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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東往事》第二十三章 四鄉八嶺開荒忙,地下有秘密
自從上次志遠和各位族長商定要大力養桑種棉,發揮眾人所長把絲錦和棉布生意做起來後,鄉鄰們生怕自己家落後別人,於是不知疲倦似的,忙完田裏活就帶著一家人衝上山開荒。有的是在自家梯田旁種上幾溜桑樹苗,定期施肥澆水;有的則是乾脆開了一片山,種上成片的桑樹或棉花,引水渠灌溉。鄰近秋收時分,這一片桑田就已經有上千畝規模。

這種熱火朝天的墾荒熱情,也帶動了更多親朋好友前來投奔,大家就又朝著更多未知荒山進發。這日芭粽山腳下也來了幾戶江浙人家,一家姓孫,一家姓段,一家姓田,看著此山土地肥沃,就決定在此地墾荒。孫家來得早,在山腳下尋找了一片較為平緩的坡地;段家則在山腰毗鄰王張村附近尋了一塊向陽的坡地,人家多好平日有個照應;田家則想要多墾田,乾脆單獨落腳在王張村對面的一匹山上。

話說這日孫家正燒山,突然發現鄰近河邊的荒坡上,赫然出現了幾個2米來高的大洞。眾人驚訝不已,怕洞裏有什麼怪物,就手持彎刀一起點著火把往裏走,才走進去一二十米,面前豁然開朗,只見洞已高達二三十來米,左右寬百米,眾多竹筍樣的石頭生長於洞中。眾人想看看四周情形,就把火把丟到洞穴邊緣處照亮,這才發現這個洞還連接著若乾岔洞,大小不一,有數十個,曲折延伸到更深處,眾人隻敢走到這裏不敢再向前,有膽大者,舉著火把又鑽進了岔洞,不到一盞茶功夫就趕快回來了,說是裏面大洞套著小洞,路線很是複雜,怕是一不小心迷了路就再也出不來了,眾人隻好作罷退了出來。由於那時人們不知溶洞原理,就把此類洞叫做龍洞,認為有龍王爺居住於此。在墾荒的過程中,鄰近河溝這一片坡地又陸續發現若乾這樣的洞穴,大家就乾脆把這一代叫做龍洞溝。而這些龍洞,一到洪水季節和月滿之日,就會流出大股清泉水。見此,孫家老夫人笑到:「哎呀!我們找到龍王爺的老家了,你們說挨著龍王爺他老人家,是不是會近水樓台先得月呢?」,孫家眾人也跟著樂起來,也認為毗鄰龍王爺,必然風調雨順,就決定在這龍洞溝定居下來。

再說來此地的段家,一來就跟張王兩家攀交情,當家人段文軒先是送了壇米酒,後面又陸陸續續來串門,沒過多久,幾家就已知根知底,關係頗為融洽。這日,段當家在開荒的坡上刨田,一鋤頭下去,只聽「哐當」一聲巨響,自己的手臂瞬間被振得發麻,疼得立即丟下鋤頭揉了揉肩膀。聽見動靜,幾個兒子立即就圍了過來,看出了什麼事,大家一陣手忙腳亂的亂刨,從地下刨出來幾個黃銅大缸,還蓋著蓋子。這荒山野嶺怎麼會有這些東西?段文煊一向做事謹慎,怕有什麼不祥,就趕緊讓眾人停下,自己來找王志遠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志遠聽說此事後,心裏頓時一驚,之前他早已聽書林說過,蜀地地大物博,尤其是這大巴山之地,龍脈寶地頗多,自古幾千年來,很多王侯將相的大墓就隱蔽在這些崇山峻嶺間。其實之前他們墾荒中也挖出過不少青銅製品、古幣陶器等,但志遠認為掘人墓者,自古以來為世人所不齒,一是多行不義必自斃,損陽壽;二是為國法家法所難容;三是既然安居於此,當守護地下生靈,不能縱容挖墓掘寶之風。因此約定一旦挖出東西,大人們就對孩子們說這是麻風病人死後,家人把他們日常用品也埋在身邊,因此要趕快離開此地,不然會傳染上!同時又把東西重新葬回去,另闢他地開荒,其實這也是保護這些墓葬不受破壞!之前一家子雖然挖出過不少物件,但是像黃銅大缸這種大物件還是沒有碰到過,想必是一個等級頗高的大墓葬品!但是要怎麼對段家人說好呢?

沉思之際,還是覺得讓書林來說比較合適,於是趕快招呼書林過來,書林自知該如何處理。書林對段當家作了個揖,連忙嚴肅的說到:「幸虧段當家謹慎,此地曾有麻風病啊!我們入蜀之時就曾有山民相告,遇到地下的東西不可取,多半是同麻風患病之人一同埋的,我們當時隻當是吹牛嚇唬人,後來聽到麻老虎的故事,才知是真!走,我隨你一同去看看」,幾人就火速趕往事發之地,只見幾個大缸還半埋在地下,書林趕緊阻止了大家繼續挖掘,大聲喊到:「這是用來裝麻風病人屍骨的缸,你們挖起來幹啥,還不趕快埋了!」。眾人聞此,嚇得臉色都白了,趕快用土回填了。書林趕緊讓人拿來了白酒,把白酒噴在孫家人身上,再在路邊荒草叢中割了幾兜艾草,用火把點了滿身熏,說是可以避免沾染麻風病,眾人深信不疑!

