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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偏執丞相和離後》第55章 第 55 章
風又熱起來,薜荔的藤蔓被吹動,輕輕掉下一枝,黃紀彥覺察到了,起身抬手,丟了回去。

薑知意仰著臉,看見他身量高高,寬肩窄腰擋住了陽光,明暗交錯處勾畫出明朗的側臉,像水墨寫意的畫,讓人心情也跟著舒展來。

黃紀彥轉回頭,拍了拍手上的微塵:「我近來總是在想,阿姐看我,是不是還像從前那樣,覺得我是個小孩子?」

薑知意想了想,要回答時他先笑起來:「軟的心腸,即便惡劣如他,如果真的死的,也能期待來自於她的憐憫。

「大人!」龐泗驚叫著擰身而上,可隔得太遠來不及,眼睜睜看著刀鋒在距離沈浮寸許的距離時,突然撤開。

刀鋒向上,刀氣斬斷髮絲,一縷漆黑的頭髮飄蕩著落下,薑雲滄收住刀:「沈浮,滾開!」

沈浮還是沒有動,思緒是混亂的,甚至有些惋惜那一刀不曾落下。死了,也許能換她一滴淚,傷了,她也許會幫他處理包紮,畢竟是薑雲滄傷的人,她關心這個兄長,自然會幫著善後。

方才他看得很仔細,她看薑雲滄的眼神始終都是明凈純粹的,動了古怪心思的,只有薑雲滄一個。

「意意,回來吧,我很想你,回來吧,求你。」腦子裏太亂,曾經朝堂上舌辯無敵的沈浮消失了,眼前的男人惶恐卑微,只是語無倫次,胡亂說著想到的每一句話,「你種的菊花,還有果樹,石榴、櫻桃、山桃,菊花我救回來了幾棵,有的沒救回來,石榴樹還在救,櫻桃樹花匠說應該能救活,帕子還放在家裏,我帶回來給你好不好?那是給你的,你別不要,求你,求你了。」

長刀入鞘,跟著連刀帶鞘,橫拍過來,沉重的力度拍得沈浮身子一晃,薑雲滄收著勁力,一轉一推收,將他從車門前推開,沈浮身不由己,踉蹌著摔向道邊。

龐泗來得快,伸手扶住,沈浮站穩身子,看見蒲輪車門扉合上,薑知意的臉看不見了。

只有這麼短短一瞬,三十個晝夜,他日夜思念,後悔的滋味讓嘴巴裡永遠都是苦澀的,他那麼想她,那麼盼著,統共,也就只見了這麼短短一面。

而且她連一句話,都不曾對他說。

她真的不愛他了,甚至連一絲對陌生人的憐憫都沒有。可他現在,如此愛她。

車子越過他向前走著,沈浮愣了片刻,推開龐泗。

車馬走得快,他只是兩條腿,極力追著,他從不是擅長奔跑的人,然而此時竟似有無窮無盡的氣力,只是拚命追著。

「意意別開門,」薑雲滄握著刀跨在駕轅上,親自趕車,「別讓那東西再糾纏你,真是晦氣!」

隔著門,聽見薑知意嗯了一聲,聲音安靜柔軟,如平時一樣,薑雲滄放下心來。

車子原本能走得快上一倍,但薑雲滄怕顛簸到薑知意,只是平緩著速度,身後奔跑的聲音越來越急,越來越近,薑雲滄餘光瞥見朱衣的身影緊緊追著,沈浮的臉是蒼白的,完全沒有血色。

喪家狗一般,偏是能跑得緊。

道邊的行人開始指指點點地議論,沈浮絲毫不曾在意,他很近了,更近了,伸手就能摸到車後,沈浮伸出手,可突然,車子快了,薑雲滄加了一鞭。

那咫尺的距離立刻又變成天涯。沈浮咬盔甲為他明快的容顏添了幾分沉穩,已經徹底脫離了少年的稚嫩,展現出成年男子的風采,若是現在問她覺不覺得他是小孩子,答案應該是否定吧。

「行了,」薑雲滄伸手,虛虛一攔,「好歹也是要上戰場的人了,還這麼又跑又叫的,成何體統。」

黃紀彥站住腳步,笑得促狹:「從雲哥嘴裏聽見體統兩個字,還真是頭一回。」

薑知意笑出了聲。薑雲滄從炎已經辭別親朋,催馬走了,眼看再不能停留,黃紀彥飛快地看過在場幾人,聲音沉下去:「雲哥,姐,我走了!」

他翻身上馬,加上一鞭追上前面的隊伍,薑知意禁不住踮起腳尖眺望著,看見他在前頭勒馬轉身,向著她用力搖了搖手:「阿姐,我走了!」

明知今日前來就是為了送別,然而鼻尖還是覺到了酸澀,薑知意也向他揮手:「阿彥,千萬保重!」

看見遠處黃紀彥飛揚的笑臉,雪花驄甩著尾巴,霎時間門便跑去了大道盡頭,手還揚著,薑知意想轉身,突然察覺到一絲異樣。

似乎有什麼在暗處窺探著她。薑知意循著感覺望向城門裏,幽深的門洞擋住視線,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城門裏,沈浮閃身向後一躲,心臟怦怦跳著,幾乎要蹦出腔子。

