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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定河山》第二十四章 溪亭逸聞
次日,文會繼續。

這日的議題與前一日彷彿,位置換到了書院後的「夫子亭」。

顧名思義,「夫子亭」乃是為紀念朱子夫而建。據傳,是時朱夫子時常在此處講學,名動天下,為記其行,後人建亭於斯,供後輩學子思慕。

亭子建在一塊巨石上,傍山依水,幽雅靜謐。鵝湖峰間的山泉彙集一處,化作一條溪流曲折而下。溪水潺潺,清激見底,偶有幾片楓葉飄落其中,靜靜而去。

「群賢畢至,少長鹹集,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帶左右,引以為流觴曲水,列坐其次,雖無絲竹管弦之盛,一觴一詠,亦足以暢敘幽情……」

遙想當年,晉代王羲之、謝安、孫綽等貴族高官四十二人在會稽郡山陰縣蘭亭聚會,飲宴遊樂,群賢高會,儒雅風流。在蘭亭修禊後,舉行飲酒賦詩的「曲水流觴」活動,引為千古佳話。這一儒風雅俗,一直留傳至今。

是時,王羲之等在舉行修禊祭祀儀式後,在蘭亭清溪兩旁席地而坐,將盛了酒的觴放在溪中,由上遊浮水徐徐而下,經過彎彎曲曲的溪流,觴在誰的面前打轉或停下,誰就得即興賦詩並飲酒。據史載,在這次遊戲中,有十一人各成詩兩篇,十五人各成詩一篇十六人作不出詩,各罰酒三觥。王羲之將大家的詩集起來,用蠶繭紙,鼠須筆揮毫作序,乘興而書,寫下了舉世聞名的《蘭亭集序》,被後人譽為「天下第一行書」。

此乃千古文壇第一雅事。

今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雖非三月初三上巳日,鉛山鵝湖書院效仿先賢,亦辦了一場曲水流觴文人雅集。

原本,「曲水流觴」是定於昨日舉行的,前有上巳日,今有重陽節,不讓古賢專美於前嘛。怎奈昨日天空不作美,落了一場纏綿悱惻的濛濛細雨,雖說雨勢不大,但若淋濕衣裳易感風寒,隻得作罷,臨時更換了議程。好在今日秋高氣爽,雲淡風輕,正可彌補昨日之憾。

至於說會有邯鄲學步之嫌甚是東施效顰之惡,那倒也不見得,辛棄疾等人偌大的名望擺在這,誰能置喙貶諷?

馮過的心思較為複雜,在那個時空,辛棄疾可是朱熹的迷弟呀,在這個時空卻成了「掘墓者」,真是一段紊亂無章的架空史啊。

他們一個是「人中之龍」,身備陽剛正氣的一代儒宗;一個是「文中之虎」,壓倒一世英豪的奇傑,他們二人堪稱南宋時期的「雙子星座」。

朱熹與辛棄疾的交遊以切磋政事的同僚關係始,以肝膽相照的摯友終,二人也時相詩詞唱和,砥礪學問,感情隨著交往的深入日益加深。在辛朱二人的交往中,辛棄疾往往是主動的一方。辛棄疾對朱熹推崇備至,認為自唐堯以來的幾千年中,能與朱熹相比的僅有二三人。他所作的《壽朱晦翁》詩曰:

西風卷盡擴霜筠,碧玉壺天天色新。風歷半千開誕日,龍山重九逼佳辰。先心坐使鬼神伏,一笑能回宇宙春。曆數唐堯千載下,如公僅有兩三人。

慶元六年三月,時值梅雨時節,朱熹由於久病,「正坐整衣冠,就枕而逝」,時年七十一歲。此前他因再三秉直論事,得罪了權相韓侂胄等人,被一眾小人羅列罪名,刻意抹黑,不獨學問被斥為「偽學」,他本人也從一代大儒的身份,變成了偽學甚至逆黨的魁首。

門人弟子大多已遁走江湖,以避禍端。更有軟弱的,公開表示跟朱熹脫離關係,「過門不入」,「以自別其非黨」。

但辛棄疾卻無所畏懼,親自前往弔唁,祭文稱朱熹「所不朽者,垂萬世名。孰謂公死,凜凜猶生」,表達了對友人離世的萬分悲痛。

他還寫詞悼念,末句「子雲何在,應有玄遺劃,江河流日夜,何時了?」以漢代揚雄(字子雲)所作《太玄》比擬朱熹的著作,「江河流日夜,何時了」這一句更化用杜甫的名句「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在辛棄疾筆下,朱熹儼然成為屹立在滾滾波濤中的砥柱山,笑看奸佞小醜們一個個為波濤所吞沒。

二人情誼可謂是「肝膽相照」。

可在這個時空,辛棄疾可是要將朱夫子掀下神壇的。嘖嘖,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拍在沙灘上。