其實蜀地流傳甚廣的麻老虎故事,有幾個版本。一是說殺人魔王張獻忠臉上有麻子,大家痛恨他亂殺人,於是取了個張麻子的外號,只要一聽說張麻子的隊伍來了,就意味著要屠村了,村民就四散逃跑,比遇到了老虎還怕,所以就慢慢變成「麻老虎來了」。小孩子只要聽說麻老虎來了,必然乖乖聽大人話!

二是說張獻忠大部隊潰敗後,剩下的**餘勇躲進山林,他們缺衣少食,經常把野兔皮毛穿在身上取暖,這些皮毛就是麻色的,再加上這些人經常打家劫舍,兇狠異常,村民就稱呼為麻老虎,當娃娃哭鬧不聽話的時候,說到「麻老虎來了」,就會保持安靜躲起來。

三才是書林編造的這個故事,麻風患病之人被放逐在山野偏僻之處生活,由於其外表恐怖,容易傳染人,所以被稱為麻老虎。只要聽到「麻老虎來了」,大家都要保持安靜躲起來,以免交流接觸被傳染!一旦這些人死去,親人就會就地焚燒所有生活用品和房屋,然後用土掩埋在地下,講究點的會用大缸把屍骨封存起來。

自此,凡是來山中開荒之人,只要挖到物品,就會立馬回填,另擇他地燒荒。

至於田家,他們碰到的事情則更為神奇。一日中午,志遠一家人正在田中勞作,只見田家老老少少都朝這邊跑了過來,臉色很是驚恐慌張,志遠忙問出了什麼事。當家人田佳霖上氣不接下氣地問到:「志遠兄弟,你們在這山中居住得久,是否碰到過什麼兇猛的巨獸?」,志遠笑到:「這山中兇猛的野獸多了去了,時常就能碰到野豬和黑熊,走遠點,還能碰到豺狼虎豹呢!」「是否有特別大的?」佳霖又問到,志遠卻急忙問:「到底出了什麼事?你就趕快說」,這時一個小夥子面色蒼白,氣喘籲籲地說到:「今日我跟著爹經過一個石坡,發現石頭上有很深的馬蹄印,爹說應該是難得一見的寶馬才有這麼厲害。為了看一眼寶馬,我們就順著馬蹄印的方向,一路走下去,不知不覺就到了山頂,這山頂像極了一個天然的牧馬場,平整,全是野草,想著這就是寶馬的生長地,我們高興地四處尋找寶馬的下落,這時候爹卻發現了幾具白骨,看骨架就是馬的骨骸,旁邊還有一大排碩大的腳印,有磨盤那麼大,正當我和爹俯身查看是什麼吃了寶馬,這時身後就傳來巨獸喘氣的呼呼聲,我和爹嚇得拔腿就往下跑,巨獸卻一直緊跟著我們,我們一路上頭也不敢回,一直跑到家。爹怕怪物跟著來,就讓我們一家人來你們這邊避避!」

志遠和書林聽完,都覺得不可思議,一家人已經來山上生活好幾年,如果真有巨獸,也應該有所耳聞啊,但是從來沒有聽見過叫聲,也沒有看見過身影,不由得多了幾分疑慮。

第二日天剛亮,書林就叫醒佳斌要去看個究竟,志遠還有點擔心,又讓頭腦靈活的佑民跟在一起,有事好商量個主意。書林卻神情悠閑得很,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聽到書林他們要去,田家幾個年輕小夥子也要一起去看稀奇,田佳霖勸不住,隻得讓跟著。

來到石坡處,看到石頭上的坑確實像極了馬蹄印,書林也感到驚訝不已,不禁輕輕搖了搖頭,感概大自然的造化真是神奇!接著又來到了他們口中的牧馬場查看了一圈,那幾具白骨的確是馬骨,但是風吹雨打應該已有幾十年時間!只是那磨盤大的腳印,已經石化,還不知出處。書林又仔細檢查了遍,發現地上並無野獸經過的痕跡,更別說田家父子所說的巨獸,此時書林心中已經有了大概推測:無知導致恐懼,恐懼產生幻覺!

這時,幾個田家小輩忍不住問書林:「二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書林笑了笑,準備編個故事耍耍他們,於是說到:「以前聽說張飛在這片地練過兵,一直不知道具體地址,今天看到這些馬蹄印,我才反應過來,那不就是張飛留下的馬蹄印嗎?那個牧馬場就是他的練兵場!至於那磨盤大的腳印,就是三國古戰場諸葛亮七擒孟獲時留下的,當時孟獲動用了很多大象,這磨盤大的腳印就是象王留下的。至於那邊的馬骨,應該是幾十年前打仗,跑丟的戰馬,在此地被野獸給吃了」。幾個小輩聽了覺得頭頭在理,直誇書林學識淵博,這也知道。這時有個田家小輩卻問:「那我爹聽到的巨獸呼呼聲是怎麼回事啊?」剛說完,就在此時,山頂傳來一陣呼嘯聲,眾人緊張得不得了,書林卻四處瞅了瞅說:「哎,你們以為什麼呢?這就是風聲啊!」眾人再仔細聽,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粗一聽確實像野獸發出的,但是仔細一聽,不就是風吹過山谷的聲音嗎?

回家後,佳斌又繪聲繪色把今天的發現說了一遍「我們一行人,才一上到石坡處就看到了碗大的馬蹄印,我爹瞅了瞅,立馬就認出了那是張飛的馬蹄印!以前三國時候,張飛就在此地練兵,那片山頂平地就是練兵場!諸葛亮打孟獲,出動了好多大象,象王就在山頂留下了腳印…」,田家父子瞬間覺得臉丟大發了,隻尷尬的笑了笑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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