落第者。

此時距下科會試不足半年,行百裡者半九十,非有志者不能至也。

李格非自是相信馮過定能赴東京殿試的,屆時囡囡見著「偶像」想必很高興的吧……咦,我怎麼又想著這事了?

天下沒不散的宴席,九月二十日,李格非偕同考官共同返京,馮過等也決定返鄉。

想到鄉試捷報已送至家裡,家人定必是欣喜若狂的,念及於此,小夥伴們返鄉之心愈發急切。

不過,世事難料,某些突發事件延緩了他們離開南昌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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