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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東往事》第十四章 世良苟且保命,世忠桀驁不馴闖出路
賭場老闆將世良帶回來後,就安排他去場子裡幹些端茶遞水的雜活,但這世良脾氣也不小,一腳踢翻了茶水盤。老闆見此一愣,但他自有整治的方法,一揮手就讓人把他關進後院小黑屋,讓人先餓上他幾天飯,再不老實就皮鞭伺候。

一晚,一個黑影悄悄靠近了小黑屋,輕聲喊道:「王少爺、王少爺,你醒醒!」,叫了幾聲,這世良果然醒了,趁著夜色一看,原來是賭場的大黑。這大黑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低聲說道:「王少爺,你爺爺對我家有大恩大德,我不忍心害你。這次你們家遭了大難了,被山匪滅門了。就活了你哥和你兩個,你哥被送去當國軍了,你家可就指望你能延續香火了哦!你可要多保重,千萬別跟賭場老闆對著乾,爭取多熬些日子,我再找機會通知你家親朋好友把你贖出去」。這世良一聽,一萬個不相信,說道:「我家從來沒做過惡事,怎會遭此報應?幾百人就被滅門了?」,這大黑說道:「你早點出來,可以悄悄向賭場的客人打聽消息!」,說完就消失了。這世良想了想,都幾天了,家裡還沒有人來找,自己兩兄弟還被人打了悶棍賣了,要是平時,誰敢這麼欺負自己?這大黑也說得有模有樣,難道是真的,想到這裡,這世良頓時癱坐在地上。

認真思考了一晚,這世良覺得大黑說得確實有道理,就服了個軟,認真學起場子裡的事。別看他身板弱,但是學什麼都快,賭場裡的一眾活計,沒過幾日就做得巴巴適適。

一日,這老闆拿著一把大算盤就在內屋一張空桌子上撥弄起來,他要算算賭場這大半年的收入,但算著算著,算盤珠子就亂了,反覆算了幾次,搞了大半天,就連一個月的帳,他都沒有算清楚,氣得把算盤就往地上扔。這世良看見後,趕緊撿了起來,說道:「不就是算個帳嗎?掌櫃的有什麼可氣的呢?我在縣城的洋學堂裡學過,保證幫掌櫃的算得一清二楚!」,這老闆自是不信這個紈絝子弟能把自己都算不清楚的帳算好,但還是想試一試,於是將信將疑的把帳本給了他。這世良接過帳本,就趕緊找了張桌子有模有樣的算了起來,話說他在學校的時候,雖然數理化成績不怎樣,但是對於普通的算帳卻極有天賦,貌似是天生的算盤手,經他算過的帳,是絕不會有誤的。他隻一晚,就把這大半年的帳算得清清楚楚。當他把盈餘結果告訴老闆時,這老闆卻哈哈大笑,說他算得不準,錢箱裡少了二十多個大洋呢!這世良卻自信的說道:「錢箱裡少了二十來個大洋,這未必是我帳算錯了,如果有耗子偷了呢?」此話一出,頓時一個夥計手裡一抖,就把茶盤打翻了。這老闆一看有貓膩,就把場子裡的夥計挨個審了一遍,果然有個主事的悄悄拿了這大洋。老闆看了世良一眼,覺得他還算是個能幹人,自己的賭場恰好就缺個管帳的,於是對他說道:「今後你專門管帳,其它的活就不用幹了!記住,你要是敢亂來,我就把你裝麻袋扔水潭裡去!」。世良為了保命,趕緊說道:「不敢不敢。我出去又能到哪裡活命呢?這裡今後就是我家。」這賭場老闆聽此一說,這才樂悠悠的出去了。

話說世忠被賣後,立即就被送去了達縣的新兵訓練營,但世忠是被打了悶棍賣來的,怎麼會心甘情願去當兵?此時他還不知道家裡遭了大難,整天哭喊著要回去。幾個負責訓練的老兵,見他不聽管教,就決定要殺雞儆猴,好好教訓一頓,也讓其他新兵娃子們有所忌憚,服從管教。

於是喊了幾個人,把他押到訓練場上,準備當眾鞭打一頓,一眾新兵看熱鬧似的圍了個水泄不通。只見兩個人一左一右牢牢地架著世忠的胳膊,一個老兵拿了條牛皮鞭,就狠狠向世忠背上抽打了過去,世忠猛地被人打,頓時激動地一甩胳膊,把那兩個架他的人統統甩飛了出去,他轉過身,對著這個鞭打自己的老兵,朝著肚子就一腳踹去,頓時那人飛出去四五米遠,在地上捂著肚子打著滾爬不起來!幾個老兵一見這個新兵蛋子這麼豪橫,趕緊招呼其他人來,十幾個人瞬間統統圍了上來,但這世忠不但力氣大,還極為機靈靈活,趁著這些人一起撲上來的間隙,鑽到了一人後面,又對著這人後背一腳猛踹了過去,這人一個踉蹌就把其他幾人又撲倒了,世忠趁著這個空檔,抄起旁邊一根扁擔,隻用力幾揮,剩下的人就統統倒下了。這世忠還不肯善罷甘休,又快速地串到了那個管事的老兵面前,拽著他的衣領就一把提了起來,朝遠處拋去,足足甩了一二十米遠。

