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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東往事》第二十七章 龍洞求雨,險象橫生
段當家要進龍洞負荊請罪求雨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四鄰八鄉,不少血氣方剛的小夥子認為,山裡人家從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段大叔一把年紀了還要進洞求雨,年輕人不能置身度外,於是商量著選幾個水性好、應變能力強的精壯小夥子出來,跟著一起進去。孫家的幼子孫有為、田家的長子田豐都第一個站了出來,還有稍遠處的其他幾家也都確定了人選。大人們也覺得不能為了求雨讓段當家一人去冒險,每家每戶都得出人出力才行。遇到事情,同甘共苦,共進退,這似乎也成了山裡人的規矩。

到了進洞這天,所有鄉親們早早守在了洞外,擺好了香案。大家在小夥子們腰上綁了紅綢,期待他們平安歸來,幾位白髮的老年人正叮囑一些洞內注意事項,這時就見書林和段當家牽著幾隻鴨子過來了。段當家光著膀子,身上背了一根荊條,腰間插著一把彎刀,背上還有一個布包,包裡裝著吃食等必備物品,一手舉著長長的桐油火把,一手牽著拴著鴨子的繩子。書林卻是多穿了一件馬褂,腰間憋著彎刀,一手牽著鴨子,一手拎著一個裝桐油的竹筒子。眾人不解為何要帶上鴨子,書林說是祭品!眾人再仔細看,發現這幾隻鴨被綁得極為結實,兩隻腳、兩隻翅膀都牢牢連接著繩子,眾人不禁遲疑,需要綁這麼結實嗎?

話不多說,書林讓大家趕緊點香倒酒,不可錯過時辰,於是眾人立馬敬了酒,拿著香禱告上蒼,一眾夥子們喝完酒,都重重的把碗摔在了地上,表示如果不成功則成仁!這時書林把鴨子分給了眾小夥,一人一隻,叮囑他們要牢牢牽在手上。還用一根粗麻繩把進洞所有人串在一起,以免走丟。這些小夥子們身上,有人帶著長長的麻繩,有人拎著火把,有人拿著斧頭,書林一聲走,一行人就進洞了。

進洞不久,就遇到了若乾岔洞,書林讓走最大的一個,還在洞口用炭塊畫了個圓。一行人沿著岔洞走進去,就下到了一個水潭邊,這一潭水擋住了去路,必須趟水過去,大家於是捲起褲腿踏進了潭裡,隻覺得潭水冰涼刺骨,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書林和段當家走在最前面,邊走邊觀察地形路線,只見洞內濕氣越來越重,腳下是越來越滑,時不時還有水滴的滴答聲。不一會兒,他們來到了一個U型溝,溝下是亂石堆,溝上面有一斷極窄可以通行的路線。段當家正舉著火把四處照亮,隊伍尾巴上一個小夥子不小心踩滑,掉了下去,眾人大叫不好,趕快舉著火把照過去,還好他抓住了溝邊一塊凸起的岩石沒有落到溝底,大家就用麻繩把他拖了上來。後面眾人更是步步小心,繼續深入。

沿著這段路又不知走了多久,就見洞裡有一大片水泊,一直延伸到很遠,火把照過去都看不到盡頭。書林這時還真有點猶豫了,不知道水下是否有吃人的怪魚惡獸,就讓段當家舉著火把照一下,只見潭內有很多小魚苗在遊動,一小夥子一把撈起了幾隻,火把下小魚渾身透明,可清晰看見骨頭和血管,但是卻沒有看見眼睛,眾人驚奇不已。當書林和段當家正猶豫是否過去之際,一小夥子說道:「有什麼怕的?有我在,再凶的猛獸都要吃我一斧頭」,說完就跳進了水裡,眾人隻得緊跟著,等上了岸,大家才發現這邊是石壁,沒有路了!此時所有人已經精疲力盡,再加上洞內濕冷,隻想吃點東西快速補充體力。

