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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雙喜[七零]》第74章 第 74 章
劉書記來到廚房,想看看王師傅做的怎樣了。

「這就快好了,劉書記。」

「行,不急,你慢慢來。」

劉書記又轉頭看向客廳,囑咐姑娘們別吃那麼多,把肚子填飽了,待會還有王師傅的菜哪。

「劉書記,她們這人多,我就做了四個丸子,吃不飽的。」

齊大柱巴不得她們能吃飽哪,他今個做的四喜丸子,比平時的都要大些,為的就是讓她們多吃點。

沒一會兒,那四個大丸子都被姑娘們給吃光了,就連豆腐湯都喝的沒剩下多少。

廚房的王翠芬這才掀開蒸籠蓋,撲鼻的香味,迎面而來,它的香味不是那種尋常的香味,而是帶著一種麻辣,酒糟的味道。

劉書記就站在她旁邊,聞到的味道也最濃鬱,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王翠芬墊著抹布,把盤子拿到了案板上,只見盤子裏的粉蒸排骨,已經顏色紅艷,油潤油潤的了,王翠芬把盤子底下蒸出來的油,倒在了碗裏。

然後往排骨上,再均勻的倒上她調好的米醋汁,酸味和之前的味道融在一塊,光讓人聞著,就忍不住食慾大開。

劉書記已經受不了,嘴裏一直分泌口水。

「王師傅,好了嗎?」

她已經等不及了。

「快好了,快好了……」

王翠芬有些急了,用袖子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這是啥味啊?」

坐在客廳裡詢問齊大柱怎麼用蘿蔔雕刻成牡丹花的姑娘們,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雕刻蘿蔔,沒有十幾年的功底……」

齊大柱正說著自己雕刻蘿蔔的事,就見姑娘們一個個都不怎聽了,都看著廚房。

「這蘿蔔……」

「齊師傅,待會我們再聽你講哈。」

其中一個姑娘說完這話,就往廚房跑,剩下的也跟了過去。

她們一進去,才看到劉書記正拿著一雙筷子啃排骨。

「我這正要給你們端出去哪。」

到底是沒忍住的劉書記,被姑娘們撞見,有些不好意思。

姑娘們一個個搶著找筷子,直接在廚房吃了起來,想嘗嘗這排骨能有多好吃。

楊芳剛啃了一口,整個人都有些愣住了,天啊,這排骨啥味道啊,又辣又甜又酸……還有一股說不出的酒香味。

她從來沒有吃過這樣好吃的排骨,尤其是最外面那層裹著排骨的東西,也不像面,反正不知道是啥,吃著好吃的很。

軟軟糯糯,又很勁道,讓人捨不得浪費一點。

這是王翠芬用苞米面和磨碎的糯米,摻和摻和整的。

上籠子蒸的時候,排骨裡的油脂和提前醃好的香料,都激發在了最外層的粉上。

原本她們被齊大柱做的四喜丸子膩糊住的胃,頓時打開了,因為這排骨吃著一點都不膩,那個酸味沖淡了排骨自身帶的油膩感。

吃著爽口的很,吃了一塊,讓人忍不住想第二塊。

齊大柱見她們一直不出來,忍不住來到了廚房門口,就見人都擠在這吃王翠芬這個鄉下做大鍋飯出身的野廚子做的排骨。

他心裏頓時咯噔了一下,看著她們吃的那排骨,心裏忍不住犯嘀咕,有那麼好吃嗎?

難道還能比得上他做的四喜丸子?

