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

且說龍子西進了京城，找到王宮。

遠遠地見那王宮門前有衛士站崗。

心道：「我雖然穿著宮裏服裝，卻是沒有什麼憑證，如何走得正門？」

想著，便又繞到王宮後邊。

估摸著裏面不遠便是后宮，停下。

四處觀察了一下，沒有什麼異常。

抬頭見那院牆，足有兩丈來高。

龍子西屏住呼吸，雙腿微屈，兩足一用力，竟平地拔起，躍上牆頭。

往裏一看，什麼動靜也沒有。

便輕輕一躍，落到地上。

龍子西穩了穩心神，辨別了一下方向。

見左前方不遠處有座宮殿，依稀便是后宮。

便輕手輕腳向那宮殿走去。

剛轉過一處桃林，忽然前面出現一隊士兵。

龍子西想要避開，竟是不及。

那隊人早看到了龍子西。

有人喝問：「什麼人？」早圍上來。

龍子西一拱手：

「小的是后宮中人。」

有個當官模樣的人把龍子西打量了半天：

「后宮中的人？怎地如此面生？」

龍子西道：

「小的進宮不久，大人如何認識小的？」

那人道：

「黑燈瞎火的，你在此做甚？」

龍子西剛要信口而答，卻見旁邊又來一人，沖龍子西罵道：

「笨蛋！這都來了幾天了，怎麼還不識得道路？兀自亂走。早沒把你當作賊人抓起來！」

龍子西一見，那人原來是土雨田。

見那土雨田沖那當官模樣的人一拱手：

「這個是在下的屬下，剛進宮不久，道路不熟，請大人莫怪！」

那人也沖土雨田還禮：

「哦，原來是土大俠。既是大俠屬下，好好教給他些宮中規矩，無事休要亂走！」

土雨田道：

「正是。」

那隊士兵轉身離去。

土雨田給龍子西遞了個眼色：

「下次記住了路！走，跟我回去。」

龍子西會意，說聲是，跟著土雨田來到了「五行俠」的住處，原來就在后宮右側的一個廂房。

進了屋，那四位也在，見了龍子西，都是大吃一驚。

金楔道：

「兄弟怎麼來了？你怎麼進的宮？」

龍子西把翻牆而入，又遇到巡夜官兵一事說了一遍。

火雲齊責怪道：

「兄弟好冒失，虧得遇到了土五哥！」

龍子西抱歉地說道：

「小弟急於進宮，也是無奈。」

當下，說了打聽到了小威下落，意欲稟告王后一事。

金楔一聽，道：

「如此，也怪兄弟不得。土五哥，王后尚未休息，快去稟報王后。」

土雨田起身離去。

過了一會兒便回來了，道：

「請兄弟跟我來。」

龍子西便隨著土雨田來到了后宮。

王后早已等著，見了龍子西急急問道：

「怎麼，有小威下落了？」

龍子西道：

「是。聽說押在宮裏，隻不知押在何處。」

王后沉吟了一下，道：

「只有讓『五行俠』慢慢打探了。」

話音剛落，就聽屋外土雨田高聲喝問：

「什麼人？」

253

接著便是一陣腳步之聲，聽起來足有三四十人之多。

有人說道：

「土大俠，下官得到稟報，似有刺客潛進宮來，意在對王后不利，特意趕來護駕！」

只聽土雨田道：

「原來是尹大人！在下一直守在這裏，哪來什麼刺客？王后已經就寢休息，勿得驚擾。就請大人去別處查訪。這裏自有我們兄弟在此，保管無事。」

龍子西伏在窗邊，聽著好像又來了三四人，有人問：

「怎麼回事?」

聽聲音是「五行俠」的老大金鍥。

土雨田道：

「是尹大人說宮裏進了刺客，欲對王后不利，特來護駕。我已經告訴尹大人，沒發現刺客，這裏自有我們兄弟保護。」

金鍥道：

「正是，請尹大人放心，不必在此耽擱，以免擾了王后休息！」

卻聽尹球一聲冷笑：

