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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巢》第十九章 閑話相試
楊臻挑眉看他,似是被一語起興般地問:「許兄覺得有問題?」

許重昌與他對視片刻後,慚笑一聲說:「或許是我多心了吧,最近所遇諸事紛雜,讓我有些過敏了。」

楊臻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後說:「許兄若真的有所懷疑,我倒有個辦法可以幫你解惑。」

「哦?楊兄請講。」許重昌來了精神。

楊臻也與他作低語狀:「許兄你可以挑個守靈鬆懈之時去查看一下。」

許重昌尚未來得及吃驚,便聽焦左戎著急道:「小師叔你……」他的急切不安再真實不過,這並非他在配合楊臻,而是他完全沒有跟上楊臻的想法。楊臻將這種計劃和盤托出,把他嚇了一跳。

周從燕也擰了表情嫌棄道:「這種損陰主意,虧你能想的出來!」

「我只是提個法子,又不是真的要去打擾人家。」楊臻撇嘴道。

「是啊,」許重昌搖頭擺手,「這種事實在做不得啊!」

楊臻抿了抿嘴,似是被勸服了一般地點頭道:「也是,這麼缺德的事,若是我幹了,師父肯定會打死我的。」

許重昌也是一副就此作罷的表情:「罷了罷了,終歸是我的臆測,此事說到底都是峨眉門內之事,我也不好多過問什麼。」

「若真有問題,峨眉門人怎麼可能就此放過去呢?」楊臻點頭道,「哪怕真有什麼,也輪不到咱們這檔子外人管啊。」

許重昌與楊臻對視:「楊兄你也是外人嗎?常兄可是與峨眉……」

「你別說,今早我聽常六哥說了,他昨天鼓了勇氣去找固敏姐,結果打擾了人家守靈,還惹得參星真人好一頓生氣,也不曉得會不會影響到六哥和固敏姐的好事。」楊臻又與他小聲道。

「啊?他幹什麼讓人家討厭的事了?」周從燕好奇道。

「還能是什麼,六哥是被家裏人催婚了,他也是鼓了勁就去跟固敏姐說了。」楊臻說。

「確實有些不挑時候了……」蘇緯也覺得不應該。

「就是啊,一會兒沒看往就出去惹事,什麼時候能改改呢?」楊臻彷彿是在數落一塊不可雕的朽木。

「小師叔你就別怪六師弟了,他一向直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有機會我說說他,你可千萬別跟門主和長老他們說啊!」焦左戎也接盤道。他心中實在是五體投地了,自己這小師叔的瞎話真的是說來就來啊……

「我是向著他不說,可你能堵住參星真人的嘴嗎?這次咱門中來的若是任師叔還好,若是師父和俞師叔,六哥就好吧。」楊臻說得大公無私。

「常兄是著急了些,楊兄也別怪他了,因此拆散一對有情人的話就太可惜了。」許重昌儼然是繼承了崆峒的老好人傳統。

「許兄放心,我會儘力保住六哥的終身大事的。」楊臻說。

聽得這話,許重昌總算是放了心,他起身道:「如此,我便不打擾了。」

在座諸人紛紛起身相送。

「許兄如今成了一派之主,要忙活的肯定也不少,日後再想多敘恐怕就難了,所以我得趁這幾日多去叨擾幾回。」楊臻與他道。

「這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原本便是來看望參象真人,如今業已如願,就不多留了。」許重昌不無可惜地說。

