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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定河山》第三百一十七章 北轅適楚
還是同樣的配方同樣的味道啊,馮過知悉北方戰事結果後,默然半響。

在他看來,此戰定軍大敗,敗因有三:

第一,對燕國誤判,沒有做認真的軍事準備,在看到河朔定軍驕惰的情況後,仍然輕敵,認為燕國投降是順理成章的事情,犯了機會主義的錯誤。直到最後,還是寄希望於和平收復燕雲,沒有真正的軍事行動的方案和決心。

第二,在兩軍對壘甚至已經開戰的時刻,竟然還命令不得向燕國釋放一箭一矢,導致失去主動,本來河北禁軍百年不聞乾戈,戰鬥力就差,這時又被人家奪得先機,只能任人宰割。

第三,這次參戰的將領都是西軍將領,軍隊將領對河北平原的地形不熟,對燕軍騎兵的突擊戰法不適應不熟悉,還是沿用西北打西寧的戰法,焉能取勝?

定軍不善戰、不能戰、不敢戰,不僅現在知道,而且開始也知道。這就是一副明牌。

北伐統帥童貫知道,河北軍隊已經「用百無一有」;常佶也知道,他一直立場就是金錢贖買和政治交易,遠比軍事手段更靠譜兒。

但是,契丹後遼被女真人滅國,同為契丹族的大燕人不應該也一般羸弱了麽,怎麼還能返回頭痛擊宋軍呢?

其中原因,既不是燕軍太強,也不是定軍太弱,或許是從上到下的一直猶豫。

要不要收復幽雲?肯定要。而收復幽雲就要發動戰爭。於是,那就必須問:要不要發動戰爭?對於這個問題,誰也不敢說、誰也不敢問、誰也不知道。從朝堂到前線,大家一起猶豫。

定帝的上中下三策,其中的上策是一廂情願、中策是以己度人,而下策則全無對策。三策裏面就沒有一個「打」字。

而之所以發動燕京之戰,就是因為要趁著女真人滅遼這股東風摘果子。但摘果子要爬樹。能不能爬上樹,不知道;但常佶一直猶豫要不要爬樹。

而北伐統帥童貫呢?

早年或許還有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霸氣,但收復幽雲之戰便真是太監領兵沒了種。

童貫搞得外交工作,要比軍事工作,更多更細更認真。把馬擴算在內,童貫相當於派了兩撥使者去遊說大遼朝廷。另外還派了一撥使者去遊說大遼易州守將。同時,童貫還張貼了懸賞告示,「若有豪傑能以燕京來獻者,即除節度使」。

使者一張嘴便能說下燕京、豪傑之血勇就能拿下燕京,那要你童貫十幾萬大軍幹什麼?

童貫在西北戰場也曾霸氣過,為什麼在河北戰場如此怯懦?

因為自家軍隊太廢。看到河北定軍那副德行,童貫瞬間沒了霸氣,而全是猶豫。但凡河北定軍還有些許血勇,童貫也不會先等西軍、再去招降,更不會猶豫著佈陣派兵。

不管是頻繁而細緻的外交工作,還是不切實際的懸賞豪傑,也不論是各種逡巡不前,童貫始終都在貫徹常佶的上中下三策。猶豫不決之君,配上猶豫不決之將,這也算珠聯璧合。

戰後,童貫把指揮無力的責任全推給了種師道等,將他們或貶官或致仕。其上書雲:種師道天姿好殺,臨陣肩輿,助賊為謀,以沮聖意,和詵不從節製,乞行軍法。而後詔種師道押赴樞密院責授右衛將軍致仕,和詵亳州團練副使筠州安置。

而此次北伐慘敗而回,作為主帥的童貫卻未受到任何貶責,就問你神不神奇?

其實,仔細想來此事並不出奇,此次「突如其來」的北伐雖說是以童貫掛帥,但實際上大定皇帝自始至終都深度參與其中。從最初的撤換戶部尚書以求讓短時間內籌集軍資,到大軍開拔前對童貫的「耳提面命」與「循循善誘」,以及時刻緊盯前方局勢,常佶可是刷了一波又一波存在感,可謂是真正意義的北伐統帥。這對崇寧帝而言太難能可貴了,實在是他從未如此對軍事殫精竭慮過。嗯,雖然結果很不美麗。

是的,他常佶向來貪圖享樂、窮奢極侈,但何嘗沒有理想與抱負?燕雲十六州是大定每個皇帝心中的痛,要是能把這個地方收復那可是不世之功,不說千古一帝,最起碼在歷史長河中可以留下濃厚的一筆。

北伐敗退,真要細究罪責的第一人恰恰是想要為列祖列宗增添無上榮光的當今大定皇帝。可以預見的是,僅此一役,他常佶倒是能千古留名的了,至於是英名還是其它的自在人心。

當然,史書之筆永遠掌握在當權者手中,說不定棠寧帝在定史中會是一位「勵精圖治、奮發圖強」的英明之君呢,誰知道?