「兩位均道王后已經休息。可有掌燈就寢之理？」

王后對龍子西一使眼色，讓他不要動，轉身走到門口，開門而出：

「尹大人所說不錯，本宮尚未休息。本宮也聽到了，尹大人說有什麼刺客，卻是哪裏見來？

「多謝尹大人，本宮自會向幽王稟明你的護駕忠心。

「現在，本宮是真要休息了，尹大人請回吧！」

尹球眾人早跪在地上口稱千歲，聽王后說完，才站起身來。

尹球道：

「王后無事，下官自是放心。來人吶，這幾日要多派崗哨，加強防範，嚴格控制閑雜人等出入。要是王后這邊有一點閃失，你們個個都要掉腦袋！」

說完，微微一笑：

「下官這就告退。」

見尹球眾人走遠，金鍥讓火雲齊和土雨田守在門口，其他三人隨王后回到房中，把門掩上。

水浩波低聲道：

「好險！這尹球真是無孔不入，他一定是探聽到了什麼消息！」

木謹木慎之長籲了口氣：

「一定是剛才有人把遇到龍兄弟一事報告了尹球，引起了他的懷疑。所幸那尹球沒有硬搜，否則……嗨！」

水浩波感到奇怪：

「這尹球真讓人琢磨不透！他這一來，不是打草驚蛇了？」

王后卻是連連搖頭：

「這尹球果然難纏！他今日來此，自是不怕打草驚蛇，乃是一條敲山震虎之計，可教我們不好應付了！」

見眾人不解，王后道：

「我料他一定不是確切知道子西兄弟進了宮，只是來試探一下。

「他這一來，分明是告訴我們他已經知道了一些消息，警告我們不要輕舉妄動。

「又明著告訴我們，要加派人手監視我們，如果小威公子真在宮裏，我們要救他可就難了！」

眾人一聽，都覺有理，更覺事情難辦。

過了一會兒，龍子西把牙一咬：

「小弟聽說，幽王為著議事方便，讓虢石父、祭公易、尹球三個在宮裏住著。不如我摸去他們住處，把尹球這狗賊抓住，一切自然就好辦了！」

王后搖頭道：

「不可。尹球那邊必是嚴加防範，你這麼做，才是打草驚蛇。」

龍子西嘆了口氣，不由得對自己的想法總是十分簡單感到慚愧。

火雲齊道：

「當務之急，是查清楚小威是否真的押在宮裏，押在何處。」

木慎之道：

「兄弟想來，那尹球加上護衛，在宮中的住處也就那麼四五處，我們慢慢查訪，總不成查不到頭緒。」

王后點點頭：

「正是，我這裏再讓宮女留意查訪。如果小威真在宮裏，無論如何也要查它出來。只是，在查實之前，子西兄弟不可輕動，只在幾位大哥那裏獃著便了。」

當下計議已定。

龍子西自在「五行俠」住處藏身，這邊安排秘密查訪不題。

254

過了兩日，王后把眾人又召到一起，喜道：

「有消息了！」

眾人一聽說有了消息，都非常高興。

王后喚來一個宮女，道：

「你說說罷。」

那宮女便與眾人見了禮，道：

「奴婢有一個同鄉，在尹大人宮中下處負責做飯。據她說，確有一個男孩與兩個下人老媽子住在一處。平時，只有兩個護衛和兩個老媽子照看著那男孩。」

龍子西急忙問道：

「他們對那個男孩怎樣？打罵也不？」

宮女道：

「聽說，對那個男孩倒是並不打罵，也是飲食無缺。只是不準他出屋。」

火雲齊問：

「果然只有兩個護衛？」

宮女道：

「在那屋子門口護衛的的確只有兩人。不過，那幾間屋子都是尹大人所用，又離著不遠，住在那裏的護衛加起來也有三五十人。」

龍子西聽了，再不懷疑小威就押在那裏，暗暗想到：無論如何也要指導小威救出來！

王后打發那個宮女去了，眾人便商量如何營救，卻是一時都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過了一會兒，王后緩緩說道：

