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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府長媳》第84章 第 84 章
寧晏猛地一咬唇,連忙喚了稱呼,

「表兄,我來得晚,也不知府上方不方便....」

「俏俏說的什麼話,你回來了,自然是住家裏...」穆少霖常年接人待物也是個極為敏銳的,眯著眼往燕翎打量一眼,問道,「這是何人?」

寧晏這才窘窘地轉身過來,指著燕翎笑眯眯道,「不瞞表兄,我這回來泉州是想做一門生意,故而將家裏帳房先生捎了來。」

「帳房?」穆少霖審視燕翎,男人高高大大,氣質出眾,乍一眼看不太像帳房,不僅他不像,就連身邊那數名隨侍也不太像,這些人眼神平靜,站姿如松,這種整齊劃一的氣質十分熟悉,好像是軍營裡出來的。

林叔一年沒回泉州,只在信裡提到寧晏嫁了一門顯貴,姓甚名何沒提,勛貴府上的隨侍出身軍營並不意外,京城來的帳房,瞧起來少了幾分煙火氣,端著架子就更不意外了。

沒準是侯爵家裏缺銀子,遣俏俏出京做點營生。

穆少霖心生嫌棄,面上不顯,招來一名小廝,指著燕翎道,「你帶著這幾位去住邸店,來,俏俏,隨我進屋,二伯母早給你準備好了院子...」

穆少霖往裏一指,就要帶著寧晏離開。

寧晏頭疼不已,都不敢去看燕翎的臉色,隻連忙止步,搖頭道,「那可不行,他們初來乍到,不能住外頭,還請表兄全部安置在家裏...」

回過身悄悄朝燕翎投去哀求的神色。

燕翎真是被這位表兄給氣笑了,合著想把他趕走,做夢。

他勉強裝出幾分順從的語氣,「一切聽從少夫人安排。」

又格外把「少夫人」三字咬重,提醒穆少霖寧晏是有夫君的。

寧晏嫁人的事,穆少霖知道,故而這話落在穆少霖耳郭裡,就是燕翎用夫家來壓寧晏,

穆少霖這個人平日裏頗有幾分桀驁,最是護犢子,講義氣,高門顯貴了不起,大不了和離,他冷冷牽了牽唇角,

「俏俏不知,府上空院極多,住自然是住得下的,我就是擔心我們家門楣低了,接不住貴客,不如還是讓他們住邸店,邸店就在附近,半刻鐘便到,以後白日他們來此處點卯,聽你調派,夜裏就回邸店住。」

不是想住邸店嗎,自個兒住去,稀罕你?

燕翎從那囂張的眼神辨別出,這回遇到了刺頭。

寧晏何嘗沒聽出穆少霖這擠兌的語氣,是明裏暗裏給她撐腰呢,她笑了笑,「好啦,他們是樂意住邸店的,就是苦了我要操心。」

寧晏這麼說,穆少霖也不再堅持,往裏一指,「那就請進。」心裏琢磨,俏俏如此忌憚一位帳房,可見在那高門後宅過得不好,聯想姑母婚後沒多久鬱鬱病死,穆少霖越發沉了臉色。

寧晏二人走在前頭,燕翎跟在後面,侍衛們留在倒座房,等著下人領去歇息的院子。

穆少霖喊來府上一管事招待燕翎,自個兒領著寧晏去後院,穆家出事後,府上只剩下二舅母帶著個幾歲的孩子寡居,穆少霖協助家裏打點庶務,帳房與內務全部在二舅母手裏。

二舅母以前是個冷清的性子,今日得見故人,也是悲從中來抱著寧晏哭了很久,寧晏來的路上在首飾鋪子買了一個長命鎖給表弟當見面禮,多年沒見面,世事變遷,有說不完的話,寧晏從二舅母嘴裏知道了穆家這些年的境遇,

「多虧了霖兒撐著門庭,再加上你外祖父名聲在外,穆家在泉州還有幾分體面,海上的生意做不成了,咱們也沒那膽子偷著做,你外祖父生前交待,決不能違背朝廷法度,這些年就這麼過來的,如今霖兒也到了要娶媳婦的時候,我給他說了幾門親,大約也快定下來了。」