但此時,常佶自是不會下「罪己詔」的,即便不是故意掩飾,也需極力淡化。由此,他又怎麼可能怪罪童貫?水無常勢,兵有凶吉,怎可能有穩勝不敗之戰?當然,打了敗戰總得有人承擔罪責,種師道就是最好的背鍋……咳,他在西軍威風八面,儼然是大定軍神,怎地到了北方前線就不行了,自是因他好大喜功、妄然冒進才導致戰局發展到難以挽回的潰敗之勢。沒有將他一擼到底甚至於罷官問罪已是開恩了。

對於這一切,朝堂之上罕有的保持著極度默契的沉默,除了寥寥幾人彈劾種師道領軍不力,再無人站出來論此戰潰敗之因。就好似,大定靡費軍銀、傷亡過萬的北伐之戰根本就未曾發生過。

馮過淡然地看著這一切,仿似局外人看著大定昏著迭出、正一步步將己方棋局陷入死地。

不然呢?聲嘶力竭的吼叫著大定國將不國矣……而後被當作蠱惑人心、亂世禍國的瘋狗?

在他看來,且莫論罪,此次倉促征燕原本就是天大的笑話,是有女真珠玉在前,大定卻是連東施效顰都談不上,就好像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年沒來由的頭腦發熱之下的衝動之舉,全然不計後果。

後果是什麼?

此次北伐失敗,直接導致兩個惡劣結果:

一是財政吃緊。為了應付更為劇烈的外部風險,大定加征了酒稅和契稅。外面打不過,只能欺負自家百姓。這是大定王朝的一貫套路。

二是外交被動。大定戰敗的消息傳到了女真耳中,女真人會作何感想?

咦……這是南朝人的表現?不應該呀,難道我們收到的是假消息?十萬對五千,敗……敗……敗了……莫不成是十萬稻草人?

不得不說,女真人感覺腦子不夠用了,太顛覆三觀了有沒有?物美人豐、人傑地靈的南朝這是要搞哪樣?逗人玩吧……

嗯,極北之地,完顏宗翰幾人眼皮子直跳,心想:這一定是我又喝多了,都是幻覺,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叔侄幾位到過汴梁啊,正是上元節間,汴京城如繁花似錦,恰是——

燈宵月夕,雪際花時,乞巧登高,教池遊苑。舉目則青樓畫閣,秀戶珠簾。雕車競駐於天街,寶馬爭馳於禦路,金翠耀目,羅琦飄香。新聲巧笑於柳陌花衢,按管調弦於茶坊酒肆。八荒爭湊,萬國鹹通,集四海之珍奇,皆歸市易,會寰區之異味,悉在庖廚。花光滿路,何限春遊,簫鼓喧空,幾家夜宴?伎巧則驚人耳目,侈奢則長人精神。

亂花漸欲迷人眼哪,女真人心中那震撼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其萬一,大抵也生了「若我等亦生在此地」等感想,但卻隻一閃而過,畢竟,在他們印象中,南朝大定是無比強大的。這不,自恃武力值超強的女真人在汴京白樓便吃了癟,真要一對一放對絕非那嶽飛、楊再興及韓世忠的對手。那叫一個鬱悶和憋屈呀,莫非像這般的高手在大定隨處可見?

是以,女真縱然三下五除二滅了後遼,對大定卻是相當尊崇的。說不上是犯怵,乃是發自內心的崇拜,就好似進士之於童生,心生仰望之感。

但大定不爭氣啊,雄赳赳,氣昂昂的趕到拒馬河,卻被契丹人一頓狂揍,十萬大軍成了紙老虎一戳就穿。兵敗如山倒這種事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於當事人卻是頃刻崩塌、灰飛煙滅般的無助與驚恐。

女真人仿似發現了新大陸般激動戰慄,難以置信,大定軍隊竟是如此之菜麽?難怪這百多年來再不敢對遼(燕)用兵呢?聽說前年數十萬大軍五路伐寧也是鎩羽而歸,本以為其中另有隱情乃是以訛傳訛呢,看來大定真是在西寧人手上沒討著便宜……

總之,女真人震驚過後便有了異樣心思,大燕人能打得大定人滿地找牙,那咱女真人豈不是能叫大定人找不著北?這是有先例可循的嘛,同為契丹族的後遼不就已經被女真人的鐵騎踏平啦?

這念頭一旦發生,便如水草般瘋狂滋養生長,而造成這一切的當然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大定。

只可惜,能清晰認識到此節的定人實在是寥寥無幾,而馮過也只能是默默地看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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