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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東往事》第七章 王家兒郎初長成,公子世無雙
話說學校裡的幾位老師,都是年輕人,深受五四運動以及女權主義影響,時不時也在課餘時間,給學生們講外面世界的變化,以及一些進步思想,這讓初次接觸外面世界的王家子弟們,觀念上也有了長足進步。

雖然世忠和世良在學習上不怎麼樣,但是要說道解放思想、敢想敢做,也就他倆最有活力。老師講解放婦女,他倆就把山上劉老么欺負他家媳婦兒的事擺給了老師聽,還說下次再碰到,他倆定會出手好好教訓,幫她家媳婦兒撐腰;又說起自家妹子世榮的大腳,問老師這是不是屬於解放婦女的內容,老師也不得不笑著誇道:「兩個臭小子,反應還挺快!」。這兩人就更加得意,趕緊洗刷起陝西紫陽來的楊萬,問他:「在你們那嘎達地方,沒見過大腳妹子吧?我家妹子可就是一雙大腳,幸虧得有我在,只要看見爹娘要準備給她纏腳,我就提早帶著她就跑了,或者等爹娘一走,我就悄悄幫我妹子把裹腳布給取了。老師都說,這是屬於解放婦女,思想先進的表現。」

這楊萬也隻得低著頭,聽著這兩兄弟的洗刷,自從他來萬源這一年多時間,王家除了對他有救命之恩,幾個兄弟對他還頗為照顧,這也讓他迅速融入並了解了當地的風俗人情,對這一帶崇文好學、做事齊心之風,深有感觸,他也寫信給他父親,詳細講解了新學的不同,以及希望老家儘快能把洋學也籌辦起來。

到了夏季快放暑假的時候,縣長為了答謝捐贈學校的各鄉紳氏族,決定在學校禮堂給眾人頒發建校三周年紀念品。王老太爺收到消息後,卻犯了難,現在正值農忙時節,家裡小輩們都念學堂去了,成年男子都要去地裡忙活走不開,誰陪自己去縣城走一遭呢?這時世榮就開口道:「爺爺,你盡帶幾個哥哥去縣城,還從來沒有帶我去過。這次能不能帶我也去開開眼界?爺爺,你就帶我去看看嘛」,禁不住孫女苦苦哀求,王老太爺也就同意了讓她陪著一起去。這世榮高興得立馬去換了一身漂亮衣裳,又帶了幾件嶄新的換洗衣服,給家裡長輩打過招呼,就跟著爺爺高高興興出發了。

來到縣城,王老太爺和世榮被安排住進了一家客棧裡,到了放學時間,兩人就一起去看望世進、世忠幾兄弟。知道學校生活比較清苦,王老太爺就做東,把幾個晚輩叫到了一家飯店打打牙祭,自然也叫上了楊萬。

此時,恰好其他幾家大戶也到飯店用餐,王老太爺就邀請他們一起入席,幾人高興地答應了。待幾人坐定,老太爺就一一向客人們介紹起了家裡小輩們。才一介紹世進,客人們眼神都猛的一亮,他們早就聽說了王家長孫極為上進好學,每次考試,各科成績都是第一,而且為人處事頗為能幹,學校人人都喜歡與他結交,處理事情也是顧慮周全,頗善於操持,最重要的還是品行端正、為人正直,今天初次見到,沒曾想還是一個偏偏美少年,不僅模樣俊朗,氣質出眾,儒雅中還帶著幾分英氣,眼神清澈如泉水,一眸一笑,真誠無邪,看一眼,心中便有暖意。這模樣,恰如「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所形容,幾人震驚之餘,心裡就有了結親的想法,但臉上不動聲色,隻問了王老太爺的下榻之處,說是晚上再去拜訪。