盤子裏的排骨被搶光了,只剩下點醬汁,王翠芬緊接著又把蒸籠最下面的那層打開,端出一篦子香甜有些泛黃的餅子。

其實也不是餅子,有點像糕點,還有些不太圓,一個個有些泛鼓。

「劉書記,沒有模子,我就用手壓的,就有點不太好看,你們嘗嘗,這是我做的栗子糕。」

劉書記和姑娘們也顧不得燙,直接用筷子夾了一個,就往嘴邊湊。

劉書記咬了一小口,淡淡的栗子香,甜的又很自然,即使她這個不愛吃甜的人,都覺得這個甜,甜的正好。

口感細膩柔沙,軟糯綿甜,不知不覺中一個栗子糕已經下了肚。

等她再去夾第二個的時候,籠子裏已經沒有了,她遺憾的放下了筷子,忍不住好奇,

「王師傅,你哪來的栗子啊?」

這個季節是沒有栗子的,她今天上午去供銷社給這兩個師傅買做菜的肉啥的時候,沒有在供銷社看到有栗子啊。

「我用的是恁家的土豆,我做的這是假栗子糕,俗稱假栗糕。」

王翠芬是第一次做,忐忑的不行,她自己也沒嘗,也不知道好吃不好吃。

在家的時候,她原本想的是今個下午做紅燒肉和一個湯的,是孫女說,她做的粉蒸排骨更好,再讓她做一個點心。

因為聯誼會那天,女同志們不少,大多沒有不愛吃糕點的。

「竟然用的是土豆?」

不僅劉書記驚訝的不行,就連楊芳她們也是。

她們剛剛真的沒有吃出來,以為真的是栗子糕哪,比供銷社賣的還要好吃。

用土豆做糕?還真虧這個野廚子能想出來,齊大柱忍不住嗤之一笑。

這樣上不了枱面的東西,怎麼能和他的豆腐湯相比。

王翠芬回到家裏後,已經不抱有希望了,反正她也儘力了。

齊大柱在家喝著小酒,已經勝券在握了。

第二天的時候,還讓媳婦去鋼鐵廠幫他請天假,他坐在家裏,專門等著人劉書記哪。

上午過去了,中午的齊大柱有些急了,在家裏走來走去,等到下午的時候,才把緩緩來遲的劉書記給盼來。

「齊師傅,等我們下次再請你吧。」

齊大柱臉上的笑頓時僵住了,他不敢置信的看著劉書記,

「是我昨天切的豆腐不夠好嗎,還是那個四喜丸子,做的味不好?」

「都挺好的,和以前的水準一樣,牡丹花雕的也好看,豆腐切的也細,她們說都不捨得吃……」

劉書記閉口不談菜的味道,隻說他菜做的好看之類的話。

既然他做的這樣好,沒有發揮失常,那為啥不選他,齊大柱更想不通了,可人家劉書記說下次再請他,他也不好再追問下去。

在燈泡廠食堂的王翠芬,到現在都沒有緩過神來,她,贏了那個齊大柱?

