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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定河山》第四十六章 好久不見
「綠柔」二樓於「雲想閣」的客人而言是最神秘之處,幾成「禁區」。據悉,自董小宛出道以來,近二年的時間,從未有恩客能「登堂入室」。

青樓中有紅倌清倌之分,前者既賣藝又賣身,後者賣藝不賣身。

現今的青樓運營模式大抵有兩種,簽賣身契約與簽雇傭契約,青樓女子不是奴籍便是樂籍,董小宛便屬於後者,與「雲想閣」乃是雇傭關係。

話雖如此,樂籍啊,亦為賤籍。

《魏書.刑罰志》:「有司奏立嚴製:諸強盜殺人者,首從皆斬,妻子同籍,配為樂戶;其不殺人,及臟不滿五匹,魁首斬,從者死,妻子亦為樂戶。」犯罪者妻女為樂戶,是一種懲罰制度,大定沿襲傳統作法,籍沒犯罪者妻女入教坊,定太祖常威便「禁錮敵國大臣之孫妻女,不與齊民齒」。

董小宛雖非罪臣之後,不用入教坊,但自願入青樓賣藝,便算是入了樂籍。日後想落回良籍,卻是千難萬難的。

但這又如何?「賤」不「賤」的誰賤誰知道。反正,在「雲想閣」,在信州,董小宛乃是無冕之王,冠絕同行。

馮過略略忐忑的登樓,的確是有些緊張呀,這不是初哥嘛,要見名場面呢。

甄金蓮蹬蹬蹬地前頭帶路,便是登樓也是蹦蹦跳跳的,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不說愁。

樓梯口有人守著,是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壯漢,膚色黝黑,身形魁偉,鐵塔般的杵在那,猶如天神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小春哥,你整天這麼站著,累不累啊?」甄金蓮沖絡腮鬍子揮揮小手,笑嘻嘻地問。

絡腮鬍子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嗡聲嗡氣的說:「不累。」

我勒了個去,社會我春哥麽?摳腳大漢居然取了個小鳥依人般的女性名字,這也是沒誰了。都說黑人牙白,可沒聽說過皮膚黑的人也有一口白牙呀。嗯,少喝茶不抽煙,牙齒健康棒棒噠。

這位大概是董小宛的保鏢吧,貌似武力值不低,即便不動手也挺有威懾力的。嗯,顏值高低不能代表一切。

轉過樓梯口左轉,甄金蓮敲著門:「白姐姐,我把人帶來了。」

小金蓮這話說的,怎麼有種羊入虎口的錯覺呢?嗯,董小宛原名董白,這「白姐姐」叫的好似她是姓「白」的。

邁步進屋,馮過好奇地四下打量,這是首次進閨房呢,且是在青樓,劉姥姥進大觀園,這感覺……有些刺激。

一番觀看後,他有些錯愕,還略略有點小失望,這是閨房?該稱作書房才對呀。

屋子挺寬敞的,馮過目測有八十平方的樣子,兩側開窗,採光、空氣極佳,標準的書齋擺設,齋中計有:長桌一,古硯一,舊古銅水注一,舊窯筆格一,斑竹筆筒一,舊窯筆洗一,糊鬥一,水中丞一,銅石鎮紙一。左置榻床一,榻下滾腳凳一,床頭小幾一,上置哥窯定瓶一,插花盈瓶,以集香氣。又置鼎爐一,用燒印篆清香。冬暖爐一。壁間掛古琴一,中置幾一。如吳中雲林幾,式佳。壁間懸畫一,書窀中畫惟二品;有山水,有花木。

他的目光在牆上那條幅駐留,神情微妙,有竊喜,有尷尬,有忐忑,甚至有點想離開。嗯,條幅上寫的是:

「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稻花香裡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

馮過前世是書法愛好者,魂穿過來後經過些日子適應沒網絡沒手機娛樂匱乏的煎熬後,唯有將時間精力耗費在讀書寫字上,因為有前世的底子在,心無旁騖的練了一段時日,書法造詣可謂是突飛猛進。而且,他練的是那世明代大書法家董其昌的字,在這裏算是獨樹一幟了。

董其昌書法上有「邢張米董「之稱,即把他與臨邑邢侗、晉江張瑞圖、須天米鍾並列。他的書法,吸收古人書法的精華,但不在筆跡上刻意模仿,兼有「顏骨趙姿「之美。書法以行草書造詣最高,但他對自己的楷書,特別是小楷也相當自負。他的書法綜合了晉、唐、宋、元各家的書風,自成一體,其書風飄逸空靈,風華自足。筆畫園勁秀逸,平淡古樸。用筆精到,始終保持正鋒,少有偃筆、拙滯之筆;在章法上,字與字、行與行之間,分行佈局,疏朗勻稱,力追古法。用墨也非常講究,枯濕濃淡,盡得其妙。書法至董其昌,可以說是集古法之大成。