隔著一個多月的時間門重又見到她,想要親近的意願如此強烈,沈浮恨不能立刻奔到她面前,向她懺悔,向她乞求,甚至跪在她腳邊,向她傾訴這些天來刻骨銘心的思念。

可她不願意見他,她如今懷著身孕,情緒不能有太大波動,所以這些天他極力剋製著沒有去侯府,就連今天,也是推測她會出城送黃紀彥,所以才悄悄過來,他全部的奢望,也無非是隔得遠遠地看她一眼,稍稍紓解這些天裏的晝夜相思。

然而此時,在他終於遠遠地看她一眼之後,他全部的渴望都變成了親近她,更加親近一些。

貪念一旦生髮,便是自製如他,也根本無法控制。

沈浮在極度的矛盾掙扎中,又向外一望。

薑雲滄在她身旁,他扶著她的胳膊,小心翼翼送她上車,那是輛十分平穩寬敞的蒲輪車,車身一半都圍著薄紗帷子,炎熱的天氣裡也能夠透風透氣,車頂又罩了防曬的青紗,裝飾著米珠,十分精緻漂亮。

沈浮的目光,落在薑雲滄扶著她的手上。

先前就有的疑慮在此時強烈到了極點。沈浮看見薑雲滄整個身體都不自覺地靠向她,一隻手扶著她的胳膊,另一隻手虛虛在她腰側擋住,似是怕她被什麼衝撞了似的,一時一刻都不曾放鬆,蒲輪車的車頭向下敞著,薑知意低了頭想要坐進去,薑雲滄空著的一隻手連忙去按住駕轅,以防車身晃動。

沈浮抿著唇,線條清晰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線。薑家來了許多丫鬟,他看見了輕羅和小善,過去坐車坐轎都是丫鬟們服侍的,可薑雲滄連這些小事,都要親力親為。

而且他那樣專註,全部注意力都在薑知意身上,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將,竟至於到現在都不曾發現他的窺探,這不符合常理,薑雲滄對她的關切程度,遠遠超出了兄長對妹妹的。

沈浮默默看著,在無數陰暗疑慮的交戰中,盯著薑雲滄鬆開的手。

薑知意坐進車中,四壁裹著軟緞,座位上鋪了幾層軟硬意低了頭想要坐進去,薑雲滄空著的一隻手連忙去按住駕轅,以防車身晃動。

沈浮抿著唇,線條清晰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線。薑家來了許多丫鬟,他看見了輕羅和小善,過去坐車坐轎都是丫鬟們服侍的,可薑雲滄連這些小事,都要親力親為。

而且他那樣專註,全部注意力都在薑知意身上,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將,竟至於到現在都不曾發現他的窺探,這不符合常理,薑雲滄對她的關切程度,遠遠超出了兄長對妹妹的。

沈浮默默看著,在無數陰暗疑慮的交戰中,盯著薑雲滄鬆開的手。

薑知意坐進車中,四壁裹著軟緞,座位上鋪了幾層軟硬合適的墊子,坐上去就像窩進了雲彩裡一般,這是薑雲滄特地命人為她改製的,怕路上顛簸,她坐著不舒服。

薑知意向後靠了靠,那種被人窺探著的感覺又來了,忍不住向外一望。

「怎麼了?」薑雲滄跟著她望過去。

「沒什麼。」也許是錯覺吧,她並沒有看見什麼可疑的人。薑知意安穩坐好,然而心頭那點怪異還是抹不去,又向城門後看了一眼,「總覺得好像有人盯著似的。」

薑雲滄立刻望過去,鷹一般銳利的眼睛四下一看,沈浮急急閃開。

看不見她,整個人突然空下來,就好像四肢百骸都被掏空,隻留下一個空虛的殼子,急等著被填滿。

沈浮在初心與變卦中掙扎。他上門求時,她一次都不肯見他,可現在是在大街上,她坐著車,如果他上前求見,就算她拒絕,他也能隔著薄薄的車門對著她,總比隔著屏風親近。

他可真是,貪婪。

車子駛進城門,薑雲滄牽著馬跟在車邊,手按在刀把上,留神著周遭的動靜,車上的紗帷子打開了小半邊,讓新鮮的晨風送進去,出城去送顧炎的顧家人也在往回走,年輕的兒郎中有幾個忍不住順著紗帷子往車裏張望。

沈浮看見,薑雲滄一下子沉了臉。他伸手放下紗帷子,擋在車前像尊鐵面韋陀,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這絕不是兄長對待妹妹的態度。他的姿態充滿了獨佔的意願,他像蛟龍守護海底的珍寶一般,守著車裏的人。

沈浮心臟重重一跳。林凝對她異乎尋常的冷淡,薑雲滄對她格外熱烈的愛護,可分明是一母同胞,薑遂連個姬妾都沒有,這麼多年也從不曾聽說過任何有關他們兄妹身世的議論。無數疑慮驚懼一齊湧到心頭,想見她的貪婪突然漲大到無法抑製,沈浮有點怕,近水樓台,從來都是防不勝防。