劉小娥已經樂瘋了,

「還是俺娘厲害,那個姓齊的壓根比不上俺娘。

我娘昨個就隨便做了倆菜,即使那個姓齊的把豆腐切的再細,把蘿蔔雕的花再真,可人家劉書記她們就是吃中了我娘做的菜……」

劉小娥嘚瑟的不行,一副她娘最牛掰的樣子。

花大姐劉大鎚她們聽的都入迷了,一旁的劉大寶心情更是複雜的很。

王師傅的手藝這樣好,證明他這次沒有看走眼,可手藝這樣好,偏偏不收他,他想認她當乾娘,這次這個想法更加強烈了。

楊主任她們也聽說了這事,特意放了明天一天的假,今天下午也給她放了,不放不行,人家劉書記都來要人了。

其實劉書記昨個晚上就去她家找過她了,讓她把需要買的菜列出來,她們好讓人去買。

劉書記甚至還託人把糕點廠做糕點的模子借回來了幾個,她們都吃中了王翠芬昨天做的假栗糕。

王翠芬昨天晚上到啥時候都沒有睡,周家其他人也都沒睡,這是王翠芬的大事,也是她們家的大事。

一家人圍坐在一塊,給王翠芬想著那天都做啥菜。

周老摳負責記在紙上。

王翠芬說啥也要把那天聯誼會的菜給做的漂漂亮亮的。

劉小娥那天也去幫忙了。

……

「王師傅……」

楊主任這幾天腿都快跑斷了,自打王翠芬前幾天在聯誼會上做了一頓飯,已經壓過齊大柱成為了榕城的第一大師傅。

她在聯誼會上做的菜,還有點心,吃過的人都讚不絕口。

這些天,來燈泡廠要人的人多了起來,燈泡廠也沒法不給,說實話,楊主任已經好幾天沒有見過王翠芬了,廠子裏工人都巴巴的等著哪。

他往這個蓮花巷子跑了幾次,都撲了空,這次好不容易把人堵在了家裏。

「王師傅,你想想轍啊。」

這些天,他們食堂從外面借來了個人幫著給食堂做飯,但不能一直借啊,更何況對方做的菜雖然也差不多,但遠比不上王師傅做的。

王翠芬也沒法子,那些人都是朝錢廠長要人,錢廠長借了這個,不借那個,也說不過去,有些甚至不能不借。

她也想回燈泡廠給工人們做飯,可現在有點太忙,等過兩天估計會好點。

「要不這樣,楊主任,你看我兒媳婦小蛾怎樣,我一直在教她怎做飯,要不,讓她在廠子裏先頂兩天,等我這邊忙完了,就回廠裡。

你看看咱廠長給我接的活……」

王翠芬拿出本子讓楊主任看,上面記的幾月幾號,去哪做飯,詳細的很。

她昨個都和錢廠長說了,可錢廠長都求她了,她也不能說啥,不能讓錢廠長為難不是。

「這樣也行。」

至少他們廠不用再借旁的廠子的人了,小蛾同志是王師傅手把手教出來的,做飯味道估計差不到哪裏去。

齊大柱這下徹底成了昨日黃花,心裏有苦說不出來。

「齊師傅,廠子裏今年財政有些緊張,你看你的工資能不能往下降低點……」

之前齊大柱仗著自己在榕城做飯就數他最牛,沒少在鋼鐵廠提漲工資,漲待遇的事。

鋼鐵廠為了留住他,只能咬牙給他漲了一次又一次。

「陳主任,之前我的工資和待遇,咱不是都說好的嗎?」

齊大柱眉頭頓時緊皺了起來,很不滿。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誰讓廠子裏今年情況有些不好哪,你好好想想吧。

那供銷社裏的豆腐,有的時候九分錢一塊,有的時候還七分錢一塊哪,這都是看時候的。

時候不好的時候,七分錢也要賣啊,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陳主任就差沒明說了。

以前榕城好廚子就他一個齊大柱,可現在有了個比他做菜還要好吃的王師傅,情況不一樣了,他應該看清自己的處境。

要是還像以前那樣,他們可不慣著了。

「陳主任說的有道理,今年鋼鐵廠緊張,降我家男人的工資,是應該的,他也是廠子裏的一份子,降的好……」

吳蓉聽出來陳主任話裡的音了,生怕再說下去更尷尬難堪,連忙附和道。

「齊師傅,還是你愛人更通情達理,你可不能怪廠子,廠子也是沒法子了,等明年廠子裏情況好轉些,一定給你恢復工資和待遇。

就希望在這個時候,你能多體諒體諒廠子,廠子不容易……」

陳主任又說了兩句緩和的話。

等他走後,齊大柱在家亂砸著屋裏的東西,什麼搪瓷缸,暖水瓶……全給砸了,就連他平時最寶貝的菜譜也扔在了地上。

吳蓉不敢勸,又怕被旁人聽到,看她們的笑話,等齊大柱終於不再砸東西,攤在床上的時候,

「工資降就降吧,你們鋼鐵廠還是少不了你的……」

總比沒有了工作強吧。

雖說榕城第一大師傅不是他齊大柱了,可王師傅只有一個,鋼鐵廠還是捨不得這個齊大柱的。

「我齊大柱,十五歲就開始學廚,竟然被一個鄉下做大鍋飯的野廚子給比了下去……」

齊大柱語氣裡充滿了不忿,在他心裏,即使所有人都認可了那個王翠芬,他也不會認。

可他現在被這樣的人壓了一頭,這口氣怎麼能讓他咽的下去……齊大柱眼底滿是陰翳和憤怒。

天氣一天比一天熱,外面書上的蟬叫聲,叫的人心煩意亂的。

巷子裏的人都拿著蒲扇,出來乘涼。

「周文,你二爸抱回來一台電風扇!!!」

汪虹衝進劉天家裏,周文正在抱著一本厚重的大書在看,劉天孫小武在院子裏跳格子。

劉天的父親是個大知識分子,不過很長時間都不回來,前段時間回來一次,帶回來一個收音機。

第二天就又走了,他見周文喜歡看書,他家的書多的很,就讓周文想看的時候來他家看。

他們兩口子隻生了男孩,一直想要個女孩,最喜歡周文去他們家。

要是周文一兩天沒有來,劉天的媽還會過來喊她。

劉天的媽是棉花廠的老師傅,平時喜歡養花弄草的,待人和善,汪虹她們最喜歡來她家找劉天玩。

「啥,電風扇???」

孫小武和劉天他們也顧不上跳格子了,一窩蜂的把汪虹給圍住了。

汪虹扒開他們,拽著周文跟在最後,跑著去看周文的二爸買回來的電風扇。

巷子裏的人此時都聚集在周家的堂屋裏,議論著這個洋氣稀罕的電風扇。

「這電風扇可不便宜,我見百貨大樓賣的差不多要八十五塊錢哪。」

「這抵得上兩三個月的工資了,錢還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票證難弄,要是有票證,我家也想買一台。」

