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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浩朱允熥》第162章審訊
京師,緹騎四齣。戰馬上,著紅色飛魚服的錦衣衛,在各豪門宅院肆意抓人。

往日,那些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功勛老臣,頃刻之間變成狼狽的階下囚。這些人有的破口大罵,有的掩面痛哭,有的不知所措,有的怒目相對。

一輛輛囚車,在京師的街道上匯成車流,去往錦衣衛鎮撫司的詔獄。

詔獄之的牢房,並不都是如陰曹地府一般昏暗,充滿血腥味兒的。

藍玉坐在靠著池塘邊的一間審訊行房裏,透過窗看著春日陽光下,波光粼粼偶有水鳥在水面潺浮,蝶蜂在花間飛舞的景象,臉上沒有任何惶恐,反而帶著一種安逸。

屋裏,那些千奇百怪的刑具,他看都沒看,就當它們不存在一樣。

吱嘎一聲,審訊房的門被推開,錦衣衛指揮使蔣瓛冷著臉進來。而藍玉的臉依舊對著窗外,似乎沒看到沒聽到一般。

隨後吏部尚書詹徽小步進來,小心的坐在蔣瓛身側,縮了下身子。

這時,藍玉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坐那麼遠幹啥?怕我掐死你?」說著,藍玉扭頭,臉上全是滿不在乎的微笑,「若是老子想動手,你們兩人加起來,都不夠我一隻手掐的!」

詹徽嚇了一跳,蔣瓛則是目光如針一般尖銳,直直的盯著藍玉。

「涼國公,莫不是要本官給你上刑具?」蔣瓛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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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

藍玉鼻子裏哼了一聲,他現在雖然是囚犯,可身上沒有任何的枷鎖。

「你也算出息了,敢在我面前稱本官!」藍玉不屑的轉轉眼睛,目光落在詹徽身上,「老詹,你他娘的也來審我?」

「奉........奉聖命,本官審理你.......謀逆之案!」不知為何,詹徽的心裏就是哆嗦。說話時,有些氣勢不足。

「遭!」

藍玉又哼了一聲,別過頭,「虎落平陽被犬欺!」

砰,蔣瓛一拍桌子,怒道,「藍玉,別不識好歹!你身為謀逆之犯,如今能囫圇坐在這裏已是天恩浩蕩,已是本官念在你也是一號人物的份上,格外寬容。到了這裏你還要猖狂?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呵!」藍玉嗤笑一聲,忽然翹起二郎腿,大手在凌亂的頭上抓了幾下,臉上露出愜意舒服的笑容。然後把指甲裡,撓出的頭灰彈掉,嘴裏淡淡道,「元主三十萬鐵騎陣前,你爺爺都敢猖狂,何況你這小小的土地廟?你這再凶,凶得過爺爺上過的戰場?」

「你?」蔣瓛大怒,站起身,怒極反笑,「好好!有種!有種你永遠這麼囂張!」說著,對外面冷聲道,「來呀,給涼國公見見,咱們鎮撫司的手段!」

「喏!」外面答應一聲,幾個錦衣衛推門就要進來。

門一開,屋頓時都是這些錦衣衛身上,冰冷的嗜血之氣。這些常年隱藏在黑暗裏,以折磨人為生存手段的酷吏,如魔鬼一般讓人膽寒。

可是藍玉坐著,巋然不動,眼神越發的嘲弄起來。

「來,快來!」藍玉雙手抱頭,身體後仰,像是在曬太陽一般,「爺爺我要是說一個字,就不算是娘養的!」說著,又咧嘴一笑,露出幾顆牙齒,「要是撬不開爺的嘴,你們就是狗娘養的!」

「是個爺們...........」

就在蔣瓛馬上讓人動手上刑的時候,詹徽忽然大聲道,「不可!」

說著,把蔣瓛拉到門外,跺腳道,「蔣都堂,他........他是順毛驢,這麼硬來不行!」

詹徽和藍玉相交二十載,對方什麼性格他一清二楚。若是真要上刑,怕是藍玉的性子,寧可咬舌自盡,也不願自取其辱。這樣的話,還談什麼供詞?還談什麼認罪?

「他再硬硬得過王法?」蔣瓛冷聲道,「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不知道怕字怎麼寫?」

忽然,屋裏傳來藍玉淡淡的聲音,「說老子謀逆?都有什麼罪名,拿來看看!」

詹徽心裏一喜,「蔣都堂,慢慢來!」

蔣瓛陰沉著臉,再次進屋,把彈劾藍宇的奏摺,直接扔在了桌子上。

藍玉斜眼瞟著,每看一行,嘴裏就冒出一個遭字!

