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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定河山》第十二章 高下天淵
好不容易捱到申時放牌出院,馮過自是第一批出來。

試院內縱然環境不錯,但滿滿當當塞了大幾百號人,空氣終歸有些汙濁。馮過狠狠地呼吸了幾口,院內院外兩重天啊。再想想鄉試、會試的九天三場,馮過表示壓力山大,尤其是後者,絕對如同夢魘,會讓考生銘記終生的。科舉之道難於上青天,且化身披荊斬棘的哥哥吧。

嗯,小七同學院試尚且不知通過與否,便擔心鄉、會試時的種種,著實是有些好高騖遠了。

出了試院,他並沒有走開,早前便與沈致信、沈開恆約定不論先出院都在門口候著。哦,沈開恆便是馮過的表外甥,與沈致信同齡。

那頭一直候著的馮、沈兩家小廝正聚在一起東拉西扯的閑聊,見到馮過出來,趕緊圍了過來。馮、沈兩家雖比不上陸、資這等仕宦世家,更比不得常氏這等皇親國戚,但也是信州排得上號的大家族,少不得蓄養些仆婢隨從。

此時主人家的奴僕來源大致有買賣、官府發賣的罪犯家屬、投靠和家生奴婢四種。

所謂「投靠」,乃是江南非常流行投靠的風氣,如果有人當了官,就會有很多人來投靠為奴,有人為此收了千人之多。

奴婢在身份上處於社會的最底層,沒有人身自由,屬於主人的財產,主人可以出賣和轉讓。

定律規定,奴婢如果毆打了主人的親人或者長輩的,如果他們受傷了,奴婢要斬首。如果主人的家人殺了無罪的奴婢隻判處「杖六十,徒一年「。

奴婢在經濟上也依附於主人。他們從事生產、經商所需要的生產資料和的本錢全是主人提供的,其收益自然歸主人所有。如弋陽阿寄,他幫主人老三寡婦做生意,其本錢是寡婦賣掉首飾湊到的白銀十二兩。他經過二十年奮鬥,積資巨萬,這些利潤全歸了主人。當他去世之後,沒有一點積蓄留給家人。

奴婢雖然憑著汗水和智慧創造了大量財富的,卻不具有所有權和支配權,奴婢的衣食住行靠主人掏腰包。為了保證「奴婢的再生產「,主人允許奴婢結婚。

為了提高奴婢的忠心,主人有時會獎賞得力的奴婢,甚至恢復其獨立的身份。奴婢如果有了足夠的錢財,也可以為自己贖身。不過,主人主動恢復奴婢自由之身的情況比較少見,奴婢用金錢給自己贖身也是困難重重,畢竟一般的奴婢,花費一生的時間,也難於積累起足夠贖身的錢財。所以,通常情況下,一旦淪為奴婢,脫身只能在夢裏想想罷了。

哎,正所謂是「一入奴藉深海,從此家人是路人」哪。

不過,馮、沈俱是豪門大戶的後起之秀,還真談不上有盤剝鄉裡、魚肉百姓之舉,對家中奴僕也頗為和善,尚未有身為「黃世仁」的自覺。

而作為生在紅旗下的馮過,也過不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生活,就算實力允許也不行,真心做不到啊。

兩刻鐘後,沈開恆出來。又過半個時辰,沈致信也終於趕在最後一次放牌出了試院。

馮過表示有些不解,三舅只差與那些被痛哭流涕叉出試院的考生一般落魄不安了。這……不應該啊,中規中矩的試題,發揮的空間很大,又不是該死的截搭題,何以至斯?要麼,就是太緊張之故。

看著淡定如常的馮過與沈開恆,沈致信重重嘆了聲,面部肌肉僵硬,囁嚅著,欲言又止。

馮過默默嘆息,麽舅抗擊打力有待提高啊。不過,也能理解,總不能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痛苦之上哪,唯有拍拍沈致信的肩。