「這鬼天氣,熱死個人,晚上熱的都睡不著,要是有個電風扇,吹著這涼風多好……」

大夥你一嘴,我一嘴的說著,羨慕的不行。

擠在最前面的劉大娘,風扇一打開,吹的她渾身的熱氣都散了,撲面而來的風,

「周文爸,你這風扇也太好了,從哪弄來的票證啊?

不瞞你說,去年我家都想買個這電風扇,可就是弄不來這票證。」

電風扇對一個家庭來說,那可算是了不得的大件了。

有那日子過的一般的,誰捨得花這麼多錢買個只能夏天用的電風扇啊。

「這是我前段時間,幫廠子裏省了點錢,他們就獎勵我一張電風扇的票證。」

周老二在罐頭廠當臨時工,這個工作還是人燈泡廠幫安排的,這兩個廠子是兄弟廠子。

因為他在廠子乾的好,就被帶著一塊去替廠子採購做罐頭的黃桃去了。

在這中間替廠子省下一筆錢,廠子不光表彰了他,甚至還想把他給轉正哪。

「周文,往後你家就有風扇吹了,你二爸怎這麼厲害啊……」

汪虹她們羨慕的不行,站在最外面,踮著腳,往裏面瞅。

等王翠芬她們回來,才見家裏多了一台電風扇,巷子裏的幾個娃,搬著小板凳,正排排坐著在她家吹風扇。

「我的天啊,這哪來的電風扇啊?」

王翠芬放下手中的東西,連忙進了屋。

「二爸買回來的!!!」

周文把位置讓給了她奶,讓她奶趕快吹吹,涼快涼快。

「你二爸買的?」

跟著進來的劉小蛾驚訝的不行。

周老二之前沒有告訴她們,就是想給她們個驚喜,家裏有了風扇,一家人高興的很。

周家這個外來戶,逃難的人,不僅在榕城扎了根,都有了工作,竟然還是巷子裏第一個用上電風扇的人家。

這可把巷子裏的人酸死了,不過也就酸那幾天,休息天的時候,王翠芬家裏坐的都是人,周家成了比巷子樹下更好的乘涼地。

「蛋兒,來喝汽水!」

這一入夏,周家的水桶裡隔三差五泡著綠花紋的西瓜和橘子味的汽水。

「她剛吃過冰棍,再喝汽水,別拉肚子了,咱待會還要去看電影哪。」

周家人也趕上了時髦,趁著休息天,一家五口去電影院看電影去。

聽說今個的還是啥《小芳》,最近可火了,前個劉天的爸回來,他們一家人就去看了。

王翠芬梳著頭髮,她比以前年輕多了,壓根不像一個人,精神的很,渾身上下透著自信。

即使雙水村的人站在這,恐怕也很難把她和以前的那個梳著小髻的老大娘聯想在一塊。

她成了大師傅後,整天有事做,說話辦事也越來越有底氣,從容。

周老摳正在給孫女編辮子,他也和以前不一樣了,現在穿的衣裳也不打補丁了,穿的是百貨大樓賣的藍色汗衫,頭髮上個星期剛在理髮店理的。

理頭髮的時候,順便讓人給颳了臉,以前的他,又瘦又黝黑,就一鄉下老頭,來了城裏後,就給紙盒廠看看大門,有的時候趕著驢車送送貨啥的。

不用風吹日曬,一個月掙得工資,可比在鄉下種地整的多,並且活也不累,吃的也好,最主要的是家裏的日子越過越好,不用再憂心了。

這個心一放寬,每天樂呵呵的,人就長肉了。

他吃的臉頰有肉了,臉也不那麼乾瘦癟了,和城裏這個年齡的人,越來越像。

再穿戴的好點,真不是以前的周老摳了。

周家人有飯吃,有事乾,有錢掙,都各自乾著各自的,越乾越好,幾乎每個人都變化很大。

周老二已經成了正式工人,跟著廠長的小舅子專門負責廠子裏採購上的事,有的時候,幾天不著家也是常有的事。

「就等你了,你怎恁磨嘰。」

王翠芬她們都收拾好了,就差還在屋裏捯飭的劉小娥了。

這一到苦夏,劉小娥吃的少了,原本有些圓潤富態的臉又瘦了下來,她在屋裏手忙腳亂的往腳上穿著新買的涼鞋。

身上穿著周老二給她買的現在最流行的短袖碎花紅裙子,頭上斜梳了一個麻花辮,垂在前面的胸前,這是她跟她們廠子裏的女同志學的。

這樣一打扮,劉小娥就和十八歲的大閨女一樣,壓根看不出她都結婚好多年了。

「來了,來了……」

劉小娥急匆匆的從屋裏出來,把門給鎖上。

「快走快走,電影別開場了……」

