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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偏執丞相和離後》第79章 第79章
軟轎接來的,依舊是軟轎送回去,轎簾半卷,薑知意看見月光底下一前一後,薑雲滄和黃紀彥騎馬跟隨著,黃紀彥在說話,眉眼飛揚,蓬勃的意氣:

「好大的風沙,突圍那天夜裏差點被埋在沙堆裡出不來,虧得隊伍裡有幾個熟悉路徑的老兵!」

「破陣那天四面合圍,打得別提多痛快了!伯父命我守住莽山往坨坨那條道,他們把坨坨人往口袋裏趕,雲哥應該知道那條道。」

「知道。」薑雲滄簡短答了一句。

銀白月光底下,薑知意看見他臉上笑容很淡,他一雙形狀銳利的眼望著遠處,薑知意知道他是悵惘。

他明明是很想回去的。

「坨坨人慌不擇路,一頭扎進口袋裏,我們就來了個甕中捉鱉,幾乎是全殲!」黃紀彥大笑起來,「唯一可惜的是,軍屯的糧食被坨坨人糟蹋了一大半,我來的時候伯父正安排補種小米,想趕在冬天之前再收一茬,補上虧空。」

薑雲滄默默聽著,薑知意默默看他。她想是她拖累了哥哥,他明明可以像黃紀彥這樣馳騁沙場,報效家國,可因為不放心她,哥哥硬是留下來,做了個上值巡邏的羽林校尉。

然而哥哥認準了的事情,從來都是一條道走到黑,眼下勸也勸不動。薑知意想,等孩子生下來以後,無論如何,都得說服他回去。

黃紀彥並沒有留意到薑雲滄的異樣,初次破敵的興奮和別後重逢的喜悅催著他,讓他今夜的話格外多:「西州的瓜果比京中甜的多,我回來時帶了一大筐,點了許多棉絮又包了幾層軟布,也不知道顛壞了沒有,明天給雲哥和阿姐送來!」

「我記得阿姐挺喜歡西州那種泥娃娃,想著再買幾對捎回來,走得太急沒來得及,等我回去了好好挑上幾對。」

「阿姐上次給我帶的面油和唇脂特別好用,這次走的時候,阿姐再給我帶點吧!」

黃家的車子走在前面,黃靜盈探頭出來,笑著說他:「你可真是沒拿自己當外人,哪有這麼愣問人要東西的!」

「阿姐又不是外人,」黃紀彥低了頭去看薑知意,「是不是?」

薑雲滄不覺也看過去,薑知意在笑:「家裏備了好多,等你走的時候再帶些,冬天長,都用得上。」

所以,是不是外人?薑雲滄低著眼,唇邊的笑容越來越淡。

說笑聲夾在風中,郎朗傳來,沉浮不遠不近跟著,心中百感交集。

原來她和親友相處時,是這般輕鬆愜意的模樣。

那兩年裏,她也曾幾次要求見一見昔日舊友,黃靜盈出嫁、生女時,她更是提前很久向他央求,可他一次都沒答應。

他是孤臣,從不與官宦人家走動,他的妻子也必須遵守他的規矩,他是這樣專斷,從不曾在乎過她的心情,曾經他以為這是作為他妻子必須付出的代價,然而此時,看著他言笑晏晏的臉,沉浮恍然意識到,假如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是他的意意,他絕不會這麼待她。

步子沉重得邁不開,沉浮想起方才在偏殿中她的冷淡疏離,他真是罪有應得。那兩年裏他那樣踐踏她的真心,她便是再冷淡上千倍萬倍,他都活該受著。

月光清亮,夜幕幽藍,雲被風吹著絲絲縷縷扯開,二更的梆聲不緊不慢響起,沉浮追著薑知意的轎子走出宮城,走過皇城,她要離開了,下次見面還不知是什麼時候,他捨不得就這麼讓她走了。

熟悉的疼痛又開始從四肢,從心臟處泛上來。他從前天開始加量服藥,這幾天裏,毒性發作不像從前那麼規律,總是在意想不到的時候突然開始折磨。

視線開始模糊,喉嚨裡又有了翻湧的腥甜氣,沉浮越走越慢,看著那乘轎子不可控制地越走越遠,餘光裡瞥見朱正和林正聲雙雙迎上來,他們已經等了多時,從他加量服藥毒性不穩定以後,他們走也都跟在身邊,確保能隨時救治,只不過今夜是禦宴,這才暫時離開幾個時辰。

眼下他們守在這裏,想來是時辰到了。

沉浮知道該回去了,可又忍不住想跟著她的轎子再多走幾步,朱正上前攔住:「大人不可,時間不多了。」

沉浮不得不停住,遙遙望著前方。夜風依稀送來她的語聲,毒發時五感都有些遲鈍,他聽了很久,分辨了很久,才模糊分辨出阿彥兩個字。

她在叫黃紀彥。不知道她有沒有發現他一直跟在後面,她從不曾回頭看過一眼。

嫉妒和懊悔交纏著,壓得沉浮透不過氣來,聽見朱正的催促:「大人,快回去吧。」

是該回去了,他得躲起來,不讓她看見他毒發時的模樣,他已經做錯了那麼多,他又怎麼能讓她知道實情,讓她在這時候憂心不安。沉浮拖著沉重的步子,一步一回頭,慢慢折向官署的方向。

