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者的確做了許多事情。」

女人點點頭，語氣散漫。「但一些事情是必然。」

「他們走上戰場的那天，就決定了他們的宿命。」

「戰死……或者，被拋棄……」

「不對。」男人語氣堅定地打斷了她的話語，「當初我背著朋友們參加所謂的計劃，為了就是改變這樣的命運。」

「死亡，不該如此聲勢浩大，我要救人，但不止救我看得見的那些人。……哪怕那時我只是名名聲不顯的藥劑師。」

女性欣然笑出了聲，「是啊是啊，但是事情不可能按理想主義者的想法發展，濟慈大人。」

「您的確是背叛者，背叛了國家利益，但是……最偉大的醫師，您的的確確拯救了無數人的性命，作為迄今唯一一名官方聲明被殺死的背叛者——正是因為如此，您的偉大才得到公證。」

「您看如今，您的背叛者同伴依舊是藏頭露尾的老鼠，唯有您，所有人都理解您的志向，明白您的仁愛與苦衷。」

女人微笑看著戴上眼鏡的男人，語氣輕柔，「忘了自我介紹。」

「我的首領是伯納多·索阿雷斯，一名佔星家。」

「而我？」

她風情萬種地笑起來，「我叫凡妮忒。」

「vanity。」

「如果沒有虛榮這種精神的生命之血，我們的靈魂便要死於貧血之症——這般的『虛榮』。」

……

心念一動，做完選擇後，白川泉在他人看不見的地方錯開眼，眼底思緒蔓延，思維宮殿之中，幾縷微量的星光次第被點亮，連接為通達的線條。

破局……或者說，入局的線索，已經落入白川泉手掌之上。

「我有著不錯的異能力。」

白川泉自嘲一聲。

……上司的賞識藍圖？

二選一系統不會提點得更明顯。

擺在白川泉面前的處境——分明是，他已經上了老狐狸的陰謀一環。

老狐狸在計劃之中落子，白川泉的意願？並不重要。

比起白川泉莫名其妙睜眼加入黑手黨，森鷗外此人——這個男人是殺死了港口黑手黨首領，出於自己意志坐上這個位置的。

黑手黨的手段——可以說港口黑手黨首領森鷗外為人溫和，可以說港口黑手黨首領森鷗外他處事圓滑，但不能說他不會用，不屑於去用！

中原中也當年率領著「羊」，能和港口黑手黨分庭抗禮互相攻擊，轉眼被一些人坑入港口黑手黨，如今再看，卻是對森鷗外忠心耿耿、前程青雲直上……但是，以中原中也的能力，難不成不加入港口黑手黨，就無法獲得如今的地位了？

這波看起來是未成年人破例成為港口黑手黨五大幹部之一，背地裏卻是港口黑手黨首領森鷗外賺翻了，手上多了張足以應付大部分來源武力壓力的——「王將」。

如果二選一系統不提，白川泉可以當做自己不知道，輕易拒絕森鷗外的要求。

但是……

「既然我知道了，就無法逃避這些事。」

白川泉說，「首領一開始就沒有想過其他人吧？」

「怎麼會呢，」森鷗外笑呵呵，「本來打算自己和對方的負責人談判的，既然白川君有更好的見解，我也得給部下們出頭的機會啊。」

森鷗外語氣平淡：「……白川君，看見太宰君和中也君成為幹部之後，就沒有什麼想法嗎？」

白川泉微微一笑，「首領，我有什麼想法？」

「二位幹部大人都是真才實學上位，哪怕首領把我放在那個位置上，我也無法服眾啊！」

森鷗外只是笑，「白川君可以試試。」

白川泉壓下心底泛起的不爽情緒，表情坦誠而率真，垂下眼，笑容出現在嘴邊：「那麼，我很高興首領給我這次機會。」

這便是，答應了。

森鷗外頷首，語氣也真誠和善了不少，笑眯眯地看著黑髮藍瞳的年輕人開口，「白川君也不必介意，既然白川君打算接下這個任務，有些事倒也不必避諱了……開誠佈公地說，組織的底線——」

森鷗外嘴角上揚的弧度愈發明顯，深不可測的目光落在白川泉身上，白川泉好似不自在地稍稍側過了臉，眼瞳裡卻浮現了稍縱即逝的疑惑。

森鷗外面帶笑容，戴著手套的手托在下巴上：「這次『合作』，港口黑手黨自然不能錯過。」

「參加是肯定的，但的確有其他選擇。」

「比如？」白川泉問。

「比如，組織的確有著解決麻煩的能力……雖然目前看來，條件還不滿足。」

白川泉目光微閃，主動追問：「首領您的意思是，主動權……」

森鷗外不置可否，低低哼笑，「白川君，你有做出為了組織、為了你的任務去不擇手段做一些事情的覺悟嗎？」

「雖然我個人認為你非常不錯，這種覺悟壓根不值得一提，眼下依舊需要再確認一遍——」

森鷗外微笑著開口。

「你追求的是什麼？」

「你願意為此犧牲什麼？」

白川泉笑容自然，冷色調的藍瞳浮起著本身特質的銳利，倒映著黑手黨最高上司的身影，語氣卻是認真非常：「首領你……想聽到什麼答案？」

「如果我說自己希望世界和平。」白川泉玩笑般彎起眼，「恐怕也做不到吧？」

「唉，黑手黨可是引發糾紛的組織呢，」白川泉感慨地搖搖頭，「既然這樣，就選擇那些能給我自由，讓我站在更高處不被裹挾的空間吧。」

「犧牲什麼的，說到底，為什麼而活著，這樣的話題對我而言還是太早了。」

「我之前在一本書裡看過這麼一句話，」白川泉說，「只有當一個人把生與死都置之度外的時候，才能得到完全的自由。這才是一切的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