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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定河山》第二十六章 曲水流觴
琴箏鏗鏗,簫瑟縷縷,不時有士子接過流觴朗聲誦文,顧盼生姿。更有那攜ji雅士頻頻舉杯,身具魏晉遺風。好一場文人雅事,好一派墨客風流。

亭中,幾位大佬把酒言歡,言笑晏晏。

但他們眉宇間偶爾會掠過一絲憂鬱,其中意味難以喻明。

「莫笑農家臘酒渾,豐年留客足雞豚諸位。諸位,鉛山縣雖小,卻不缺美食名點。呶,燈盞粿、肉圓粿、蛋煎麻糍粿、熬筍、千層糕皆各具風味,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動也……再有這米酒,亦是一絕。這米酒製作不難,卻也有些繁瑣」作為東道主,任懷自是力求面面俱到,察覺到辛棄疾幾人面有憂色,舉杯笑道:「先將酒缸、酒甕、木桶等洗乾淨,將糯米放至木桶用水浸泡一日左右,而後將糯米裝在木製的飯甑裡,放鍋裡加水用旺火蒸熟。蒸熟的糯米俗稱糯米飯,糯米飯粘乎乎香噴噴的。再將糯米飯起鍋後,澆入冷水降溫,到一定時候再按一定比例配入酒麴,把酒麴粉末灑在糯米飯上,並拌勻,然後裝入用稻草裹緊敞口的酒缸中壓實,中間挖小洞,蓋上蓋後再在上面加蓋棉被或稻草等。如此靜待三日,便會出酒釀。剛剛出的酒釀是最甜美的,原汁原味。等酒釀發酵到一定時候,便可在酒缸中置入適量的涼開水,並把酒水取出裝入另外準備好的酒缸密封儲存。諸位,且共飲此杯。」

眾人自是齊齊飲勝。

任山長咂摸了下嘴,露出滿足的表情,道:「友人皆知吾好杯中物,年青時無酒不歡,最喜的是山西汾酒,那勁道……令人難忘哪……」

大定既不徵收酒稅,又無關於飲酒的禁令,民間都以酒為日常的生活必需品,就像早飯晚飯一樣不可或缺。

釀酒作坊和燒鍋作坊遍及城鄉,除專業經營的外,農村的田家也多在豐年釀酒以供自家飲用。甚至有些作其他買賣的小本生意人也以造酒為輔助盈利手段。

至於酒的種類,也是名目繁多,如金華酒、砸嘛酒、麻姑酒、秋露白、餅子酒、景芝高燒、愈瘧酒、逡巡酒、五加皮酒、白楊皮酒、當歸酒、枸杞酒、桑葚酒、薑酒、茴香酒、古井貢酒、綠豆酒、茵陳酒、青蒿酒、術酒、百部酒、仙茆酒、松液酒、竹葉酒、槐枝酒、紅曲酒、神曲酒等等,不下五十種。

大定釀的酒雖不似北朝那般烈,卻是綿長悠遠,易入喉,亦易醉。

「如今身子骨大不如前,卻是不敢多飲,正所謂米酒雖好,可勿貪杯。」任懷顧自倒滿又是一飲而盡,哪像是不貪杯的?

傅為棟笑啐道:「思齊老弟,吾嘗聞汝有『人可三日不飯,不可一餐無酒』之言,且誓要飲盡天下美酒,端的是好一番雄心壯志,今兒個這言語卻是有些慫了。怎地,調養身體應對美妾乎?」

眾人皆笑。

《大定律》規定:「其民年四十以上無子者,方聽娶妾,違者笞四十。」這一規定,明確限制了兩個條件:年四十和無子,也規定了處罰辦法:笞四十。然而如此明確的規定,卻沒有在實際生活中被遵守。

真實情況是納妾現象非常普遍,稍有資財的人家都有納妾情況。

納妾作為一種買賣關係,也發展得很成熟,以契約文書為證,如納妾「立婚書」就有著行文格式上的規範:

某境有訴生自養女子,立名某娘奴,年已長成,憑某人某氏,議配某某為側室,本日受到聘銀若乾兩,本女即聽從擇吉過門成親,熊羆協夢,瓜瓞綿延。本女確系親生養女子,並不曾受人財禮,無重疊、來歷不明等事,如有此色,及走閃,出自跟尋送還,倘風水不虞,此乃天命,與銀主無乾。今欲聘證,故立婚書為照。

任懷新納二八美妾,正大光明,無可指責。

陳同甫亦笑道:「鴛鴦被裏成雙夜,一樹梨花壓海棠。」

眾人再飲一杯,相視而笑,個中趣味盡在不言中也。

這時,酒觴恰好順流到了亭畔,因巨石處的水勢較綬,且是一處曲折,水流迴旋,那酒觴竟是盤旋著不肯離去。

有那腦子轉得快的士子乃高聲道:「諸位前輩,此乃天意,欲求前輩賜下美文哪。」

咦,這波奉承順溜。

余者不由得拊額長嘆暗自懊悔,怎地疏略了此節?還不趕緊「將功贖罪」?