「嗯!」似乎沒看夠,藍玉意猶未盡的點頭,臉上反笑,「就這麼點?老子一輩子轟轟烈烈,臨了就這麼七條?湊九九條過好,九九歸一,大吉大利!」

蔣瓛按捺著心的怒氣,「這些,你認不認?」

「你們都羅列出來了,爺認不認,有區別嗎?」藍玉反問。

「本官再說一次,別挑釁,我沒那個耐心!」蔣瓛開口。

詹徽也道,「識時務為俊傑,涼國公,胡惟庸李善長等人,哪位不比你位高權重?你非要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步嗎?」

「嗯,讀書人說的有道理!」藍玉想了半晌,忽然一笑,「爺餓了,弄些酒菜來,爺邊吃邊說!」

「來人!」蔣瓛看看藍玉,對外面道,「準備酒菜,上好酒!」

「等會!」藍玉叫住他,「誰吃你們那些黑心廚子做的菜?去,打發人去前門大街,鼎福樓。讓他們櫃上的大廚,親自給爺做!醬口條半斤,斜刀切片。鹽水手掰肝兒半斤,掰成篩子快那麼大,老醋拌苦苣一盤,燙一壺燒刀子。香煎小黃魚兩條,多芡汁,肉沫豆腐一碗,給爺下飯。」

蔣瓛額上青筋亂顫,「本官還沒在詔獄,見過如此囂張之人!」

「現在見到了!」藍玉微微一笑。

隨後,屋裏人都帶著怒氣出去,藍玉不屑的笑了下。再次扭頭,看著窗外的景色,手指輕輕拍打大腿,嘴裏哼唱。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慢慢的,外邊的太陽升到了最高,波光粼粼的水面反射陣陣耀眼的光澤。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一個錦衣衛提著食盒進來,後面跟著蔣瓛詹徽,還有若乾記錄書刀筆吏。

菜一一擺好,酒壺也在熱水裏燙著。

藍玉悠哉的先是用手抓了一塊手掰肝兒,放嘴裏嚼著,閉著眼睛的享受的點頭。

「不錯,是這個味兒!肝這東西,不能用刀切,不然有鐵鏽味兒!」說著,又搖頭晃腦,「不過,這豬肝兒,味兒還是差點!要說真的好吃,還是人家北面草原上的羊肝鮮嫩。」說著,忽然又想起來什麼,「嗨,再要個爆炒腰花,火爆護心肉好了,吃不著羊,臨死了怎麼也要把豬身上的零碎,吃個遍呀!」

豬,通朱!

你藍玉是要吃豬的心肝脾胃腎嗎?

詹徽大驚失色,而蔣瓛的情緒則是即將在爆發的邊緣的徘徊。

忽然,藍玉抬頭,看著詹徽,眼神都是責怪,「你他媽給老子倒酒呀?」

多年養成的威勢,讓詹徽下意識的就給藍玉滿上熱酒。

蔣瓛冷笑,「涼國公,春天喝熱酒,不怕燙著你?」

「嗞!」三錢的杯子一飲而盡,藍玉笑道,「酒,必須要熱著喝!你沒聽過那句老話嗎?喝涼酒,花髒錢,早晚是病!」說著,忽然啪地一下,手裏的酒杯摔爛,藍玉低吼,「遭,給老子換大碗來!娘們才用小杯吃!」

「給他換!」蔣瓛冷笑,「涼國公,看您能折騰出什麼花來?」

大明開國以來,死在錦衣衛詔獄之的大臣,不計其數。但是這麼囂張跋扈的,還是頭一位。可能,也是最後一位。

屋,藍玉大口的吃喝著。他對面,詹徽和蔣瓛無聲看著。

眼看藍玉吃的差不多了,詹徽開口問道,「涼國公,姦汙元主妃子,可是有的?」

「有!」藍玉舔舔手指,大聲道,「那小娘們太他媽好看,老子沒忍住,把她日了!」說著,面色一冷,「兩國交戰,他北元皇帝能殺咱大明的兒郎?咱大明的爺們,就日不得他的媳婦?豈有此理?」

邊上記錄的書手一抖,筆差點沒嚇掉。

蔣瓛又問,「你在軍廣蓄假子,有沒有?」

「有!」藍玉端起酒碗,「從封侯之後,我藍玉共收假子三千多人,其兩千三百多,為國戰死!」說到此處,手酒碗緩緩傾斜,清冽的酒水灑落地上,藍玉一臉鄭重,「兒郎們,喝一碗原老酒。來世,再和我並肩廝殺!」

刑房門口,幾位守著房門的錦衣衛頓時眼眶發紅,神色動容。看著藍玉的目光,帶上幾分欽佩。

「軍將校選拔,都要聽你一人之言,你排除異己任人唯親..........」

「你帶過兵嗎?」藍玉打斷蔣瓛,「爺爺帶兵,眼裏不揉沙子。敢拚命的富貴,仗著家裏的孬種慫貨,滾一邊去!什麼鳥都督府,什麼兵部?他們又不在軍前線,知道個鳥?」

「誹議聖上可有?」詹徽插嘴問道。

「有!」藍玉再次倒酒,「我藍玉氣量小,愛發牢騷!」

「與軍功勛老將結黨,暗私通可有?」

藍玉坐直了身體,「結黨?都是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兄弟,都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伴當!不過是私下裏喝酒賭錢,怎麼就成結黨了?」

這事他藍玉不會認,也不敢認。一旦認了,牽扯到的就是不是他藍玉一人。

「你不認?」蔣瓛冷笑,「可是罪狀上有!」

「那你還問個鳥?」藍玉怒道,「還讓老子說個鳥?」說著,怒變成笑,趴在桌子上,「二位,何必這麼麻煩呢?乾脆,你倆直接把罪狀寫好,爺爺直接簽字畫押就是了。你們省心,我也省心。上面,也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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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之後還有,今天我晚了,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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