馮過並不糾結於此,大浪淘沙,愛誰誰唄,對「曲水流觴」倒是頗感興趣。

文人固然相輕,但也最喜舉辦各種文學沙龍,附庸風雅。一乾志同道合的讀書人吟詩作對,飲酒狎ji,放浪形骸,雅緻風流者也。

是滴,這個時空狎ji不犯法哦。

大昌玄宗詔曰:「五品已上正員清官,諸道節度使及太守等,並聽當家畜絲竹,以展歡娛。」

皇帝公開鼓勵大臣蓄養家ji、享絲竹之樂,敢問還有誰能坐得住?當然是都領了聖旨,蓄ji去了。

至於文人,那更是精於此道。

李青蓮便是個中大咖,寫自己攜ji而遊的詩文頗多,如《江上吟》:「木蘭之楫沙棠舟,玉簫金管坐兩頭。美酒樽中置千斛,載ji隨波任去留。」再如《襄陽歌》:「千金駿馬換小妾,笑坐雕鞍歌落梅。」又如《代別情人》:「桃花弄水色,波盪搖春光,我悅小顏艷,子傾我文章。」

之後無數文人墨客競相仿效,你方唱罷我登場,不甘瞠乎其後也。

今兒這場雅集便請了數位ji者助興,作為初哥的馮過可算是大開眼界了。

ji者,雅稱不勝枚數,如青樓女子、神女、彩旗、燈船女、清吟小班、茶室女、倚門賣笑人、紅倌人、清倌人、花娘、花魁、仙女等等。

可別小看這些「文娛工作者」,事實上她們大多從小接受過嚴格的訓練,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詩詞歌賦不在話下,能唱能跳,才藝不俗。當然,色藝雙全者更易走紅,是為「名妓」也。

「夫子亭」中就坐的自是諸位大佬,眾士子在溪流兩畔或坐或立,竊竊私語者有之,高談闊論者有之。

有那慕艾少年心不在焉的與同伴閑聊,心思盡落在幾位歌ji身上。

雖是深秋,歌ji們仍多是衣著色彩艷的輕裳,盡顯窈窕身姿,臉上半披薄紗,嬌顏若隱若現,叫人遐思翩翩。

最吸引目光的是亭邊那女子,一身白裳白裙,正撫琴而唱,琴聲叮咚如泉,歌聲婉轉似鶯,唱的正是馮過所「作」那闕「浣溪沙」。

「句裡春風正剪裁。溪山一片畫圖開。輕鷗自趁虛船去,荒犬還迎野婦回……」

詞牌有固定的音律,樂者依韻而歌,是以,詞人在青樓份外受歡迎。若是哪位花娘得到一闕精妙新詞,必可身價大漲。

馮過並不覺得心虛羞愧,感覺還不錯,就如寫網文的作者見到自己的作品為讀者喜愛一般,算是滿足了虛榮心,成就感滿滿。

甘誠看得目不轉睛,似是完全沉浸其中,不時贊一聲「妙啊」,又嘆一聲「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羅橋甘氏是信州豪富之家,奈何人丁不興,到得甘誠第一輩,嫡系已是三代單傳,打心就倍受寵溺,視若珍寶,真真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雖說他今年只有十七歲,卻早早地嘗過了男女雲雨之事。家裏也是樂見其成,侍候其身邊的儘是嬌艷美婢,大抵也是存了讓嫡宗早生子嗣的心思。至於城中幾大名樓,甘公子亦是常客,仗著年少多金,很是上手了些個紅倌人。

那白裳歌ji他甘公子也是認識的,乃是「雲想閣」的清倌人,叫做董小宛(對於這個名字,馮過表示如雷貫耳,「秦淮八艷」之一嘛。嘖嘖,關於時空混亂,他是見怪不怪了),甘大公子倒是想成為入幕之賓,奈何屢屢碰壁無功而返,雖未偃旗息鼓,卻也淡了那份心思。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咱甘公子大氣著呢。

清倌人一般不會與piao客肉身相搏,大體是在品茶飲酒、吟詩作畫、撫琴弈棋中,把原本純粹的****變化出幾分高雅來。較之底層野ji與piao客的獸行肉搏自然不可同日而語,而付費也高下懸殊。原因是文化妓的培養周期長,成本高。

依照按質論價的市場原則,自然索費便高,亦屬情理之中。而普通ji女培養成本較低,收費也就相對低廉。至於最底層的野ji,根本無須培養成本,則收費又等而下之了。

這董小宛「出道」時日未久,但已隱然是信州第一名ji。有那文人騷客作小傳贊之曰「天資巧慧,容貌娟艷。七八歲時,阿母教以書翰了了。少長,顧影自憐,針神曲聖,食譜茶經,莫不精曉……慕信州山水,徙居半塘,小築河濱,竹籬茅舍。經其戶者,則時聞詠詩聲或鼓琴聲……」極文字之巧嘆其艷絕。

其甫現「雲想閣」,其超凡脫俗的氣質便吸引了不少人追捧,共中不乏一擲千金欲求初紅者,但其性情孤傲,與樓子簽的是賣藝不賣身的契約,若非其本人應允,樓子也不好用強。

如此三番數次過後,反倒使其名氣越來越大,莫說登堂入室,等閑難得一見,便是請她登台彈唱也是收費高昂,非常人所能承受。

越是得不到的越值錢,比為真理。

此次文會能請得動董小宛,也算是「蓬蓽生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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