於是,懇請「夫子亭」中諸人作文的聲音一個比一個響亮,不絕於耳。

亭中諸人可是見多了這種場面,遙想當年中二時不也這般熱血沸騰激情飛揚麽,如今早已不惑又哪會輕易被「蠱惑」?但也不好冷了這些後進士子的熱情,否則倒是有悖此次文會初衷了。

亭中以傅岩叟年齡最長,當仁不讓地先行發聲:「今日群賢畢至,俊彥雲集,實乃文壇盛事也。吾雖不才,卻也願班門弄斧,隻為拋磚引玉……吾昔日賞梅,心中有感,偶得一詩,請諸位雅正。」

眾人自是連聲「指責」老先生太過謙遜,大大的謬言。

別看傅老先生一生未曾入仕,但在信州士林可是素有賢名,倍受尊崇。

他自幼讀書,一生視儒學教育為巳任。熱愛本職工作,廣交天下賢士。雖無軒冕之榮,意即一生沒有考入進士行列。但開徑延賓,即在鉛山縣永平古城郊,西湖畔築有「悠然閣」。廣開鄉間行道迎接各地來訪賓客。竹深荷凈,暇日勝時,飲酒賦詩,自適其適,不知有王公之貴。

全場安靜下來,但聽蒼老而不失中氣的聲音響起:

「靈均恨不與同時,欲把幽香贈一枝。堪入離騷文字不,當年何事未相知。」

「靈均」二句說的是恨不與屈原生於同時,否則,將贈獻梅花一枝,以表仰慕之意。

「堪入」二句則謂屈原《離騷》廣載花草,而未及梅花,故有此問。

此詩雖是言梅,全文卻未見「梅」字,說是「偶得」,卻也足見是費了心思的。

這樣的詩,談不上精妙,但也絕非「班門弄斧」,眾人自是喝彩讚歎,掌聲不絕。

辛棄疾亦是贊一聲「好詩」,微笑道:「岩叟先生有經世妙才也,聽罷此首『梅花』,吾雖不擅詩詞之道,亦願試和之。」

早前辛棄疾隱退鉛山時,與傅為棟往來甚從,雖數年未見,卻也情誼如昔。

辛棄疾曾任樞密院直學士,偏武職多些,但也是二榜進士,盛於文名,早年的《美芹十論》和《九議》二文可謂是字字珠璣,雖未多有詩詞傳世,但文字功力了得,又哪有蹩腳的道理。

只聽他曼聲吟道:「月澹黃昏欲雪時,小窗猶欠歲寒枝。暗香疏影無人處,唯有西湖處士知。」

此詩謂寒梅清雅高潔,惟愛梅之友人方是其知音。

秦楚時,有臨安詩人林逋者,逋隱居西湖孤山二十年,酷愛梅與鶴,終身不娶不仕,稱「梅妻鶴子」。其所作《山園小梅》有詠梅名句「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傳唱,後以「暗香疏影」喻指「梅花」。

所謂和詩,即用詩詞互相贈答唱和,或者對別人的詩詞有感而發的唱和之作。和,指唱和,和答。和詩,也稱之為「酬和」、「酬唱」、「唱酬」、「唱和」等。

和詩之體不一:意如答問而不同韻者,謂之和詩;同其韻而不同其字者,謂之和韻;用其韻而次第不同者,謂之用韻;依其次第者,謂之步韻。

步韻又名次韻,即用其原韻原字,且先後次序都須相同。

辛棄疾這首次韻傅岩叟詠梅詩,其意韻似要稍勝一籌,自也引得掌聲一片。

稍頃,他又笑了笑,對傅岩叟道:「早前聽得二月裡岩叟先生新建悠然閣,吾不及道賀,今以『賀新郎』一詞聊作手信,心下惶恐,莫怪莫怪。」

傅岩叟亦是趣人,作皺眉狀:「得是好詞,否則吾可不依。」

眾人皆笑,自有人筆墨伺候。

辛棄疾提筆蘸墨,筆走龍蛇。

陳同甫則在旁朗誦:「《賀新郎(題傳岩叟悠然閣)》……路入門前柳。到君家、悠然細說,淵明重九。歲晚淒其無諸葛,惟有黃花入手。更西風、東籬依舊。鬥頓南山高如許,是先生、拄杖歸來後。山不記,何年有……」

陶淵明《飲酒》詩:「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岩叟以「悠然」名閣,表示對陶的衷心仰慕。

辛棄疾號稼軒,與倆系岩叟皆仰慕陶潛,故詞中多用陶事陶語。

「路入門前柳」三句,寫穿柳入門,共話淵明重九軼事。「歲晚淒其無諸葛」三句,感嘆淵明晚年雖以諸葛亮自況,卻無諸葛亮的際遇。「悠然細說」,語意雙關。

妙的是,昨日重陽,詞中有「淵明重九」四字,著實是再貼切不過,聽者甚至懷疑此乃辛棄疾臨場所作,再看奮筆疾書的稼軒居士,眼神中又多了幾分崇敬。

那邊廂,馮過暗嘆:這才是「詞中之龍」應有之姿啊,這個時空耽誤了這位詞中聖手,罪之極也。

待陳同甫念罷最後一句「天下事,可無酒」,全場俱靜,唯有溪水潺潺。

也不知怎地,鬼使神差之下,馮過低聲念了幾句:「肘後俄生柳。嘆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右手淋浪才有用,閑卻持螯左手。謾贏得、傷今感舊……」

明明是喃喃自語,卻偏生教人聽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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