這陣仗鬧得夠大,在遠處視察新兵訓練的長官們也瞧見了這一幕,個個被驚得目瞪口呆,都覺得這個小夥子能打,是個好苗子,於是有意栽培拉到自己隊伍裡,都過來了。那幾個老兵雖然覺得心裡窩火,但是誰也不敢再輕易上前,你盯著我我盯著你,都示意對方先上。這世忠把扁擔往地上一立,指著幾人鼻子罵道:「你們誰再上來,我打斷你們幾個脊梁骨!」,頓時這幾人都焉了。

正在這時,後面響起了一聲叫好,世忠回頭一看,才發現是一眾穿著製服的長官,為首的這人走上前來拍了拍世忠肩膀說道:「小夥子,不錯啊,哪裡人啊?」,世忠回答道:「我是萬源芭粽山人,姓王,本來是學生,但是被歹人打了悶棍賣到了兵營裡。能否請長官通融下,放我回去繼續讀書啊?」,這長官一聽芭粽山的王家,就問道:「你爺爺是不是捐建過萬源縣裡學校?」,這世忠一愣,隨即說道:「就是我家呀!」,這為首的長官隨即對眾人說道:「這王家可是德高望重的世家啊,我聽別人說過,我們重慶的留法預備學校,他家老太爺也捐過,這位老太爺不簡單啊!」,看著世忠好身板,隨即又問世忠:「你會讀書認字?」,這世忠說道:「當然啊!我們芭粽山上的男子,人人都寫得一手好字!」,這長官覺得這世忠說大話了,哪有一山的人都會讀書寫字的哦,於是不信搖了搖頭,這世忠趕緊撿起樹枝,在地上寫了幾個大字「國富民強」,筆力雄厚,俊逸瀟灑。這為首的長官隨即說道:「好!是個能文能武的好苗子!但進了兵營入了兵籍的人,是再沒有任何辦法離開的,否則會被當逃兵殺掉!我勸你以後就不要再動離開的心思。我雖然不能允許你回家,但是我保證今後找機會讓你回家探親。」說完,就吩咐訓練場的負責人:「好生訓練這個娃子,訓練結束後,直接送到團裡警衛部!」,負責人立刻敬禮回答道:「是,團長!」。

一群人目送長官們的離開後,趕緊圍過來恭賀世忠,覺得他運氣好居然能得到長官的賞識,今後還能到團部混,這可是前程無量,但是世忠心裡卻五味雜陳,他心裡隻想著自己的爺爺。

一日,世忠去食堂吃飯,廚師隻給了一人一個饅頭加一碗稀飯,但世忠這個大高個,顯然是吃不飽,就又去要饅頭和稀飯,這廚子沒有好氣的說道:「一人只有一個,哪有那麼多任你吃!」,這世忠正有火無處發,才不聽他的,拿起一個就咬了下去,這廚子拿起鍋鏟就打了過來,這世忠抓住他的手腕就把他拎了起來,又扔了出去。這廚子一下子就撞倒了後面的板凳,倒了下去,隨即又爬了起來,橫拿著板凳,朝世忠沖了過來,正當兩人打作一團時,有人拿了一封信跑進來,說道:「趙廚子,你家來回信了!」。這廚子一聽,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去接信,之前他娘生病了,他曾托熟人帶了幾個大洋回去,此時還不知道他娘的病情如何,但他不識字,接到信後急得團團轉。世忠見此,就把信拿了過來,給他念了一遍,安慰道:「你娘已經好了,讓你不要擔心了!」,此時這廚子才如釋重負鬆了一口氣,又遞給世忠兩個饅頭說道:「今後哥哥我管你吃飽!」。眾人一聽世忠會寫字,個個也趕緊求他幫忙給家裡寫信,世忠也都一一幫了大家忙。

從此以後,這新兵訓練營裡,就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世忠了,他也繼續過著他那桀驁不馴的大少爺生活。別人一大清早就得起來去操場上跑操,但他還在被窩裡睡大覺,一直睡到太陽爬得老高;訓練場上,別人丟手榴彈怎麼都扔不進框裡,他輕輕鬆鬆就扔進去了,然後繼續回宿舍睡覺。吃飯的時候,別人都是一個饅頭一碗稀飯,但他每次都能拿到三個饅頭,稀飯管飽。等所有人訓練回來,他又口若懸河的給大家講三國、水滸的故事,大家聽得入迷,都覺得他是個有學問的人,也就什麼都聽他的,甚至還有小弟幫專門幫他洗衣物。雖然軍營裡能佔的便宜都被他佔了,能偷的懶他都偷了,但是大家知道他的本事和為人秉性不壞,也從來不跟他計較,都由著他來,漸漸地,他就成了這群新兵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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