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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東往事》第十六章 潑皮使壞欲佔田,惹眾怒
轉眼間就來年開春了,農忙的序幕就此拉開。俗話說一年之計在於春,大家爭先恐後的進入田間,犁地耙地,施肥灌水,期待辛勤的勞動能再換來一個大豐年。但卻有那麼一兩個人,老想著動動歪腦筋佔點便宜。

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

六根清凈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

頭秧過後,很快就到了分秧插秧的時節。話說陳二陳武兩人,坐在田壟上,盯著自己田地旁江浙鄉鄰開墾的稻田,就動起了壞心思。這個時候稻田對於水的需求量很大,一般山裏梯田,都是在一個地方引水過後,水一層一層的流下來,然後流到這一片所有人的田裏。但是陳二陳武哥倆,由於田地鄰近溪邊佔據了地理優勢,在灌滿自家梯田後,就截斷水流,再也不讓水流向其他人田裏。由於所在的這片山地,能引水的地方都被陳二陳武佔據,所以在此種田的幾家人,很快就來求他哥倆放水引流,不然今年稻田就沒有收成了。這哥倆卻耍起了無奈,說到:「我們辛苦在田裏施肥,這水一泡都到了水裏,我們放水過來,豈不是肥水也跟著流到你們田裏了,那我們豈不是白忙活了?」,這幾家人忙說:「如果你門擔心帶走肥料,可以等水流過來再施肥,或者我們幫你擔些肥料肥田也可以」。最開始這哥倆隻想撈點好處,裝作猶豫,商量了一會兒,就說要補收成,他們這幾畝地得補一千斤大米。眾人見此二人獅子大開口,自然是吵了起來。但是吵歸吵,終歸還是要解決問題,於是過了兩天幾家人就又忍著氣來商量補償,但是陳二陳武哥倆一點兒也不鬆口,原來他倆回去後,就合計著光要點大米太便宜江浙人了,非得把他們逼走,然後自己來撿現成的梯田豈不更劃算?於是各種找借口耍無賴。

陳二陳武的所作所為讓土八哥看不下去了,這天他來到兩人家裏,以長輩的口吻說到:「田地水稻是莊稼人的命根子,沒有了一季收成,可能一家人都要餓死。你們把事做絕了,不怕人報復嗎?」,陳二陳武卻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還撇著嘴笑土八哥:「你就是太老實啊,但是老實有什麼用呢?一點好處都撈不到」。說罷,兩人放聲大笑。見直接勸說兩人行不通,土八哥撂下一句話:「我去找族長管教一下你們兩個」。

土八哥果真徑直來到了族長家裏,把此事說給了族長聽,族長其實早就知道了這兩人的所作所為,但是想想如果二人真能撈到好處,也能給江浙人一個下馬威,於是說到:「多大點事啊,他們要鬧就鬧去,自然有人收拾他們,用不著你我瞎操心」。

眼看著七八天已經過去,秧苗快活不成了,陳二陳武不分日夜守在水溝旁,眾人氣惱卻也沒有其它辦法。土八哥和大牛看不下去了,就打算用最笨的方法幫人解決燃眉之急。他倆一人挑了一對大桶,用大桶擔了水,倒進缺水的田裏。幾家人見此感激不已,沒想到這倆父子心腸不錯,於是也都紛紛挑起水桶,擔水灌溉。

不想陳二陳武的所作所為傳出去後,不少湖北人認為有利可圖,蠻橫無理的本性又發作了,他們也依葫蘆畫瓢地學起了陳二陳武行徑,紛紛斷了別人家田裏的水流。挨著這些湖北人田地的鄉鄰頓時就倒了大霉,他們先是講理,後來上升到爭吵,但是蠻橫的湖北人怎會輕易就此罷休,愣是天天守在田邊看著笑話,氣得鄉鄰們取了個幾百年都抹不掉的外號「湖北蠻子」。

眼見越來越多人被欺負,各個村的鄉鄰們準備聯合起來對付這幫湖北蠻子!他們先是互助擔水救活了秧苗,也等著稻田放水之日的到來。

原來梯田裏種秧,是不能一直有水的,一則秧苗過段時間需要放水讓根系透氣更好生長,二則田埂長久被水泡,容易垮塌,因此需要過段時間就放水曬田。因此眾人決定此次好好教訓下湖北蠻子,讓他們長長記性!