「思來想去，也只有這一條計或可一試。」

眾人見王后有了主意，都喜，當下屏息細聽。

王后道：

「尹球上次不是說宮裏進了刺客麽？我們就從中安排個計策便了。

「只是這一條計策需要費些周折，也急不得。更有一樣，十分兇險，說不定還得搭上幾條人命。

「我是如此籌劃的：我們找幾個高手，以行刺虢石父或者尹球之名進宮一起發作，尹球必是全力應付。

「我們這邊再安排子西兄弟去救小威，或有成功希望！」

眾人聽了都覺此計有些意思，卻又心中不十分托底。

龍子西沉吟片刻，道：

「公主剛才說，尹球盤查甚緊，什麼人會輕易進得宮來？」

王后道：

「這個我也想過，卻是兄弟這次進宮提醒了我。進宮自是不會走正道，無非是翻牆而入。城牆雖高，對武功高強之人而言，又是什麼難事？」

龍子西點點頭道：

「既是如此，這次洪德君帶了數名衛士一起來京，正在那『憩來京』等候消息，就從中選幾個武功好的行此計，如何？」

王后搖搖頭：

「不妥。那幾人武功再強，也必是泛泛之輩，恐怕難當此任。再說，洪德君進京救父，怎能牽扯在這裏？」

龍子西想了想道：

「也是。」

當下不語，自在心中盤算著。

土雨田道：

「還有一樣。宮內防範甚嚴，只怕幾人進宮容易出宮難，萬一失手被擒，可就有性命之憂了。誰會甘心為我們行此計呢？」

王后嘆了口氣：

「不錯，這個確是十分危險，所以我說弄不好還得搭上幾條人命。

「不管誰行此計，隻以鬧將起來為目的，不可戀戰也就是了。

「這也是為什麼武功必須高強，須是鬧得起，挺得住，逃得掉才可。

「至於人選，既要忠心不二，又要甘心冒死，卻是難找。」

眾人想了一會兒，金鍥忽然點點頭道：

「我倒想起幾個人來，看看是否合適，便是豐城浮山的折虎幾個。

「一者，折虎曾是宮中侍衛，對宮中路徑熟悉。

「二者，他們幾個武功高強，尤其折虎，我看也就比子西兄弟差著那麼一點兒。

「三者，他當年在尊師丘大人手下當差，與我等也認識，丘大人待他們雖然不能說是恩重如山，也是情深義重。

「如果丘大人出面相請，折虎必定會欣然前來！」

龍子西一聽說到折虎，便道：

「可真巧啦，小弟與他們幾位也有一面之緣。」

便把相會折虎幾個一事做了介紹。

王后大喜，點點頭：

「如此甚好，此計又有了幾分成算。」

眾人見逐漸有了頭緒，心結為之一開，都道就請王后下旨。

王后便道：

「行計之前，子西兄弟仍在『五行俠』住處藏著，好在幽王很少來此，尹球他們也不會來搜，當是無事。

「就請金大哥親自出馬，帶上我的信去找我師丘大人，他也在山裏隱居，離著豐城不遠。

「再請木二哥去告知洪德公子稍安忽躁，一定不要輕舉妄動。有了消息，及時回報，我們再行商議。

「今夜已晚，為避免引起尹球等人懷疑，我們明日一早分頭行事便了。」

眾人領命而散。

王后自去準備書信不題。

255

第二天一早，金鍥帶上王后書信離宮而去，木謹去「憩來京」找洪德君。

龍子西自在「五行俠」住處藏身，雖然表面看不出什麼，卻是內心難以平靜。

未到午時，木謹便回來了。

告訴王后，已經把信息傳到，洪德君答應依計行事，絕不輕舉妄動。

末了，看著龍子西道：

「只是有個意外，不知是喜是憂。」

龍子西忙問是什麼意外。

木謹道：

「那褒姒姑娘和華地寧、秦雄傑也來了鎬京，已經與洪德君等做了一路。」

龍子西大吃一驚：

「褒姒？她？她怎麼來了?」

木謹道：

「華地寧兄弟說，你們走的第二天，那褒姒姑娘便誰也沒告訴離開了褒府，卻是有下人說，見她身著男裝騎著馬走了。

「華地寧猛地想起，說子西兄弟曾說她也要跟著進京，便料到她必是往鎬京而來。當下便和秦雄傑兩個騎上快馬追了出來，所幸真追上了。

「華地寧兄弟自是勸她回去，誰知這姑娘直恁地倔強，哪裏肯聽，反是以死相逼。

「華地寧兄弟無法，隻好陪著她也來了鎬京。」

龍子西頓足道：

「這姑娘果然做出來了，小弟隻道不讓她來她便作罷了，誰知……嗨，她這一來，說不定又會別生事端了！」

當下又對公主說道：

「小弟一見這姑娘，便覺得她不動聲色，心機深厚。如今看來，更是自有主意，行事決絕，只怕將來還會惹出麻煩。」

公主勸道：

「來也來了，估計也無非掛念著你和小威公子而已。也是人之常情，且再做理會。」

龍子西兀自搖頭嘆息，卻也沒有辦法。

隻好耐著性子繼續等待金鍥這邊的消息。

又過了幾日，金鍥也回來了。

一見王后諸人，十分高興，道是很順利地找到了丘大人。

丘大人二話不說，陪著他去了浮山，又是十分順利。

折虎爽快應允，決定由他和祭瓊、巴力三人行此計，隻待王后定下時間，一切聽憑王后安排。

眾人都喜。

王后道：

「那就定在十月初五子時中。

「每逢這個日子和時辰，幽王都要在明堂祭祖，因為是『時享』，從往年看，一般只有我和虢石父、祭公等幾個近侍陪同。

「這兩年，尹球得勢，說不定他也會陪著，要是這樣就更好了。

「就請折虎三個到時翻牆進宮，鬧將起來，子西兄弟擇機救人。

「告訴折虎他們不可戀戰，一定要儘早設法脫身。

「我這裏自想法安排『五行俠』幾位暗中相助子西兄弟便了。」

想了一想，又對龍子西道：

「兄弟，不管救得救不得，必須速戰速決。如果救不成，一定要先逃出宮去！」

龍子西點點頭。

眾人聽王后把時間定在十月初五這個日子，都覺再好不過。

原來，從夏朝時期即有王上祭祖之製，每年四季首月祭祖稱「時享」，不是正式祭祀大典，也不十分隆重。

那祭祀的場所，夏時稱為「世室」，殷商時稱為「重屋」，周時稱為「明堂」，便在那王宮南門東側，離著后宮最遠。

算來還有幾日，自是有充足的時間做好準備。

「五行俠」早把那尹球住處地理形勢和道路向龍子西交待清楚。

所幸自上次尹球來後，雖然巡查侍衛明顯增多，卻也並無其他動靜。

到了十月初四，王后果然接到幽王旨意，讓其次日子時初到明堂一同祭祖。

又打聽到陪同的除了負責祭祀的兩個官員之外，還有虢石父、祭公、尹球三人。

一切均如王后所料，眾人都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