當王老太爺介紹到孫女世榮時,苦笑著說道:「我孫女世榮,不怕大家笑話,我家的大腳妹子就是她!今後嫁人怕要愁哦!」,這世忠不高興了,馬上反駁道:「爺爺就是太迂腐,學校老師都說了,不纏足是進步的表現,我妹妹這是新時代女性!」,幾位客人也笑著說道:「咱們後輩入了新學堂,思想觀念就是不一樣了!」,大戶劉老爺也笑著說道:「我家孫子回來早給我說過世榮大腳的事,自從上次老師誇世忠妹子的大腳是思想解放進步的表現,我那孫子還讓我今後千萬不要給他找小腳媳婦兒呢!我們正愁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大腳媳婦兒,你們還愁啥啊?」,說完,大家一片哈哈大笑。誰都沒有注意到,角落裡的楊萬卻有一絲心愁湧上心頭。

到了晚上,這幾戶大戶人家,果然分別登門拜訪了王老太爺,他們所來,都是為了兩家結親之事。但是王老太爺更希望幾個晚輩能出去闖蕩一番,再成家立業,也就推說孩子還小,以後找機會讓男女雙方先見上一面,如果雙方都有意,再談不遲。幾家人也心知這事急不得,紛紛要送王老太爺貴重的人蔘、蜂蜜等補品,說是讓他老人家滋補身體。王老太爺一再推脫,卻抵不過人家熱情相送,隻得無奈留下了。

到了第二日,學校建校紀念日活動如火如荼的進行著,縣長為幾位老鄉紳頒發完紀念品後,還沒有來得及休息,縣長夫人就過來了,把他叫到一旁私下悄悄問道:「趁著這次王老太爺來了,你給他提我們家閨女的事沒?」,這縣長說道:「我忙了一上午,飯都沒有來得及吃一口,還真就沒來得及提這事。」,這夫人頓時不高興了,說道:「家裡什麼事都沒要你操過心,但是這閨女的婚事是大事,我就看上了王家長孫世進。你這遲遲不開口,小心被人截了胡!」。這縣長其實心裡也很喜歡世進,之前他去學校視察,校長就表揚過世進的為人和成績;自己親自見到人後,更是覺得一表人才,年少有為。但自己一直覺得兒女之事要從長計議,但夫人扭著這事不放,也讓自己整天心煩意亂,於是就在辦公室裡來回踱著步。這夫人卻一言不發,在辦公室裡等著他發話,這縣長勸慰他夫人道:「王家在此地,是德高望重的世族。還不知道有多少戶人家盯著他家長孫,估計提親的人都要排起長隊哦!我雖然是縣長,但是此事能不能成,我也只有儘力,如果不行,你也不要生氣,這是緣分。」這夫人點了點頭說道:「兒女緣分的事,上天註定,我只是讓你問一問,如果不成,那是修行不夠,我不會生氣!」。見此,這縣長才決定單獨留下王老太爺,晚上在一家酒樓吃飯。

席上,這縣長先敬了王老太爺三杯酒,感謝他上任以來,王家對他工作的大力支持。隨後,也就說起了自己的心事:「我自從接任萬源縣長一職,時刻覺得任重道遠,想在有生之年,儘力為治下百姓做一些影響深遠的事情。雖然這幾年建功平平,但我自認為也是一個清清白白的好官,沒有愧對萬源百姓。這些年疏於家教,有一女不才,跟你家世進年齡相仿,不知道今後有無緣分促成兒女之事?」。

這王老太爺聽了後,也很是為難,他說道:「不瞞縣長大人您說,之前也有好多人家來提親,我都推卻了。我們這地,很多娃娃都沒有出去見過世面,所以我一是希望幾個晚輩,能去外面闖蕩一番後,再成家立業;二是兒女親事,讓他們自己大了有了思考,再做決斷!」

這王老太爺說得很誠懇,也讓縣長不得不另眼相看,這王家眼界果然不一般!以前只知道他們家是書香世家、德高望重,沒成想也還有這等志向。於是說道:「王老太爺您好志氣!我也贊同年輕人就是要出去闖蕩,做出一番事業成就,不要早早就陷在這兒女情長溫柔鄉中。我也希望你家世進是個有為之人,我們家閨女的婚事也晚幾年再說。」

兩人又接著吃喝了一陣,才高興的辭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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