前面的人們還在說笑,黃靜盈偶然一回頭,看見了林正聲,他和朱正一左一右扶著沉浮往另一邊去,黃靜盈脫口叫了聲:「林太醫!」

她有好陣子沒見到林正聲了,他近來很忙,連往清平侯府診脈都交給了別人,黃靜盈一直想細問問上次張玖的事,如今好容易碰見了,連忙吩咐車子停下,招手叫道:「林太醫,我有件事情請教!」

林正聲猶豫了一下,聽見沉浮道:「快去快回。」

林正聲鬆開他快步走過去,黃靜盈吩咐車子往道邊挪了挪,隔著車門問道:「你近來很忙嗎?」

「是。」林正聲答應著,目光始終追隨著沉浮的背影,他腳步很不穩,一高一低的,看來毒性已經開始發作,他得儘快趕過去。

「你的傷好了沒有?」黃靜盈看他心不在焉,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愣住了。

沉浮被朱正扶著,踉踉蹌蹌連路都走不穩,可方才席上他並沒有吃酒,那就不可能是醉酒,難道是病了?再看林正聲和朱正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黃靜盈越發確定應該是病了,什麼病能來的這麼快?方才宴席之上他分明還好好的,一出門就成了這模樣?

耳邊聽見林正聲快而急的語聲:「我已經好了,有勞姑娘掛念,我還有些急事,先告退一步。」

他轉身要走,黃靜盈連忙叫住:「沉浮病了嗎?」

林正聲吃了一驚,想否認,然而他從來不會撒謊,尤其在黃靜盈面前,臉上帶了些遲疑猶豫,很快被黃靜盈發現:「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沒有,沒有。」林正聲硬著頭皮否認。

黃靜盈反而更加疑心。月光明亮得很,能看出他臉上掩飾得很不好的慌張,黃靜盈細細打量著,問道:「上次張玖打傷你的事,你為什麼不追究?」

林正聲下意識地看了眼遠處的沉浮。這是沉浮的主張,事先徵求過他的意思,事後又提拔他做了主事,固然他並不在意這些,但沉浮的意思很明確,他也就沒說什麼。

黃靜盈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疑心更盛:「怎麼,難道是沉浮的意思?是他不讓你追究的?他幫著張家打壓你?」

「不是,你誤會了,沈相併非仗勢欺人。」林正聲急忙說道。

話一出口,才意識到這句話等於承認了沉浮插手,想改口已經來不及,看見黃靜盈明亮的目光注視著他:「不是仗勢欺人,那他為什麼要幫著張玖?」

林正聲躊躇著。沉浮為什麼不讓他追究,他不曾問過,但他能猜到幾分,因為隨後,張家就同意黃靜盈和離,還破天荒地讓她帶走了孩子。他私下裏猜測這一切應當是沉浮跟張家談了條件,不追究張玖應該也是條件之一,但這些事,沉浮從來不曾提過,他無從驗證,也就從來不曾對外人講過。

黃靜盈等不到他的回答,又見他神色極是猶豫,越發疑心:「我就說為什麼你吃了這麼大虧也不做聲,原來是沉浮。你等著,我去跟他說!」

林正聲連忙攔住:「別去。」

「不能就這麼算了,哪有這麼欺負人的……」

「不,你弄錯了,沈大人想幫的肯定不是張家,」林正聲看著她,她清凌凌的杏眼裏映著燈火,乾淨率真,「我猜,更可能是你。」

黃靜盈吃了一驚:「你說什麼?」

「你和離前一天,沈大人找過張侍郎。」林正聲低著聲音,「張玖之事,的確是沈大人要求我不要再提,我想,這應該是沈大人跟張家談妥的條件,為的是換得你順利和離,帶走孩子。」

黃靜盈微張著紅唇,許多多日裏不曾解開的疑團此時變得無比清楚,她家裏根本沒談過和離,薑雲滄又一再說不是他施壓的原因。先前她以為是薑雲滄不可居功,原來,如此。

只是心裏還有些不敢相信:「他,有那麼好心?如果是他,為什麼他從來不說?」

這些天她看得很清楚,沉浮想回頭,很想。如果真是沉浮幫了她,為什麼不以此為機會來討薑知意歡心?為什麼又要瞞著?

心中驚疑不定,見林正聲急急拱手:「抱歉,我得趕緊走了。」

他一路疾走著往前追,黃靜盈目送他的背影,又順著向前,看見沉浮消瘦的身影隱入闕樓的黑影裡,半個身子靠在朱正身上,連路都有些走不動的模樣,黃靜盈擰緊了眉頭,到底發生了什麼?

「姐,說完了沒?」黃紀彥拍馬從前面趕過來,「什麼事呀?」

黃靜盈定定神:「沒什麼。」

她得去問問張玖到底怎麼回事,假如真是沉浮做的……黃靜盈拿不定主意,薑知意並不願提起沉浮,如果是沉浮做的,要不要告訴她?

沉浮跌跌撞撞回到官署,還沒落座,王琚沖了進來:「大人,那邊失火了,有具女屍疑似是白蘇!」

沉浮慢慢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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