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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浩朱允熥》第163章下作
「藍玉,你應該能想到,我們要問什麼?」

蔣瓛看著對方,嘴裏清冷的說何必裝傻呢?」

「你爺爺活這麼大,就沒裝過傻!」藍玉也看著他,一字一句,「爺爺是狼,不是狗!不會裝傻!」

「從你下獄開始,景川侯曹震,鶴慶侯張翼,東莞伯何榮,普定侯陳恆,宣寧侯曹泰,會寧侯張溫,懷遠侯曹興,西涼侯,瀋陽侯,東平侯,都督湯泉,黃大忠等人,也一併下獄!還有數位軍功侯爵,在監視之!」

蔣瓛面無表情,開口說道,「之所以,到目前為止本官忍著心的怒氣,對你還算客氣。是因為本官要問的,不只是你藍玉的罪,而是你整個藍黨之罪!」

「藍黨?」藍玉眼滿是悲憤,抬頭看著審訊的二人,低吼出聲,「何來藍黨?這些人都是大明的武將,只不過和我交好,就成了藍黨?」

「我藍玉有錯該死,我認!」

「可是為甚要牽著到這些好人,好漢子。」

此時,藍玉雙眼充血,咬牙怒問,「他們,都是大明的百戰功臣,給大明打了一輩子仗,為朱家的江山流了一輩子血,他們有什麼罪?」

說著,藍玉暴起,「他們都是心直口快的漢子,他們有什麼罪?」

嘩啦,桌上的器物轟然而倒。蔣瓛尚能不為所動,而詹徽則是一臉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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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國公,稍安勿躁!」

「稍安你奶奶的勿躁!」藍玉低吼,「老子十來歲就從軍打仗了,打了一輩子仗,死裏逃生多少次,你們他媽的給老子和老子的兄弟們,往腦袋上扣屎盆子!要殺要剮,直接來便是,何必糟踐人!何必糟踐這些好漢子?」

「身為臣子,結黨營私串通一氣,就是罪!你們這些人,鐵板一塊,不是結黨是什麼?」蔣瓛怒道。

藍玉盯著他坐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本官再問你,你頻繁與宋國公馮勝,潁國公傅友德來往,可有其事?去年你班師回朝,在花園和他們二人相會,說了什麼?」蔣瓛又道。

「哈,這兩位老將,也要牽扯進來?」藍玉搖頭大笑,「這到底是上面的意思,還是你錦衣衛唯恐事小?」

說到此處,藍玉目光發寒,「你沒那個膽子!我和兩位老國公來往過數次不假,可是和他們二位根本不是一條線上的。說實話,其實我心蠻有些瞧不上他們。」

「論戰功,我藍玉是外戰,打的是北元皇帝。憑什麼官職頭銜在他們之下,那天和他們喝酒,當著他們的面,老子就說了,吾不堪太師耶!」

「當時他倆臉色難看極了!他們都是太子太師,我藍玉只是個太子少保。老子心裏不服氣,你若說別人是藍黨還有道理,可是他倆。哼,他們何必自降身份?再說,他們都快老死了,跟我結黨有什麼好處?」

「涼國公!」詹徽開口道,「事已至此,你還要狡辯嗎?你身邊聚了那麼多武臣,本就是大罪。你也知道皇爺的性子,最恨別人在底下耍心眼!」

「我藍玉但凡有些心眼,今天也不會坐在這裏被你們欺侮!」

藍玉看著他們二人,淡淡的說道,「還是那句話,一人做事一人當。什麼罪名我藍玉都可以認,要殺要剮也隨你們便。但是讓我藍玉胡亂攀扯,出賣朋友,你家藍爺爺,做不到!」

「藍某一生,做了許多壞事,錯殺許多無辜之人。唯獨,沒出賣過朋友,兄弟!」

「憑你這句話,你就該死!大明之臣,怎會是你的兄弟?你做不到也要做!」蔣瓛戲謔地笑道,「說是藍黨案,就是藍黨案!你現在不說,早晚也要說。就算你死不開口,本官也能辦成鐵案!」說著,又道,「敬酒不吃吃罰酒,不見棺材不落淚!」說完,啪啪拍動手掌。

「用刑是吧!」藍玉不屑的一笑,忽然露出幾分痞子一樣的表情,「別,你藍爺爺怕疼!」

屋裏人一愣,誰都想不到,藍玉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爺爺真怕疼!」藍玉又翹起二郎腿,「小時候,讓魚鈎掛了屁股,都能哭上幾天!」

天下第一猛將藍玉,居然怕疼?