書法之道,一通百通。馮過在此道成就遠超同輩,即便放諸天下亦是能有立足之本的,鑒賞力自然也差不了。

在他看來,牆上這幅字:橫如千裡之陣雲、點似高山之墬石、撇如陸斷犀象之角、豎如萬歲枯藤、捺如崩浪奔雷、努如百鈞弩發、鈎如勁弩筋節。

這字體清秀平和,嫻雅婉麗,清婉靈動,是衛夫人簪花小楷無疑了。

這個時空的歷史也不乏女書法家,譬如蔡文姬,譬如薛濤,譬如衛夫人。

衛夫人的曾族祖父衛覬、族祖父衛瓘、族叔衛恆都是著名的書法家。另外,更關鍵的是,她和「書聖」王羲之的母親還是姊妹,衛夫人也十分喜愛這個自幼練習書法的小外甥,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講,沒有衛夫人的啟蒙教育,也就沒有後來的「書聖」王羲之。王羲之在《姨母帖》言:

「十一月十三日,羲之頓首、頓首。頃遘姨母哀,哀痛摧剝,情不自勝。奈何、奈何!因反慘塞,不次。王羲之頓首、頓首。」

她少時好學,尤其酷愛書法藝術,得筆法於鍾繇,熔鍾、衛之法於一爐。她巧妙地將兩家書法之精髓有機融合運用,形成自己獨特的風格。其的書法端莊雅麗,娟秀俊美,字字珠璣,筆筆俱到,令人為之讚歎。

夫人在《筆陣圖》中說:「夫三端之妙,莫先夫用筆;六藝之奧,莫重乎銀鈎……執筆有七種,有心急而執筆緩者,有心緩而執筆急者。若執筆近而不能緊者,心手不齊,意後筆前者敗;若執筆遠而急,意前筆後者勝。又有六種用筆:結構圓備如篆法,飄颺灑落如章草,兇險可畏如八分,窈窕出入如飛白,耿介特立如鶴頭,鬱拔縱橫如古隸。」

她的小楷碑帖《名姬帖》是楷書中的上品筆法,古樸肅穆,體態自然。世人譽稱她的小楷為簪花小楷。她的小楷如舞女翩翩起舞,躍然紙上,令人心馳神往。

鍾繇贊其書法:婉然若樹,穆若清風。美感充溢紙間,富含女性特有的嫵媚嬌柔之風,和其師的書法風格迥異。

後人贊曰:「如插花舞女,低昂美容;又如美女登台、仙娥弄影,紅蓮映水、碧沼浮霞」。

依馮過看來,這幅字已得衛夫人簪花小楷精髓八分有餘。盈盈繞指尖,清清美心田。

「馮公子,多日不見。」

他正自遐想,忽見一隻白玉般的縴手掀開珠簾,從內間走出一個女子來。那少女披著一襲輕紗般的白衣,猶似身在煙中霧裏,除了一頭黑髮之外,全身雪白,面容秀美絕俗。

女子頭挽烏鬢,斜飛鳳釵,面若銀盤,目若秋水,兩道秀眉如纖美彎月眉不畫而翠,懸膽豐鼻下朱唇點點,啟齒之間,貝齒潔白如玉,笑靨如花生得形容裊娜纖巧,柳眉籠翠霧,檀口點丹砂,一雙秋水眼,肌骨瑩潤,舉止嫻雅。唇不點而紅,眼如水杏。

呃,這女子便是董小宛了。

鵝湖初遇時,她臉上遮著輕紗,隱綽只見五官輪廓,當時已覺驚艷,此刻再見真容,饒是他有著中年人的心性,也是不由得心跳加速。

那世有所謂照騙,有所謂網紅臉,各種P圖,各種美顏,各種化妝,各種整容……嗯,與之相比,武俠小說中的易容術簡直太菜。

馮過曾看過一段視頻,目瞪口呆的看著一位相貌平庸的女子經過化妝後,完全變了個人,不可思議地與某女明星有九成相似。這著實顛覆了他的認知,實實在在地化腐朽為神奇啊。

於此,他是異常抗拒的,特反感女性化妝。在他看來,自然是美,素顏最自信。

此刻的董小宛便是不施脂粉素麵朝天,簡簡單單的白裳白裙,反倒愈發襯的面容精緻,氣質優雅。就這顏值,可以吊打那世的所有女星。

「小宛姑娘,好久不見。」

話一出口,馮過自己也是微微一怔。好久不見?這應是好友之間用詞吧,是一種默契於心的熟稔,經日未曾敘面時的寒喧,卻是如此自然而然的說出了口。或許,心中是將她當作久識的友人,才會有此下意識的反應。

董小宛似是微微笑了笑,請馮過坐下。

馮過曾在書中讀過這麼一段話,用來形容董小宛再恰當不過「敢道艷如桃李,冷若冰霜,芝蘭其馨,金石其操,故是青樓賤質,紅粉庸姿。」

她這微微一笑,仿似寒冰消融,屋子裏也頓時暖和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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