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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東往事》第十五章 驚聞家裡噩耗,世忠病重
話說這天,世忠剛幫兵營裡的大牛兄弟寫完家書,瘦個兒何四娃就從警衛室拿了一大遝來信過來,開玩笑地說道:「要拿家裏來信的,一人一個饅頭哈,不講價!」。卻不料宿舍裡眾人一擁而上,笑呵呵地從他手裏搶過了自己家的來信。世忠也擠上去想拿到自己家的書信,卻不料何四娃手裏已經空了,世忠疑惑的看著眾人,還以為是誰錯拿了,或者想故意戲弄他,於是喊道:「誰拿了我的信啊?現在交出來我不會計較!」,眾人都一臉疑惑?相互看了看,說道:「沒有啊,我們都拿著自己家的啊!不信你來看嘛!」,大牛見世忠著急的樣子,也大聲提醒道:「這是家書,不容大家開玩笑,誰拿了趕快交出來!」,眾人全都神色嚴肅的表示自己沒有拿!何四娃看著世忠焦急的樣子,說道:「我再去警衛室找找,看看是不是他們不經意放到了其它東西裡!」,大家一聽世忠丟了家書,也趕緊跟著來到了警衛室,大家差點把警衛室翻了個底朝天,卻就是沒有!

這世忠隱隱感到不對頭,想著這都幾個月了,宿舍裡其他人都拿到了家裏寄來的書信,而唯獨自己連著寫了好多封,卻如石沉大海,這就奇了怪了。於是他就懷疑是不是有人故意為難他,把書信扣押了下來。第二天兵營休整,大家又去郵局寄信,這次世忠一直等著,知道郵差過來取信之時,他才親自看著自己的信蓋了郵戳,交到了郵差手裏,這次世忠還毫不吝嗇的給了郵差幾個銅板,讓他盡心。本以為過些日子就可以收到家裏來信,卻不料依舊沒有任何迴音。

這世忠整日裏思念爺爺,思念老家的親人,吃飯做事都提不起任何興趣。一天趁著守備鬆懈,他乾脆翻了牆想跑回家去,卻不料才跑沒有多遠,就被人追了回來。負責訓練的人,苦苦勸道:「從來進了兵營的人,只有豎著進來橫著出去。念你娃是個人才,我不跟你計較。要是其他人,早被槍斃四五回了!」,說完又接著說道:「你只有建功立業了,當了大官,才有機會來去自如哦!」這話其實說得也實在,世忠是明白這個道理的,他也知道兵營裡大家都讓著他照顧著他,但是心裏的思鄉之苦卻紮根在心裏,揮之不去。

話說世良在賭場替老闆記帳,生意時好時壞,老闆喜怒無常,他每天過得是心驚膽戰。好在大黑說話算數,一直幫他留意能來救他的親朋好友。這大黑一次外出,冷不丁就撞見了王家的世交好友孫老爺,此刻,這孫老爺有些落魄,他穿著深藍色的補丁衣服,面色飢黃,搖搖晃晃的走在大街上,不停的用手捶打著後腰,原來他家也落難了。這大黑心裏嘀咕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孫老爺之前好歹也是位鄉紳富戶,如果知道故人倖存的子孫危在旦夕,會不會管呢?他其實心裏也馬不準,但還是想試一試,於是支開了手下兩個兄弟,就走上前抱拳說道:「孫老爺,好久不見,近來可好?」,這孫老爺自然知道這大黑在地下賭場裡混,做的是些見不得人的事,於是隻擺了擺手就低著頭想過去,這大黑立即上前悄聲說道:「王老太爺的兩個孫子遭了大難了,一個被賣去了兵營,一個困在賭場裡。如果有辦法,還是早點來贖回去。可千萬別讓人知道是我透露的消息!」,說完,就走開了。

話說這孫老爺聽了大黑的話後,自然是一愣。自從王家遭了滅門之災,一眾親朋好友都在四處尋找王家兩個孫子的下落,不成想原來是被地下賭場的老闆給綁了。這賭場極為隱秘,裏面的消息誰也不敢亂傳,所以才一直杳無音信。如今聽這大黑這麼一說,自然又驚又喜,就趕緊回家通知那些好友一起商量對策。大家聽說王家世良還活著,也是欣喜不已,一起湊了十個大洋,就派人趕緊去賭場贖人。