王翠芬催促著。

「二娘,給你汽水。」

周文和劉小娥走在最後,她把右手的汽水遞給了劉小娥。

這倆人走在一塊,不像姐妹,就像母子,反正一看就是一家人。

周文身上穿的也是她二爸給她買回來的淺藍色裙子。

這個時候的裙子,都不短,就像劉小蛾身上的那件,到小腿肚那裏。

劉小娥一手拿著汽水喝,一手牽著周文,

「待會咱去買冰棍吃,還有瓜子……」

剛剛在家吃的那根,沒怎吃兩口就沒了。

今個是休息天,又是上午,天還不太熱,路上到處都是騎著自行車的青年,後座上坐著穿裙子的女同志。

走路的人也不少,嘴裏都在說著電影小芳啥的。

周家人走在這些人中,再也沒有了剛進城時的突兀。

講究的人畢竟是一部分,還有很多並不怎講究,就像穿裙子的,只是小部分。

……

看電影結束後,他們一家人又坐公交車,來到國營飯店,喝了酸梅湯,吃了油潑餛飩,炸醬麵。

喝酸梅湯的時候,最好買一根三分錢的冰棍,放到碗裏,這樣一邊喝一邊吃,酸梅湯被冰棍弄的冰冰涼涼的,沁人心脾。

國營飯店的油潑餛飩,也就那樣,不過勝在餛飩顆顆飽滿,晶瑩剔透,皮薄的能看到裏麵粉嫩的肉糜,辣子麻香麻香的,裏面摻的有炸的酥脆的花生米,還有炒好的芝麻。

用開水燙好的黃豆芽,再放點香蔥,最後愛吃醋的放點醋進去,周文喜歡吃胡荽,又和窗戶裡的師傅說了一聲,讓多加胡荽。

胡荽,其實就是香菜,這東西有人愛吃有人不愛吃。

周老二和周老摳愛吃蒜泥,又讓人加了蒜泥。

一碗油潑混沌就這樣好了,吃的時候拌一拌,周文覺得應該叫油拌餛飩才對。

後面,周老二父子倆沒吃飽,又要了三碗炸醬麵,他們倆一人一碗,王翠芬劉小娥還有周文她們仨分一碗。

不是不捨得花錢,而是她們的胃口小,要多了吃不完浪費。

吃好後,她們沒有坐公交車,今個的天氣還算涼快,走在大路兩邊的樹蔭下,偶爾還有風吹過來,一家人就當消食了。

幾人說著今個看的電影小芳,王翠芬是個淚窩子淺的人,在電影院哭的不行。

「那個地主老財真不是個東西,把小芳搶過去當媳婦……小芳太可憐了……」

「我要是小芳的話,我一把火把地主老財家全給點了。」

……

周老摳聽著他們說,心裏不禁感嘆現在的日子真好,他們一家都在一塊,不愁吃喝了,一家人還能像這樣出來看電影……

周老摳從來沒有感到這樣慰貼,幸福過。

這種日子,是他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甚至從來沒想過,沒有想過日子還能過成這樣。

以前他那個白眼狼的兒子當上工人的時候,他頂多就想家裏的日子會好過點,會過的寬鬆點。

可後面該怎過還是怎過,他當上工人,沒說拉扯他兄弟一把。

他沒拉扯他們也沒怪他,都理解,理解他在城裏不容易,所以他們兩口子從來沒有去過城裏,生怕給這個兒子添麻煩。

可一家人把一個白眼狼供出來後,有啥用,早知道就不應該供他,他兄弟為了他能繼續上學,說啥都不願意去了,要把機會讓給他這個大哥。

可他哪,凈做沒心沒肺的事。

他全當沒有生過他,還有那倆閨女。

他們一家五口,一家子,就這樣生活,好的很,就是讓他隻活一年半載的,他也情願的很。

瞧這日子,多好啊……

有兒子,有兒媳,有孫女,有老伴……

「蛋兒,過年給二爸拿個獎狀回來,二爸給你買……」

快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周老二正說著話哪,一抬頭整個人頓時沒音了。

周文順著她二爹的目光看去,嘴角的笑立馬淡了下去。

「老二,爹,娘……我們可算是找到恁了。」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周向北,和他媳婦趙玉蘭,還有她們的三個娃,周衛紅,周衛麗,周衛東。