三人迴轉馮家別業,縱然心情不佳,卻也不曾借酒消愁。一夜無話不提。

次日,三人未出。直到首場過後第三日,方相攜去看「草案」。

院試三年之內兩次,考兩場,考試內容與府,縣考大致相同。

第一場錄取人數,為當取秀才名額之一倍,用圓圈揭曉,寫坐號,不寫姓名,稱之「草案」。

唯在草案錄名諸生,方有資格參加「覆試」。

一路沈致信兀自悶悶不樂,馮過與沈開恆少不得開解一二。

到得試院,大抵是辰時正,院前廣場已是人滿為患。

還真別怪考生沉不住氣,科舉重頭場,若是「草案」無名,又得蹉跎一歲,時不我待呀。

到得巳時許,試院大門緩緩開啟,兩個皂吏面無表情地走了出來,一個提著板凳、漿糊,另一個拿著捲起的朱卷。

這是要張貼草案了,廣場上頓時一片騷動,人群洶湧著往前擠。

皂吏雖說見慣了這種場合,仍是倍覺壓力,慌忙陪著笑:「諸位賢生,莫擠莫擠。」

著實是得罪不起哪,人群當中可是篤定有數十位秀才相公的。

吏,本來也是官的稱謂。在魏晉以後,因為官吏劃分品級等次,就把從事低級事務者劃為等外的小吏了。這些吏一般由寒門來充任,身份地位也低,官和吏從此分流。後來吏成為僉派的役,地位更低。

吏員主要有三個來源:僉充、罰充和求充。

吏員的僉充方式主要有政府選取和官員點用兩種。參加僉充的吏員必須具備三個條件:一要清白無過,二要年齡在三十歲以下,三要識字會算。僉充的步驟較為複雜,首先自願為吏者要提出申請,然後裡老鄉紳上送經層層審核,最後由布政司備案,才能成為一名正式的吏員。吏員的另一個主要來源是罰充。

監生犯過就有可能被罰充吏。學校中屢試不及格的學生也會被罰充作吏。罰充吏員,已經成為一種懲罰士人違紀違法的重要手段。吏的第三個來源是求充。雖然吏員的身份低微,但畢竟是一份正式的職業。所以充吏成了一些科舉無望的生員進入仕途,以及農家子弟謀生的方式,所以就出現了納銀求吏的現象。納銀只是第一步,之後還得通過考試,才能成為一名吏員。

吏員充役九年為期,如果稱職,便能夠獲得為官的資格,但是由於吏員實在太多,所以充役九年之後很多吏員也難以獲得為官資格,即使做官,也是到很邊遠的地區擔任小官。是以「吏員與科舉,高下天淵」之說,就是說官與吏之間的懸殊是非常大的。

同在官府,官與吏相差懸殊,吏員陞官無望,就會把精力轉向盤剝百姓、貪汙受賄上來。

而所謂「皂吏」,只不過是衙役差使,平日裏在百姓面前興許能「作威作福」,但委實不敢冒犯讀書人。

不擠?那是不可能的,什麼謙謙君子,什麼讀書人的禮儀,在此刻都是不存在的。

馮過瞧著眼前這一幕,愈發省得「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這十字真經。他自然是成竹在胸的,若是那篇八股文章都過不了院試關,那才是活見久了。

事實也確如他所想,看著草案圓圈正中的「地字壹拾叄號」字樣,他笑了笑。談不上有多激動,只是略略心神恍惚,自己已是秀才了。

是的,若無大意外,馮過已是秀才大軍中一員了。

院試首場考罷,發案用圓式,或日圈。取在第五十名以內,為第一圈。圈分內外兩層,外層三十名,內層二十名,亦有不分內外,列五十名為一大圈。居外層正中提高一字寫者,為第一名,只寫坐號,不寫姓名,逆時針排寫,出五十名圈者為出圈或叫出號,第二圈以下仿此。

待到第二場覆試後,拆彌封,寫姓名,通過院試的童生都被稱為「生員」,俗稱「秀才」,算是有了功名。

但第一場被錄在草案圓圈內層的二十童生皆是入了督學大人法眼的,幾無可能在覆試後罷黜,更毋論是在最圓心的那一位那可是在首場發揮最出色的考生方可佔有之位。

馮過自是明白此節,雖說是信心滿滿,此刻亦是長長地鬆了口氣。

左側的沈開恆亦是在大圈內尋找了自己的坐號,雖非板上釘釘的內層,但也是有九成希望過關的。

再看沈致信,目光獃滯地在草案上巡遊了一圈又一圖,臉上失望之色越來越凝重……出圈,出圈,內圈無,外圈無,整張草案無。

「回吧……」馮過盡量讓語氣和緩些:「明日覆試……要好生準備……」

廢話呀,誰都想在覆試中只是走走過場啊。要知道,現今科舉隻重首場四書文,即便在二場的五經試中作出花來,也是等閑打動不了主考官的。是以,覆試過後,草案黜名的只是寥寥數人,能起死回生的幾率太小了。

如沈致信,首場出圈,想覓一線生機,只能寄希望本經亦是《尚書》的周提學「法外開恩」了。

至於沈開恆,也是馬虎不得,畢竟他隻名列外圈,仍須在覆試中打起精神應對。

而老神在在的馮過,則已無罷黜之虞。這種感覺,很爽。

是夜,無數人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科舉之道,路漫漫其修遠兮,上下求索而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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