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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定河山》第三百四十七章 狐狸送傘
馮過所言雖然有所保留,語焉不詳,倒是老成的很,宗澤卻深以為然,這就是其所說之「透過現象看本質」吧。

大定的政治,八個字足以概括:重文抑武,三冗兩積。

冗兵:軍隊成為政府招降納叛、安撫起義民眾的工具,勢必造成軍紀渙散,軍隊戰鬥力下降,導致大定對遼(燕)、西寧等對外軍事頹勢,敗戰求和。

冗官:各級之間雖然形成了一定的相互牽製,但是文官制度的行政效率明顯下降,巨大的官俸支出也造成財政負擔。

冗費:增大了國家行政成本。人增加了,費用也就增加了。昌楚府兵製在大定不再實行,改為招募。這樣擴充了兵源,但也相應增加了成本。

解決?已是難如登天了。

大定確實富庶,即便支付了周圍國家歲幣,但這點錢通過貿易是可以賺回來的,可是這數十年來依然國庫空虛,其原因就是冗費。在一些無法戰鬥的兵員和多餘的官員身上浪費了太多的錢。

其實通看「三冗」問題也就是利益團體利用不同的手段再給自己獲取更多的利益,而皇帝,包括王安石變法時期,對於這樣的情況已經無力回天了。

太祖時設置了很多的崗位,為了避免一家獨大,就設置了很多的官職,互相製約。但是最後導致政治管理體系臃腫,形成冗官的形式,冗兵是因為募流為兵的結果,軍費出資了不少,但是軍隊的質量沒有提上去。

軍隊中還有很多上了年紀的人,根本沒有打仗能力,這些人還是被招納進來,就形成了冗兵的局面。

三冗帶來的財政危機,還有長時間的軍事方面的孱弱,構成了積窮、積弱的局面,這些問題和畸形的政治體系是密不可分的。

除此之外,大定的財政管理制度效率非常低下,各種機構重疊,彼此牽製,收入分散各處。財物積貯庫中的大量財務不能參與市場流通,還常常被貪官所貪汙。

王安石變法曾試圖通過開源來改善財政狀況。例如變法中的青苗法,此法允許官府每年向農民貸款,加息兩成,用利息來提高財政收入。但在這之前,貸款一般都由各地的士大夫提供,青苗法其實是在與士大夫爭利,因此在強大的反對壓力下,王安石變法失敗。

葉落知秋,見微知著,這種種弊病毫無遮掩的擺在那,卻就是無法解決,唯眼睜睜的看著大定這般巨輪滑向深淵。

這種痛心但無力的感覺讓宗澤白髮叢生、徹夜難眠。

二人心緒皆飄,默默的喝著茶。

半晌,宗澤低沉的聲音再度響起:「吾已稟報布政使司,年後發兵剿寇。」

剿寇?馮過瞬即反應過來:「張迪?」

宗澤點頭:「此獠早前便勾結權貴為禍鄉裡,多有惡行,事發後糾集一班青皮閑漢、無業遊民落草為寇,若不及時蕩平,遲早會成大害。」

馮過心中想想「河北田虎」最終下場,說了兩個字:「招安?」

「招之即安嗎?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宗澤冷哼一聲,道:「惡人始終是惡人,難不成壞事做盡輕飄飄的一個招安就完全洗清了他們的罪行?何以向那些被他們戕害的民眾交待?」

馮過慢慢的說道:「可梁溪先生亦有言:以彌內亂,一也;以禦外敵,二也;善良脅從者,可散而歸田畝,三也;強猾勇敢者,可籍以備行陣,四也;以盜賊攻寇讎,勝則享其功,敗則不足惜,五也。」

在絕大部分人看來,選擇使用招安的制度,效果是立竿見影的。通過招安,一些沒有成氣候的起義就會在短時間內得到平息,不會像昌末黃巢起義那樣不可收拾。通過招安,一些綠林好漢被朝廷開出的優厚條件所吸引,不僅不再作亂,反而會搖身一變成為官軍,向自己的「同行」反戈一擊。

「梁溪先生」即李綱李伯紀,與宗澤交好,往來甚密。

「以寇製寇,驅狼逐虎之舉,實非良策,更非長遠之計。」宗澤沒給好友面子,隻冷靜的陳述事實:「雖則天下之盜賊,多起於下戶窮愁,抱冤無所伸,但其中更有邪惡卑劣之徒盅動鬧事,實則從中牟取資本。若不問究竟皆以招安計之,何異於與虎謀皮?更是縱虎歸林!」