誰知那賭場老闆看到眾人還有油水可榨,就又動了歪心思,想加價。這孫老太爺知道後,氣得直跺腳,於是召集了關壩街上一眾相鄰一起去他場子裏鬧。話說王老太爺生前對很多人家都關照過,大家都欠著他家一份恩情,此刻大家也不管不顧這賭場老闆是個腹黑之人,都叫嚷著:「兔子不吃窩邊草,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以後有求於相鄰的時候可就晚了」,話說眾怒難犯,這賭場老闆也怕夜黑被人算計,隻得趕緊拿了大洋放人。

被大家救出來後,這世良才放聲大哭起來,此刻,他不敢回山上,去面對那麼多死去的親人,也沒有錢財去安葬整個家族。他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努力活著,多掙些錢財,等世忠回來,好跟他一起安葬親人。這世良經此一難,人總算長進了,原本默不作聲、整天隻知玩耍的他,從此能說會道,還愛上了讀書寫字,每天早早就起來,幫著孫家人打理店鋪。

不久後,國民黨軍閥又打了回來,這次他們要組建新的縣政府。當孫老爺得知縣政府裡還空缺著會計一職,就趕快託了關係,把世良安排了進去。這世良寫得一手好字,又極其會算帳理財,這縣長一看,乾脆就讓他出納會計兩個活一起幹了。

至於世忠,被賣後,孫老爺也曾多次派人打聽他在哪隻隊伍,但是這些日子軍閥混戰,兵營裡的人事調動極其頻繁,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話說新兵訓練場裡的新兵,是來了一茬又一茬,世忠訓練結束後,就被派去了團部給團長當警衛。他時常陪著團長去視察新兵的訓練情況。這日,他偶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不就是芭粽山上的李二娃嗎?他怎麼也來當兵了,正疑惑不解的時候,這團長叫了一聲:「忠娃子,你看這批新兵蛋子,練的都是些啥三腳貓功夫,你有空了就過來帶著他們練點真本事」,這世忠隨即樂了,敬禮說道:「是,團長!」。

有了團長的指示,這世忠趕緊趁著空檔找到了李二娃。這李二娃一見是世忠,頓時淚如雨下,哭道:「世忠兄弟,你家這次遭大難了!」,這世忠頓時緊張了起來,趕緊問道:「遭了什麼大難,你趕緊說啊!」,這李二娃幾次話到嘴邊,卻又吞了回去,就是說不出來。這世忠急得起身在屋裏來回踱步,周邊人見了趕緊安慰李二娃,讓他趕緊說出來。這李二娃這時才說:「王家一大家人,兩三百口,被土匪滅門了!只剩了你和世良兩兄弟。」說完放聲大哭,這世忠頓感晴天霹靂,眼一黑,就暈了過去。當他醒來時,已被抬回了警衛隊,眾兄弟心知他難過,每日都送來好酒好肉,但一向好吃好喝的他,一點胃口沒有,連著幾日不吃不喝,獃獃的蜷縮在被窩裏。

一連過了十幾日,這世忠也沒有從傷心欲絕中緩過神來,他面色蒼白,兩眼無光,還發起了高燒。團長聽說後,趕緊找來了軍醫,給他開藥打針,但這世忠倔強得很,什麼葯也不吃,也不讓軍醫給他打針,嘴裏隻胡亂地喊著:「放我回家,我要回去!」。這把團長氣得,隻想給他兩耳光好打醒他,這時團副卻說道:「團長,滅門之仇,不共戴天。這忠娃子心裏難過啊!團長何不答應他,只要跟著團長好好乾,今後一定會讓他回家報仇雪恨!」這團長可不想失去這麼一個得力的警衛,眼見別無他法,也就依了團副的建議。當一眾兄弟告訴世忠團長的承諾後,這世忠才咬著牙喝了兩口粥,他要讓自己振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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