周向北聲音哽咽,哭的稀裡嘩啦的。

王翠芬和周老摳看著他們這一家子,他們這一家子哪還有當初在海城的風光,此時就像叫花子一樣。

周向北的頭髮長的老長,鬍子拉碴的,像個野人,身上穿著打補丁的爛衣裳。

光著個腳,腳上連雙草鞋都沒有,上面都是老繭,沒個腳樣,像是光著腳一路走來的。

褲子短了一截,走起路來還有些跛腳,手裏拄著拐杖,另外一隻手還拿著帶有豁口的爛瓷碗。

他旁邊的趙玉蘭也是這個鬼樣子,短短一年不見,她看著老了很多,再也沒有之前的講究做派了。

臉蠟黃乾瘦,頭髮亂糟糟的像雞窩,臉上擠出了一抹討好的笑。

要說這倆人是大叫花子,那他們的那三個娃,就是小叫花子。

再也沒有之前王翠芬和周文她們剛進城頭一次見他們的樣子了。

當初王翠芬她們坐上火車後,周向北和趙玉蘭就因為收受賄賂被公安同志抓走了。

趙玉蘭兄弟趙二狗的兒子大牛從樓梯上滾了下來,摔壞了腦子。

他媳婦劉二芳把這所有的錯都怪在了趙玉蘭的三個娃身上,認為是他們沒有看好自己的兒子,才讓他從樓梯上滾了下去的。

沒有周向北和趙玉蘭的日子,劉二芳把這倆人的三個娃磋磨的不像樣。

並且直接退了原來的房子,搬到了周向北和趙玉蘭租的房子裏,睡在了周向北兩口子的床上。

趙玉蘭的爹被她娘氣成了偏癱,眼歪嘴斜的,流口水,當時趙二狗兩口子沒有送他去醫院,要是送醫院的話,恐怕不會這麼嚴重。

他躺在地上,連翻身都困難,手腳都不聽使喚了,整天餓了,拉了,只會啊啊啊啊的亂叫。

劉二芳嫌棄他,才不肯幫他換衣裳啥的,趙二狗伺候了幾天,也嫌棄的不行。

剛開始拉了,還給換換衣裳,到了後面,一兩天,或者臭的實在受不了了,才會讓周衛紅去給他換換。

換掉的臟衣裳,也是周衛紅洗,就連最小的周衛東,都在家拖地,仨人沒有了護著她們的人,剛開始不聽劉二芳的,甚至讓劉二芳滾出她們家。

被劉二芳和趙二狗按著揍了一頓,仨個人都老實了,讓幹啥就幹啥。

就算是劉二芳她們自個吃著周衛紅家的糧食,讓周衛紅她們喝水充饑,三個人分一塊巴掌大小的餅子,周衛紅她們也不敢吭聲。

後面家裏的糧食吃完了,劉二芳她們就吃周衛紅她們的。

因為她們有城市戶口,每個月能去街道領糧票,去糧食站買糧食,不僅需要糧票,還需要錢,慢慢的,劉二芳和趙二狗她們的私房錢,快被花幹了。

之前趙玉蘭還朝他們借過錢,劉二芳多長了個心眼,沒有借完,但她兒子大牛又撞壞了腦子,光治病都花不少錢了,問題是還沒治好。

周向北租的房子也要交租子了,每天還要面對各種各樣的人上門來討債,那些債主把周向北家裏的東西,全給搶走了。

每次上門來,劉二芳和趙二狗都怕的要死,沒想到周向北兩口子竟然還借了印子錢,那些二流子,一看就不好惹。

趙二狗她們倒是想回去,可身上的錢壓根不夠買車票的了。

他在這中間舔著臉去找過他那再嫁的娘劉招娣,就像是忘記自己以前說過要和他娘一刀兩斷,再也不認他這個娘的狠話。

就連劉二芳都巴結她巴結的要命,整天貼過去,幫著洗衣裳幹啥的,可劉招弟老蚌懷珠,又懷上了。

壓根就不打算再認他們。

被糾纏的煩了,張老頭直接把大門一鎖,和劉招弟倆人不知道去了哪裏。

找不到他們,趙二狗就跑到張老頭上班的豆腐廠,天天在外面蹲哨,蹲了半個月,連個屁都沒蹲到。