書林往火把上又加了一些桐油,保障照明,這才從馬甲兜裡掏出了一把黃豆嚼了起來。這時,火把突然閃了幾下,不遠處傳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眾人驚駭不已,莫不是遇到了鬼?這麼深的龍洞中,怎麼會有嬰兒啼哭?隨著這啼哭聲越來越近,大家是越來越緊張,當一團黑乎乎的東西爬上岸,大家才發現是一隻長著大嘴巴、長尾、有四隻手掌一樣腳的怪物!書林一下子就認出了這就是傳說中的娃娃魚,以前聽人說過山中的珍禽異獸,這娃娃魚跟熊掌並列美味佳肴之首,哭聲似孩童,四肢似手腳!於是趕緊說:「不怕不怕,這是娃娃魚啊,難得的珍惜佳肴,只可惜了今天帶不回去!」。

這時,遠處傳來轟隆隆的聲音,由遠及近,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娃娃魚一個翻身進了水裡,之前大家牽著的鴨,也不顧一切跟在了娃娃魚身後。書林見狀,連忙拽住了最後一隻鴨子,大叫:「快把腰上麻繩抓好了,下水跟上!」,剛說完,一股排山倒海似的大水從頭頂上方一個洞裡沖了下來,大家爭先恐後跳進了水裡向娃娃魚遊去。只見娃娃魚在潭裡靠近岩壁的一個地方,鑽了下去,鴨子也跟著鑽下去了,料想下面有逃生的路線,書林扯了扯麻繩,眾人都憋住一口氣也鑽了下去。水裡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還好前面有鴨子牽著繩子引著眾人方向,隻感覺遊過了一個十幾二十米長的涵洞,就到了另一個水域。大家終於浮上來大口換著氣,但是危險還沒有過去,這個區域的水也在快速上漲,鴨子不歇氣的繼續追著前面遊,大家不敢停歇也緊緊跟著,又不知過了多少個水泊多少個涵洞,最後來到了一處岸上,鴨子也累得跑不動原地休息了,聽著嘩嘩的水流聲,似乎旁邊就是一條暗河。書林趕緊從馬甲內裡掏出油布包裹的火摺子,點火一看,果然就是。但是此處再無其它出路,看著還在不停上漲的水位,大家不由得急了起來。這時書林狠下心說道:「回去已是不可能了,我們只有順著暗河而下,才能找到出去的機會。」大家也不遲疑,都把腰上的麻繩緊了緊,保障能跟上不掉隊,書林吹滅火摺子後,又用油布裹了放進馬甲裡,接著抱起鴨子深吸了一口氣,眾人齊齊跳了下去。暗河水很涼也很大,大家才跳下去就被沖走了,再也無力掙扎,聽天由命似的任著水流而下。

又不知過了多久,水慢慢的緩下來了,只見前方似乎有一絲光亮,書林不相信似地閉上眼睛眨了眨,這光線越來越明亮了,這一刻書林明白大家終於逃出來了。等到從洞口出來,才發現這個洞連著一條大河,趕緊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遊上了岸。約麽過了半個時辰,大家才緩過氣來,書林第一個坐起來,找來乾草樹枝生了火,讓大家把衣服脫下來烤乾。此時,眾人又累又餓,隨身攜帶的物品早已不知去向,書林就趕緊把馬甲脫下來,眾人這才發現內裡有好多針線縫著的小包,拆開來,是炒熟的黃豆和肉干,所有人高興不已,狂嚼起來。

稍作休息後,書林看著那個十米來寬卻低矮的洞長嘆了一口氣,這洞最高處離水面只有不到1米,要不是大家從這裡出來,還真不知道它連著這麼深的一條地下河。再看看四周,卻是深山密林,不知身在何處!正當大家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對父子看見煙火,走了過來,才知已身到百裡之外的竹峪。

待到趕回龍洞溝,已是三日之後。鄉鄰皆以為幾人已遇難,就在洞前豎起了招魂幡,看見幾人歸來,恍如隔世,相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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