「竟是這樣?那就沒辦法了。」楊臻也皺眉。

「不過楊兄放心,若你日後去了平涼,我定十裡相迎。」許重昌說。

「好。」楊臻送走了許重昌。

周從燕看著送完客往回走的楊臻,問旁邊的焦左戎道:「四哥,秋老前輩那麼凶的嗎?看著不像啊?」她比較在意楊臻那句他師父會打死他的話。

「據我所知,」焦左戎搖頭,「門主從來沒打過小師叔。」

「啊?」周從燕不明白了。既然如此,他為什麼要那麼說?搞得好像他過得多慘一樣。

「不僅門主沒打過小師叔,俞長老、任長老也都沒打過,整個逆元都沒人打過小師叔,就算是平日裏切磋,我們也蹭不到小師叔的衣角。」焦左戎嘆氣道。

「呃……」周從燕總覺得他的話前後重點不一樣。

「小師叔可不是個能吃虧的人,與其好不容易得手一下再被他追十條街,倒不如直接老老實實地聽他奚落,等他說夠了也就沒事了。」焦左戎早已不怕開水燙了。

「哦……」蘇緯從懷裏掏出一塊小竹片和一根筆桿一樣物什,並飛快地寫了起來。

周從燕尋思,她先前給過楊臻不少拳腳,不知楊臻記不記帳,若是真記帳,這大概足夠他追出幾座城了。她無意間瞥了下眼,瞧見了還在寫的蘇緯,問:「那是什麼呀?」

蘇緯提筆,朝她笑道:「寶貝!」

「什麼寶貝?給我看看。」周從燕覺得好奇,一塊竹片子能是什麼寶貝?

「只需看一眼喲!」蘇緯把捂在竹片上的手拿下來,把竹片舉到了周從燕面前。

竹片上的字又小又密,周從燕第一眼只看見了一排「小師父」,她有些眼花,忍不住眨了下眼。蘇緯見她眨眼,便立刻把竹片收了回來揣進了懷裏。

「我還沒看見什麼呢!」周從燕不甘。

「說一眼就一眼!」蘇緯毫不通融,護著懷兜說,「這可是以後要寫進《山海志》的東西,不能隨便給別人看的!」

聽他這麼一說,周從燕就更好奇了,跟上去非要討來看看不可。兩人追著趕著在院子裏來來回回了好幾圈之後,蘇緯終於率先抬不動腿了。他靠在一扇門板上仰面朝天大口喘氣。

楊臻與焦左戎坐回桌旁,對周從燕說:「丫頭,你別糟蹋阿衡了。」

周從燕只是朝他強了強鼻子,又回頭把蘇緯按在門板上,問他要竹片。

蘇緯逃無可逃、躲無可躲,隻好掏出竹片遞給她說:「我可隻給你看哦,你不許跟別人說。」

「行行行!」周從燕一把抄過了竹片,心滿意足地開始看。

竹片上縱向豎列著很多條:小師父很不講理、小師父抬杠的本事天下無敵、小師父偶爾特別小心眼、小師父特別護短……

周從燕噗笑出來:「你這是在寫你師父啊?」

「這叫暗中觀察,師娘你可別跟他說啊。」蘇緯一臉鬼祟。

「好好好!」周從燕滿口答應著繼續往下看。

小師父可以非常凶、小師父有六塊方肌……

周從燕愣了一下,反應了片刻後立馬便紅了臉。這竹片上明明只有些小字,卻被她看成了春宮圖。

焦左戎看著坐在自己對面恍若無事般地喝茶的楊臻,遲疑了片刻後開口道:「小師叔,方才你對許掌門說的話……」

「他在試探我呢。」楊臻一邊小口呡著熱茶一邊說。

「試探?」焦左戎有些不明白。

「沒想到會是他來試我,看來峨眉裡的問題藏得很深吶。」楊臻咧嘴咬了咬燙得有些疼的舌尖說。

「你是說……」焦左戎盡量往楊臻的話意上靠,隨後便瞪大了眼,「他們知道你昨夜去過靈堂了?」

楊臻笑得狡黠:「憑我方才的表現,你覺得我去過沒有?」

焦左戎收了收下巴,也跟著笑了起來。他再次不厭其煩地在心中贊談起了自家小師叔的狡詐,昨夜他若不是自始至終的參與者的話,還真會以為楊臻只是在給許重昌出餿主意。

「果然,」焦左戎道,「正如小師叔先前所料,峨眉的事與崆峒必定有關係。」

「有沒有關係,反正明日一大早他便要走了,且看看他走之後的情況吧。」楊臻說,「說不準他臨走前我還能再去瞧瞧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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