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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東往事》第二十八章 籌謀賣錦,志遠請周傑出山
段當家和書林等人進洞求雨歸來,已到立秋,大家看著水稻大部分都已枯苗,心裡自然不是滋味。不過那一晚,天公突然睡醒了似的,下起了磅砣大雨,雨水鋪天蓋地,不到一會兒整個田裡都灌滿了水!大人們怕大雨沖壞田壩,趕忙起床,帶上鬥笠穿上蓑衣,拿著鋤頭就消失在茫茫黑夜中。他們冒著瓢潑大雨,在梯田田坎上挖開了一個又一個個缺口,好讓雨水及時排走,不然整個梯田都會被衝垮。經過一夜的疏水導流,梯田終於保住了,這場及時雨,也保住了最後存活的一點莊稼。

眼看秋收只有稀稀落落的一點收成,眾人自然是把希望落到了絲錦上。春天的時候,好多人家都養了蠶抽了絲,女兒家們一有了空,就在織機前忙碌。現在沒有多餘農活,家家戶戶更是織絲織錦忙,希望賣了錢後,能換點米糧度來年。

蜀錦因為它的艷麗,而且顏色層次豐富,是四大名錦之一,以前蜀地的錦娘,四個人一起工作,也要滿滿三個月時間才能織好一幅錦,因此有寸錦寸金的說法。但是年年的戰亂,會織錦工藝的錦娘早已被屠殺殆盡,要麼流落在外鄉,這種傳統工藝近乎失傳。幸好王家幾位夫人都是織錦高手,幾經琢磨,也就把蜀錦的工藝要點琢磨出來了,還把這一技術交給了鄉鄰女子們。此時幾位夫人決定和瑩彩一起織一幅上等蜀錦,既要融合當地一直流傳的方塊特色,又要結合一些新的素材手法,把蜀錦的名氣重新振作起來。圖樣經過反覆修改,顏色經過反覆斟酌,直到家裡再無人提出意見,這才開織。只見她們手法熟練,不停的竄梭引線,一人累了就換手另外一人,幾個人如此輪作,速度到是提升了不少,到現在家裡已經織好了兩匹。

志遠想到這批絲錦的重要性,不禁犯起了愁,京城有千裡之遙,要怎麼才能把貨運過去呢?這少不得人手啊?找哪些人一起去呢?思來想去,自己不是經商之人,不懂經商之道,這事還得有經驗的人一起參與組織,於是就想起了剛來此地時遇到的販鹽小夥周傑,感覺此人光明磊落,不似奸商耍滑之徒,只是此時還不知道他落腳在何地。好在四處一打聽就有了消息,原來他那日下水救了婦人後,本也想尋著遠點的地方墾荒,但是此時已身無分文,好在那婦人感恩他救了自己,每日給他送吃食,後來他就在離婦人家不遠的地方墾了一片田,見這婦人孤苦無依,還時不時去幫下忙,這地方離縣城不遠,就一裡多地。聽到這個消息,志遠大喜,趕忙準備了乾糧,帶著佳斌、儒生就去往了縣城。

到了縣城後,邊走邊打聽,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周傑住處。此時周傑還在山坡上忙碌,周邊鄰居見有客人來,就在坡下大喊:「傑娃子,你家來客了,趕快回來」。周傑聽到呼喊聲,心裡不禁納悶:「我在此地無親無故,誰會來找我呢?」,快速收拾好工具,就下來了。回家一看,居然是志遠,臉上頓時樂開了花,趕忙沏茶倒水。

兩人一陣寒暄訴苦,志遠才知道周傑今年家裡也是顆粒無收,還好昨年省著糧食吃,家裡還有餘糧,但也只夠吃到明年四五月份。這時志遠就提及起了販賣絲錦一事,問周傑願不願一起上京城賣錦?周傑自然認同這是個好事,但是他說自己已久未經商,早不知絲錦行情,也只能是摸著石頭過河。這時志遠嘆了口氣說道:「今年眾鄉鄰都遭災了,唯一生計就指望在這絲錦上了,這事必須要有人牽頭才行,摸著石頭過河也得過啊!你覺得我們該怎麼辦?」。周傑也沒有藏著掖著,就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了:「這個事情的難點就落在這賣字上,絲錦如此貴重的物品,不比尋常之物,如何讓京畿重地的貴人們願意掏腰包,這個事才是最需要提前籌劃的。至於後面按品級收貨登記、組織人力運輸都還好說」。志遠從未經商,自然是一頭霧水,周傑接著說:「之前我聽父親說過,有些布料商人為了出手最新款的花色面料,會花錢雇些人專門去一家家布店,問店家有無這類花色布賣,給人一種貨物緊俏好銷的樣子,這時店家就會想著辦法來進些新貨,這些布就輕鬆賣掉了。而當所有店裡都有這種花色的布,再經店家吹噓,很多顧客也自然認同這是時下最受歡迎的布料,也就買了。」志遠這才恍然大悟,之前自己一直以為把貨拉到京城賣掉就完事了,沒成想中間還有這麼多彎彎道道。周傑又接著說:「但是此類辦法隻適合一般貨物,像蜀錦這類貴重之物,京城恐怕也只有王公貴族、達官顯貴們買得起,這個就有點難辦了」。

這時周傑掐指算了一下:「現在已過白露,如果現在開始把蜀錦收上來,咱們寒露出發,路上趕緊點,花三個月時間趕到京城,正逢人們正月置辦年貨,買的人會多點,等賣完貨換成米糧回來,就已將近五月了,正好趕上青黃不接的時候,如果不能及時趕回,鄉親們可就要餓肚子了。」志遠也點頭,此事確實不能再耽擱了。

二人遂決定,明日由周傑找人把消息四散傳開,務必通知到每位族長,讓大家半月內把錦緞送到周傑家,而儒生和佳斌留在此地,一人負責登記每家每戶送來的錦緞品級和數量,一人負責看管貨物;而志遠則負責去找運送隊伍的人和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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