一家人只能還窩在周向北租的房子裏,劉二芳又是個手腳不幹凈的,夜裏去偷大雜院住戶放在門外面的蜂窩煤,大白菜啥的。

大雜院裏的人在院子裏晾曬的衣裳也隔三差五的消失不見。

有天偷到了張美娟的頭上,張美娟的男人一把抓住了要逃走的劉二芳。

院子裏的人聽到動靜都起來了,秦銀環前兩天曬的衣裳不見了,她早就猜出來是趙玉蘭這個兄弟媳婦乾的好事。

劉二芳還死鴨子嘴硬,說她沒偷,還說張美娟的丈夫非禮她。

大雜院的婦女們實在忍不下去了,抓著她狠狠的揍了一頓,然後找公安同志,讓他們把這個小偷給抓走了。

秦銀環她們在周向北的家裏翻找到了她們丟掉的,趙二狗還沒來得及賣掉的衣裳。

劉二芳負責偷,趙二狗負責賣,兩口子分工明確,碰到劉二芳喜歡的好看衣裳,就留下來藏著往後自己穿。

在這還找到了隔壁曹茉莉之前丟的裙子。

趙二狗連個屁都不敢放,彷彿縮頭烏龜似的,站在一旁,嚇得身子都打顫。

秦銀環的男人王大山連同其他男的,把趙二狗給修理了修理,他媳婦偷東西,他也乾淨不到哪裏去。

被抓進去的劉二芳咬緊牙關沒有供出趙二狗,要是趙二狗也被關進來,那她的傻兒子就沒人照顧了。

被揍的在地上躺了半宿動彈起不來的趙二狗,天天在家哭,他想回鄉下,回到鄉下老家,至少家裏有吃的,還有點錢,比在城裏好一百倍。

他三姐姐趙玉蘭的三個孩子,被他趕出去要飯去了,他就躺在家裏,吃要回來現成的飯。

等他大姐趙水芹找過來的時候,地上的趙老根的身下已經屎尿成堆了,厚的很,趙二狗在屋裏天天聞,聞習慣了也就不覺得臭了。

身上的衣裳已經大半個月沒有換過了,都是啥時候想起來,喂他點水喝,再喂點吃的。

住在他隔壁的李向前曹茉莉小兩口被熏的已經搬走了。

每次有人打他們門口過,都捂著鼻子,有的時候,甚至直接被熏的吐了出來。

大雜院裏整日飄著一股子難以言說的臭味,要不是趙水芹及時過來,幫他清理了,趙二狗一家都被街道給趕出大雜院了。

街道上的人已經上門好幾次了,秦銀環和張美娟她們都快噁心壞了。

之前街道幹部孫大妮,因為平時和趙玉蘭走的近,在外面都在傳趙玉蘭收受賄賂的時候,她還替對方說話。

趙玉蘭兩口子被抓進去沒多長時間,孫大妮就被熱心街坊給舉報了,不僅舉報了這事,就連以前她乾的那些事,都被扒拉了出來。

她的街道幹事就被擼下來了。

趙水芹見三妹兩口子,一時半會的回不來,就帶著趙二狗,還有趙老根,以及四個娃坐上火車回老家了。

周衛紅以前在城裏經常洗趙老根帶屎尿的衣裳,跟著他們來到她娘的老家後,還是少不了幹活。

趙水芹把照顧趙老根的活,全都交給周衛紅了,還特意交代她,衣裳要勤換,勤洗啥的。

弄的原本就瘦的不成人樣的周衛紅,甚至有天給趙老根洗衣裳,噁心吐了,直接吐暈了。

那小臉蠟黃蠟黃的,沒有一點血色,胳膊瘦的沒有一點肉。

周衛麗和周衛東直接成了大頭娃娃,他們的爹娘進去後,他們就沒有吃過一頓飽飯,還要天天幹活,看舅舅的臉色。

那個刻薄的舅媽進去後,舅舅三天兩頭有個不順心就揍他們,他們倆小的還要照顧比他們大的傻大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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