車子駛出城門道,向著大道一端走去,那種被窺探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薑知意推開門向外找著,突然聽見沈浮的喚聲:「意意!」

朱衣的身影一閃而至,沈浮飛奔過來攔在車前:「意意。」

薑知意終於明白先前那種感覺是怎麼回事了。車門敞著,不想見到的人,終於對面相見了。

沈浮死死抓著車門,兩手的手指扣下去,手指的關節緊張到僵硬,泛著白色,離得那麼近,那麼近,不是背影,沒有屏風,他能看見她臉上冷淡疏離的神情,分明剛剛之前,她還在笑,那樣柔軟輕甜的,他那樣想念的笑。

開口時,聲音乾澀到了極點:「意意,從前全都是我錯,我不敢求你原諒,只求你以後,能讓我看看你。」

高傲的頭顱低下去,卑微到了極點,從不屈服的腰肢彎下來,沈浮知道隨時都可能被打斷,知道這一面後,下次相見又不知是何時,悔恨瘋長著塞滿四肢,貪婪推著他,說出連自己也知道絕無可能的事:「意意,求你,回來吧。」

「滾!」沈浮聽見薑雲滄慍怒的聲音。

他上前攆人,又被龐泗和王琚雙雙擋住,沈浮依舊死死抓著車門:「意意,我能回答,大約是在她心裏,的確還把他當成了從前的阿彥弟弟。他也沒什麼可抱怨的,從前的他太過散漫隨意,年歲徒長,閱歷和能耐並沒有跟著增長,她沒把他當成可依靠的男子,也就不難理解了。

不過,他正在努力,他會很快長成能夠讓她依靠的男人,會很快的。

薑知意微微笑著:「你知道什麼了?」

「知道阿姐怎麼想的。」黃紀彥重又坐下來,「從前我想的太少,以至於事到臨頭什麼也做不了,今後不會了,阿姐,等我回來,到時候我要讓我姐想如何就能如何,我還要護著阿姐……」

他突然意識到不能說的太多,很快閉了嘴,只是緊緊看住她。

薑知意突然有點不自在,轉開臉,去看廊下隨風搖著的鳳尾竹。

黃紀彥也跟著去看,隨手扯了一枝咬在牙齒間門,聲音含糊起來:「阿姐。」

薑知意嗯了一聲,眼睛還瞧著那叢竹子,以為他要說什麼,他卻並沒有說,許久,薑知意轉回頭,黃紀彥正看著她,低低的,又叫了聲:「阿姐。」

那些想說的話,如今卻是不能說了。一去三千裡,沙場上生死難料,況且以他如今的地位能力,也是沒有資格對她說什麼的,他連嫡親的姐姐尚且不能護住,何況是她。

再等等,等他闖出一片天地,等他說話能算的時候,那些藏了許久的話,他會對她說。

黃紀彥起身:「我去找雲哥,阿姐,你去嗎?」

「去呀。」薑知意跟著站起來。

長廊順著圍牆,一路通向前頭,垂花門內庭院平整,薑雲滄握著長刀守在兵器架前,聽見聲音立刻抬頭。

薑知意察覺他有些緊張,他緊緊握著刀柄,盯著他們一直走到近前,他嘴唇動了動:「說完了?」

「說完了。」黃紀彥笑著答道,走去架子跟前挑了一桿□□,「雲哥,這次我用槍吧!」

薑雲滄沒說話,只顧著看薑知意的神色,她唇邊帶著笑,神色如往常一般安靜,他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薑雲滄嘴角翹起來,刷一聲抽出刀:「來吧!」

噹噹當,金屬撞擊的聲音輕快地響了起來,薑知意靠著廊柱坐在欄桿上,眼下她不能像小時候那樣來來回回晃著腿了,但其他的一切似乎都沒變,是她熟悉安穩的,悠長時光。

第三天一大早,黃紀彥出發前往西州,薑知意跟著薑雲滄,一道出城送行。

天還只是蒙蒙亮,黃紀彥銀盔銀甲,騎一匹雪花驄,看見他們時立刻跳下來,飛跑著迎過來:「阿姐,雲哥!」

薑知意在漸漸明亮的晨光裡看著他,他長身玉立,盔甲為他明快的容顏添了幾分沉穩,已經徹底脫離了少年的稚嫩,展現出成年男子的風采,若是現在問她覺不覺得他是小孩子,答案應該是否長刀入鞘,跟著連刀帶鞘,橫拍過來,沉重的力度拍得沈浮身子一晃,薑雲滄收著勁力,一轉一推收,將他從車門前推開,沈浮身不由己,踉蹌著摔向道邊。

龐泗來得快,伸手扶住,沈浮站穩身子,看見蒲輪車門扉合上,薑知意的臉看不見了。

只有這麼短短一瞬,三十個晝夜,他日夜思念,後悔的滋味讓嘴巴裡永遠都是苦澀的,他那麼想她,那麼盼著,統共,也就只見他捨不得讓她就這麼眼睜睜的,從他眼前消失。

跑快點,再跑快點。也許下一息,他就能追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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