穆二夫人又問起了寧晏如何,寧晏隻道自己嫁了一官宦,如今家裏缺銀子,遣她來泉州謀一些營生。

二夫人唇角冷峭,跟穆少霖想法一致,「這些大戶人家是面子好看,裏子難堪,一面瞧不起你母親出身,一面又打著銀子主意,虧他們做得出來。」

穆少霖正在外頭張落下人擺膳,聽得二夫人這句話,隔著門簾揚聲道,「依我看,你留在泉州別回去了,這樣的人家夾著尾巴過日子,有什麼意思,咱們俏俏又不是沒人疼,就留在穆家,伯母和表兄定給你再尋一門好親,讓你不愁吃穿,不用低頭做人。」

燕翎本就離得不太遠,將這話聽了個正著,險些氣死。走了個淳安,來了個穆少霖,又是個八字不合的。

比起寧家,這穆家腰板可直挺得很。

寧晏苦笑不已,不敢道明真相,訕訕不接話,時辰不早,用了晚膳,吩咐人領著寧晏去她住過的院子。

寧晏曉得那位祖宗的脾氣,隻吩咐下人鋪好床,準備好熱水,將人全部遣走,果不其然,丫鬟前腳離開,後腳燕翎就出現在屋內,男人坐在角落的圈椅,眉眼冷倦,意態閑適,手裏擒起一杯熱茶,皮笑肉不笑道,

「翹翹姑娘,這名兒可真好聽...」

寧晏連連扶額。

「是哪個字?」他明明是坐著的,卻無端給人壓迫的氣場。

寧晏看著他那雙深邃的眸,裏面清晰倒映著她嬌俏的身,她羞於解釋,

「少時剛來泉州,大家都誇我生得俏,便取名俏俏...」

「俏俏....」燕翎喃喃嚼著這兩個字,眼底微微有鋒芒閃爍,「那位霖哥哥取得?」

寧晏叫苦不迭,跺著腳道,「是我外祖取的。」

她太明白燕翎計較的是什麼,連忙將他拉起,推去內室,也不敢點燈,徑直將自己塞到他懷裏,掛在他胸膛,「世子爺,別生氣,少時他便是我玩伴,一時失言,是我的錯,要打要罰隨你意,可千萬別往心裏去。」

指腹輕輕在他脖頸摩挲,深深凝望他,光線暗沉,他瞳孔泛著幽光,

她解釋道,「我以前不肯喚你哥哥,並非因為旁的,實在是覺得矯情,你若真是我哥哥,我日日掛在嘴邊喊,偏生又不是,夫妻二人喊什麼哥哥,那是煙花酒巷裏的路數,矯情得很,我可沒那麼不知羞,」

翎哥哥三字他大約是不愛聽了,寧晏又歪了歪臉頰,踮起腳,離得他更近些,甜軟的呼吸潑灑在他唇邊,嗓音帶著幾分勾人的味道,「你若真想聽,我夜裏喚便是,你告訴我,你的字是什麼,以後喚你的字?」

寧晏話落,心生恍惚,她表面上關心他照料他,又有幾分真正在意他?

他們成婚這麼久,誰也沒主動去了解過對方,而是在一次次碰撞中被迫知道對方的習性和喜好。

他不知她的乳名,她不知他的字。

愧疚湧上心頭,寧晏抱他更緊了些,濕漉漉的眼神帶著急迫。

燕翎不得不承認,寧晏聰明起來,沒別人什麼事,將他心思捏得透透的,也很會哄人,一番話將他的醋味也沖洗了個乾淨。

他又不是真的醋罈子,什麼陳年老醋都吃。

這會兒聽得她問他的字,目色微怔,寧晏在他面前始終帶著幾分敬畏,自然也沒膽子問他的字。

如今肯問了,是好事。

「我字栩安。」

「栩安?」寧晏神色亮晶晶的,露出幾分由衷的歡喜,「這個字好,我喜歡,那以後我喚你栩安哥哥?」

燕翎聽得失笑,「你不是覺得矯情嗎?不喜歡就不要勉強自己。」他也並非喜歡哥哥的稱謂,純粹想要一個不一樣的稱呼,讓他覺得他在她那裏是獨一無二的。

「我喜歡...」寧晏勾著他往下沉了幾分,含住他的唇,

「栩安哥哥....栩安哥哥....栩安哥哥....」

連著喚了三聲,勾了他的魂兒。

「我沒有哥哥,以後隻這麼喚你...」

他喜歡,她願意為他矯情。

這恰恰是燕翎想要的唯一。

冷雋的眸,堅實的脊,被她這冰肌玉骨婉轉低吟,浸染成柔情的底色,而她也傾瀉開一絲心隙,任由那柔情滑入,化作三分春水,四分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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