「如那山東宋江起為盜,以三十六人橫行河朔,轉掠十郡,官軍莫敢攖其鋒。乃有大臣稱其才必過人,遂招安各受武功大夫誥勒,分住諸路巡檢使。但結果呢?」

他目光銳利,誦道:「去年宋江起山東,白晝橫戈犯城廓。殺人紛紛剪草如,九重聞之慘不樂。大書黃紙飛敕來,三十六人同拜爵。獰卒肥驂意氣驕,士女駢觀猶駭愕。」

馮過知道此詩乃李若水所寫,其極度仇視農民起義軍,反對「招安」,可他卻又親眼目睹了宋江受「招安」的情形,於是懷著一種複雜的心情寫了這一首《捕盜偶成》詩。

事實證明,宋江投降並非出於本意,而是為了保存實力。所以當時機成熟後,宋江又反了。但這次就比較慘了些,僅僅一個月便被名將折可存鎮壓,宋江等人悉數被斬殺。

此事見諸於邸報,馮過自是知曉的,想著「梁山好漢」中他最欣賞的魯智深與武松,也不曉得是傻乎乎的陪著宋江送了命還是怎樣,心下不免有些唏噓。

宗澤果真是鷹派代表人物啊,決不對黑暗勢力讓步,惜乎這種態度非主流,但馮過絕對站在他這一邊。

「戰略上藐視,戰術上重視,可也。」宗澤肯開誠佈公,馮過自也不會藏私:「楊麽方臘之輩貌似勢大難平,其實只不過是裹挾了一乾百姓,紙老虎而已。至若宋江、張迪之流更是不值一提,當可一舉而定。此事吾以烏傷先生馬首是瞻,願為一馬前卒。」

宗澤指指馮過,失笑道:「出兵剿匪何需堂堂狀元郎衝鋒陷陣,運籌帷幄可也。」

馮過想了想,正色道:「吾雖一介書生,若遇國難當頭亦必奮勇向前、不落人後。吾輩文人,當存滿腔熱血,百死報國。」

宗澤臉色一黯,聲音低沉了下來:「何致於此,若真到那時……」

後面的話並沒說完,真要到了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都上戰場搏命廝殺,那必是國破家亡之日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自需寧死不退,但大定當不致於到那一步……吧?

他出生於耕讀之家,少年時耳聞目睹定王朝吏治腐敗和外敵頻仍,萌發了救國救民的思想抱負。而後他毅然辭家外出遊學,歷時十餘年,就學之地多達數十處。不僅悉心求學,研讀「古人典要」,而且學以致用,考察社會,了解民情,孜孜不倦地追求治國之道,逐步看清了整頓吏治是解決政治腐敗的關鍵所在;同時眼看北燕、西寧屢屢入侵,也產生了靖邊安境、為國效力的思想。於是他認真研讀兵書,苦練武藝,為求日後可保家衛國。

都說讀萬卷書行萬裡路,他在外遊學那十餘年,所見所聞皆非書中所寫,對民生國情算是有了清晰的了解。而後方會在殿試時力陳時弊甚至批評朝政,認為「朋黨之禍自此始」,主考官「以其言直,恐忤旨」,將其置於「末科」,隻得以「賜同進士出身」。

踏入仕途以來,他一直勤於職守、為官清正、體恤民情,但長期得不到提拔和重用,二十年了隻為一州長官。都說烈士暮年壯心不已、老驥伏櫪志在千裡,他倒是仍有雄心壯志,惜乎難有「用武之地」。

在他看來,大定正處於內憂外患的危險時期,若再無應對之策,百五十年的國祚怕是難以為繼了。

不過,對於新崛起的女真人,他真沒有太多的危機感。金國隻統治了北方以北幅員不闊的地域,氣候嚴寒,人口稀少,實在算不上心腹之患。況且,女真人對大定所表現出來的態度很友善很尊崇,且有著共同的目標——大燕,怎麼看都不應視為敵患。

馮過擲地有聲的說了八個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見宗澤猶自不信,馮過說道:「吾嘗與吾妹說過這麼一個故事……」

「有一隻很有禮貌的狐狸,它看到兔子和松鼠也會親切打招呼。有一天下大雨,沒有打傘的兔子和松鼠狼狽地從狐狸門前經過。狐狸說:『可憐的小傢夥們,可惜我只有一把傘,否則我就可以把傘借給你們了。』沒過多久,老虎也冒雨出現在路邊,狐狸殷勤地跑過去給老虎撐傘。松鼠看到了不服氣地說,『狐狸分明就是瞧不起我們。』兔子說:『不對,因為人家是老虎。』」

「如果你是兔子或松鼠,就沒有必要拿自己跟老虎對比。你不是老虎,自然無法享受人家對老虎的優待。沒有什麼好委屈和不平的。實力不行,不僅沒資格談情懷,連憤怒、尊重都沒法享有。換句話說,一個人最好的狀態,就是讓你的本事配得上你的情懷。這時候,你既可以腳踏實地,又可以仰望星空,從容不迫地與歲月相處。」

宗澤聽罷,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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