「我第一次打仗的對手是元將蠻子海牙,那回是給大軍運送糧草!」藍玉繼續笑道,「我這邊百,他們那邊四千人埋伏!我一看,他媽的要是等敵人衝過來,一頓亂刀,老子不死也得渾身是口子,那他媽得多疼啊!」

「所以老子一咬牙,帶著兄弟們殺出來了!」

「可是後來老子一想,他媽的糧草丟了,回去大帥要打板子,那玩意比刀子更疼。老子再一咬牙,又帶著兄弟們殺回去了!」

「百人,殺散了元軍四千人!老子了三刀,疼得嗷嗷叫!」

「老子怕疼啊,所以每次打仗,老子都是先動手,先抽刀捅他媽的,才能保證自己不挨刀子!」

「旁人都說,藍小二打仗不怕死。其實不是不怕死,是怕疼!打仗這事,想自己身上不疼,就只能往前沖。多少兄弟都是活活疼死的,老子怕疼,不想那麼死。老子只能硬著頭皮殺,把見到的人都殺了,他們自然就傷不到老子!」

「從淮西到江南,到湖廣,河南,山東,再到雲南,漠北。老子打遍天下,啥都不怕,就是怕疼!」

「你疼過沒有?」

「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肉是翻翻的,要是趕上夏天,沒幾日就是一層蛆,鑽心似的疼,難受!」

蔣瓛冷笑,「你是在賣弄戰功!」

「老子不用跟誰賣弄?老子就算骨頭渣子都沒了,後世也能記得老子的英名!」說著,唰地一聲,藍玉扯開胸口的扣子,露出滿是傷疤的胸膛。

「看看!」

藍玉笑道,「看看這些傷!」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胸膛上面,那裏密密麻麻如溝渠一般縱橫交錯的傷口,相互纏繞。如蜈蚣一樣張牙舞爪,面目猙獰。

那些傷,已經數不清了。

那些傷,滿是刀槍的重創。

每一道,都是一段關於死亡的故事。

每一道,都是戰場上的功勛。

門口,那些警戒的年輕錦衣衛們,目光滿是震撼。

「老子雖然怕疼,但是老子更怕丟臉!」藍玉盯著蔣瓛,「老子一輩子怕疼,可身上滿是傷!老子更沒有因為滿身傷,怕疼不敢打!」

說著,藍玉大笑嘶吼,「老子怕疼,不代表老子忍不住當孬種!來呀,往後爺爺身上招呼,讓爺爺看看你們的玩意能多疼!」

「誰說要給你用刑了?」蔣瓛冷笑,「你慌什麼?怎呼什麼?本官要給你樣東西!」

話音落下,走廊裡傳來的腳步聲。

伴著的,還有嬰兒的啼哭。

頓時,藍玉面色大變,驚恐起來。

一個面色陰冷的錦衣衛,抱著一個繈褓的孩子,走到門口,冷冷的看著藍玉。

他懷裏的繈褓的孩子掙扎著,藕一般的手臂胡亂舞動,嘴裏含糊不清的哭喊,「祖..........父..............」

「你藍大將軍,就真不為家人想想嗎?」蔣瓛笑道。

藍玉嗤嗤的看著那個孩子,眼角滿是水汽,那孩子是他最小的孫兒,他最寵愛的孫子。

「你們..............」

「你們...............」

連續兩句,藍玉都沒說出完整的話。

「哇哇!」門外,那孩子突然劇烈的哭喊起來。停在藍玉的心裏,猶如刀割。

「涼國公!」蔣瓛又道,「說吧!」

「你們藍黨的核心是誰?」

「你們私下裏做過什麼?」

「說過什麼?」

「你們要圖謀什麼?」

「說出來,說!」

「說出來,這孩子,可能還能活著!」

「蔣瓛!」藍玉渾身顫抖,「我曹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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