待到放水之日,眾人也輪流堵在田間,就是不讓鬧事的湖北蠻子把水放過來。由於地勢原因,湖北蠻子的田要放水,必然會放到江浙鄉鄰田中。這一堵,湖北人頓時就傻眼了,田要是泡垮了,別說這季收成沒有了,今後還得重新去墾荒。於是湖北蠻子耍起橫來,要跟人乾架,但是此地江浙人人多勢眾,才不怕他們呢,幾番激鬥下來,硬是沒讓他們討到半分便宜。

這下湖北蠻子們急了,這季收成要是不保,下半年收成就沒有著落,來年就要餓肚子了。於是紛紛來到族長家商量,想讓族長出個主意,族長這時也如熱鍋上的螞蟻,卻也沒有什麼招,甚至有點後悔當初沒有聽土八哥的建議。無奈之下,族長帶著人去給鄉鄰賠禮道歉,但是眾人不依,還沒進門就把門狠狠的關上了。雙方就這樣一直僵持著。

這日,只聽嘩啦一聲,陳二家的地終於泡垮了,陳二頓時癱坐在地上,這片地就是他家大半年的吃食,沒了收成該怎麼活啊!陳武見狀,也是後悔當初做事太絕,沒有聽土八哥的話。想到土八哥那幾日與大牛,天天替人擔水,如果他倆出頭替自己講講好話,也許自己的田還可以保住。想到這,就朝土八哥家跑去,央求著土八哥無論如何也要救救自己的田!

土八哥又氣又惱,氣的是這幫痞子不思進取盡做缺德事,還不聽人勸,惱的是上下無人管,終於闖出大禍。但是莊稼人,要是沒了田沒了收成,就得餓肚子死人,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一家人遭罪。儘管自己人微言輕,即使出頭去調解紛爭,也不一定起作用,土八哥還是決定試一試。他讓陳武備了厚禮,然後找到了得罪的那幾戶人家,這幾戶人家對土八哥客客氣氣,請進了屋,但是對陳武卻橫眉冷眼擋住了進門的路。土八哥首先代陳武給大家賠了不是,接著拿出了禮物,然後說到:「那個混小子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回去打他一百大棍都不足以解恨,但是他上有老母,下有孩子,如果沒了這季收成,一家人就要餓肚子啊!我種了一輩子莊稼,明白咱莊稼人靠天吃飯不容易!如今陳二的田垮了,得到了應得的報應,如果再垮下去,就是另一翻餓殍滿地的景象了哦。如今陳武已知錯,望眾位父老鄉親,看在我的薄面上,能否放陳武一條生路」,接著土八哥跪在了地上,眾人覺得土八哥幫著挑水救苗,大恩大德必須得報,況且目前自己並沒有太大損失,也就同意了陳武放水之事。

陳武的田終於保住了。

土八哥助陳武保住田的事立刻傳到了湖北人群中,這個之前名不見經傳的老頭瞬時引起了大家的興趣,當聽說他之前還幫素不相識的人抬過大杠,這次幫人擔水卻也救了陳武,讓大家很是敬佩他的為人,於是大家自然而然想到了讓他來幫忙處理眼前的爛攤子。

當一群人浩浩蕩蕩的來到土八哥家,土八哥卻深深明白,僅憑自己現在的威望,要去說服那麼多江浙人,根本不可能。於是安慰眾人道:「都是湖北老鄉,能幫的忙我一定幫!現在我就去求求李家老爺,看他是否願意出面。你們都回去吧,一定再不能生事端。」

放水保田的事刻不容緩,土八哥匆匆往李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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