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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東往事》第二十五章 深山現龍潭,大水牛罹難
轉眼已進入夏至時節,但自從立夏之後,老天爺就再也沒有下過一滴雨,梯田裏水已經快要見底了。這讓人們憂心忡忡坐立不安,該不會說荒年荒年就到了吧?要是沒有了這季收成,就是一天喝稀飯也不知道能否撐到來年秋收之時。於是每家每戶吃完晚飯後,都會在院子裏望望天,看是否有降雨的跡象,但是滿天的晚霞通紅一片,像火爐裡燃燒的木柴,映紅了整邊天,甚至晚霞裡,人、房、狗…彷佛一切都變成了紅通通的顏色。老年人常說: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裡,這是要大旱的節奏啊!

眾人不再寄望短期內老天會降雨,趕忙全家老少一起參與抗旱。大人們每天從溪裡擔水澆苗,還時不時在山間挖坑囤水,老人們每天就燒香祈福做飯,小娃娃們則趕著耕牛四處找草吃。

所有這些人家裏,要數段家人最能吃苦,從早挑到黑,硬是把田裏灌滿了水。一天,段家最小幾個娃牽著家裏唯一的水牛去吃草,由於久旱不雨,天氣炎熱,水牛不願意走太遠。這時娃娃們看到溪溝裡有一個水潭,就想趕著水牛先去涼快涼快,等牛休息夠了自然願意走遠些吃草去。於是幾個娃吆喝著把水牛往潭邊拽,水牛也摸摸索索的從田坎上下到了溪邊。當看見有一潭碧水,立馬邁著緩緩的步伐走進了水裏,臥在水中只露出了頭,悠然自得的閉上了眼。水潭邊涼快,小孩子們也坐下來休息,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突然一聲牛的吼叫,驚醒了睡著的娃們。只見水牛已在潭中間最深處,正不停地向上撲騰著,水面也打著漩,好似有什麼東西把它向下拽,娃娃們立即朝水潭下方使勁看,但的確是什麼都沒有。水牛是所有家畜裡水性最好的,滔天大洪水裏,都能渡江渡河,是什麼東西力量這麼大能把它拽下去?小娃們也害怕極了,不敢下水去救,趕忙跑去找大人。

當大人們聽說水牛出事了,不顧一起沖往出事的地點,這水牛可是全家最值錢的勞作工具,沒有它,田都犁不了。但是趕到岸邊時,水牛已經伏在了潭底動彈不得,慢慢的,後腿陷進了潭裏沙石裡,然後是水牛下半身。正當段家幾個兒子要跳進水裏救牛,段當家一把摟了回來,這事出蹊蹺,水底潭下情況不明,水牛尚且如此,何況人?眼看著牛的上半身也陷下去了,最後牛頭也看不見了。眾人彷佛天塌了,呆坐在岸邊,懊惱不已。

志遠聽說後,覺得不可思議,說道:「這裏好幾家人都在溪邊擔水飲牛,從來還沒有遇到過牛被拖到水底不見了。」書林卻說:「今天段家丟水牛的深潭,確實大家一直沒有去過,所以沒有發生過事情。但是我從他們講述的情況來看,恐怕是遇到龍潭了!」,「龍潭?什麼是龍潭?」家裏小輩齊聲驚呼到「不會是龍王爺住的潭吧?」,書林搖搖頭說:「我也是以前看過一本書,說的是有龍洞的地方就會有龍潭,這龍潭不是一般的潭,表面看似平靜,實則兇險異常,只要人或動物進了潭,就會被巨大的漩渦吸進潭底吞沒,能逃出生天者寥寥無幾,所以才有龍潭虎穴之說」。眾人半信半疑,潭底如果沒有龍王,怎麼會把人吸下去。這時志遠說:「都別瞎猜了,我們趕緊過去找段當家,看有沒有可以幫忙的地方」,於是一群人立即趕往事發點。

趕到之時,段當家正計劃帶著一家子截斷水流、挖溝渠使溪流改道,然後好放乾潭裏的水,再把泥沙挖開,看看潭下面到底是怎麼回事。段當家告訴眾人:「這頭水牛已經跟著我家十幾年了,家裏最苦最累的農活,都全靠它,一家人早已把它當親人看待,如今不幸離去,哪怕只剩骸骨,今天也要把它挖出來安葬了。」

書林勸阻道:「當家的,這怕是一個龍潭哦!最好別動,以免徒生意外!」。段當家卻不管不顧,說到:「就算真的是龍潭虎穴,我今天也要刨了它」。眾人無奈,隻得一起幫著挖水渠截斷了水流,又用木桶把潭裏的水往外潑,本以為這個小潭一會兒就可以搞定,但是半天過去,水卻一直幹不了,水位也一點兒沒有降,隻得放棄。

傍晚,志遠反覆嘆息了好一陣,他還是決定主動借一頭耕牛給段家,好幫他們一家在山裏站穩腳跟,約定三年後歸還。當志遠牽著耕牛來找段文軒,說明來意,段文軒瞬間眼眶就濕了,這是王家拿著自家的生計幫自己啊!要是真沒有耕牛,還真沒有辦法在這深山老林裡開荒耕種!

段家耕牛被龍潭吞了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四鄰八鄉,有人說他們動了龍潭,會得罪龍王爺招來報復;也有人說龍王爺這是把耕牛當祭品吃了,應該不久就有雨來!

但是左等右等,半個月過去還是滴雨未下,更為驚恐的是,山中溪流皆都見底,斷流了!這時,鄉鄰們又想起了這事,都傳是龍王爺吃了祭品,本來是要降雨,但是段文軒動了龍潭,得罪了龍王爺,於是降下懲罰,斷了山中溪流,只有段文軒親自負荊請罪,才能求得龍王爺原諒!

此話傳入志遠、書林耳中,自是覺得荒唐,但段文軒卻聽在耳中、記在心頭,也時不時思量自己是否真的犯了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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