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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個奇美拉》88. 各自如願
陸的心臟從沒跳得這麼急過,正事兒辦完了之後,沒有這麼些事情去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滿腦子想著的都是早上美杜莎那個不詳的預言。

自己仰望了這麼久的明亮的星星,那麼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裏啊。

心臟的肌肉像是絞著,不知怎麼打了個結子,跳動的時候牽扯著整個胸腔都在劇烈地痛。

在戰區和地下角鬥場的日子裏,死亡是在平常不過的事。他對於「某某人死了」,就像是發現社交網絡上某個人突然刪了自己好友,可能會悵然一段時間,之後他也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

他總自稱是個淡薄的人,給自己套上個堅硬的殼子。

這麼說久了,自己也開始相信自己就是淡薄的。記憶裡大多數人的臉都是模糊的,除了那幾個羈絆比較深刻的,說得上朋友的。

親人嗎?

母親去世的時候他還小,懵懂之中就失去了,沒有那麼深刻的痛苦,就連回憶裡她的容顏也都模模糊糊——

而父親這個人基本就沒什麼存在感,所謂血脈相連的人且是如此,更別說生活中那些只是點頭之交的路人了。

初戀離開的時候,他也只是覺得有點可惜,畢竟她是愛自己更多一點的那一個。

他當時隻覺得,那個像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叫著的女孩,從此就不再會煩自己了,時間久了,還隱隱有些懷念——但也不至於心痛到無法呼吸。

只是,他無法想像,真得無法想像,自己追逐多年的星星,黯淡下去之後自己會怎麼樣。

未來的路和境的內部一樣,黑暗得彷彿沒有盡頭。

這是他長這麼大,第一次這麼害怕失去一個人。

他不斷告訴自己,要冷靜下來,可在「境」之蟲洞裏穿行的時候,看著出口的光,越是接近,越近鄉情更怯。

聞到出口處幽幽的帶著她的溫度的玫瑰香氣,他那顆懸著的心終究還是落下來,完成了高速瘋狂的衝刺,像是賽車接近賽道的終點,逐漸在胸腔裡慢慢穩定下來。

陸並未注意到,平日使用「境」,出口處總有數米的誤差,可今日情急之下,竟然直接到達了艾絲蒂的房間,和預想的位置只差了數米。

「虛空之境」作為所謂「神之力」的一種,本身是通過大量的能量操縱空間的壓縮,形成短暫的小型蟲洞,對於能量的要求很高。

雖然「能不能使用」是很多人的一個分水嶺,也算是「匿名者」能不能入門最重要的一個坎兒,可控制起來的精度和誤差才是真正考驗水平的。

「虛空之境」使用者通過控制能量的使用量設置出口,不同使用者之間的差距非常大。新人的出口設置的誤差多則上百米,少則數十米,而真正的高手,甚至可以把出口的誤差控制在毫米甚至納米以內進行精準刺殺,而至於這個精度的控制能有多精確,一部分都得看使用者的經驗,而更重要的,卻是使用者的天賦。

「匿名者」成立數百年間,能在一年內把誤差控制在數米內的人物寥寥無幾,大多也都成為了大祭司的人選——只可惜無論是陸自己,還是死神,都沒看見他這次的穿行,也都沒意識到他在情急之下竟然有如此之大的突破——

許多人多年才能達到的精度,他這才數月就已經可以達到。

如果死神看到這一幕,多半會感慨自己真的是賺麻了,以後抽成估計可以抽到手軟。

「艾絲蒂!」

陸叫出她的名字。

他聽見自己的語氣極為焦急,根本來不及沒去想自己此時以這種方式出現,是不是不太合適。

房間裡非常昏暗,幾乎杜絕了所有光明。

公主似乎是哭累了,臉上還有淚痕,整個人蜷縮起來,躲在房間的角落裏,緊緊抱著什麼白色的東西。

還好。

她的生物體征正常。

相傳歐米納星球的原住民在地球上暫居的期間,曾經有許多別稱,在有些地方叫「精靈(elf)」,在有些地方叫「仙女」。據傳這些曾經和人類共同生活在地球上的高級生靈,有著遠超人類的智慧,以及千百年不老——

而這顆星球最後的公主,則是精靈們的皇冠上最明亮的珍珠,有著照亮黑暗的美貌。

神話裡的逃離中土的公主就這麼安安靜靜地蜷縮在那裏睡著,像是在貝殼裏沉眠的維納斯,也像是荊棘環繞的城堡裡,被紡錘刺破了手指,陷入千年的夢的睡美人。

溫柔的細碎的白光環繞著她,守護著她。

陸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兒,但不是他熟悉的,人血的味道,而是什麼動物的。

宴會廳不似往日的繁華,空空蕩蕩的。

眼看他奼紫嫣紅開遍,而今公主落難,明珠蒙塵的時候,竟然是如此冷清,全不見那些趨炎附勢之徒的身影。

白色的桌椅沿著階梯排開來,星羅棋佈,像是通往神殿的階梯,也像是白色的小山。

這樣乾淨的白即使在沒有光的房間裡也是亮的,散發著幾乎不可見的熒光。

他懷著朝聖的心,靜靜地踏過宴會廳的巨型台階,越過那些曾經宴請達官貴胄的白色桌椅,徑直朝他的星星走去。

公主那頭粉色煙雲似的頭髮如同瀑布般墜下,包圍著她的身體。

他默默地站在那裏,凝視著她,不知要不要喚醒她。

還沒等他決定,艾絲蒂突然出現在他身邊。

她的動作極快,快到他的視覺系統還殘留著她在枱子上的殘影。

鴿血紅的眼珠子冷冰冰地盯著他,並無平日裏的風情萬種。

她長長的秀髮因為快速的動作無風而動,那種奇異瑰麗的場比往日強烈了許多,以她為核心輻射開來。

她手裏握著把黑色的合金匕首,冰冷的刀刃幾乎貼在他的大動脈上。

陸看著她暗自吃驚,之前隱隱感覺對方是個不世出的強者,但他突然看到她這一面的時候還是難免有些詫異。

「你怎麼在這裏?」

艾絲蒂看清了對方的臉,也有些詫異。

她的「場」像是細密的蛛網,遍佈在整個房間內,甚至經了今日之事,範圍超過了整個巴比倫二期的建築群。

任何人的出現,應該都逃不出她的監視才對。

雖然因為鋪開了面積,靈敏度因此有些下降,在「八大奇跡」級別的強者刻意隱藏氣息的情況下,「場」可能會檢測不到,但這少年竟然無聲無息地出現,直到離自己這麼近了她才感受到。

可能是太疲憊了吧?艾絲蒂自我安慰道。

她轉念一想,這個少年畢竟是領主之後,據說還是今年奇美拉選拔中拔得頭籌的人物,能做到這樣肯定也有他自己的秘密。

不過也是。畢竟是我艾絲蒂喜歡的人,怎麼可能是什麼泛泛之輩呢?想到這裏,她心裏甜甜的,握著刀的手也軟了些。

陸聽見她的問話,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急於救人,稍微有些魯莽了。

他也沒想過自己這算是直接闖入了對方的私人空間。

想想也是,如果不是自己和艾絲蒂的關係處於曖昧的階段,但凡自己稍微長得猥瑣一點,估計別人女孩子都不會有耐心還問他「怎麼在這裏」。

陸的腦袋快速轉起來,閃過很多借口。

「我想偷內衣。」

「我發現有人想偷你內衣在見義勇為。」

「我現在在兼職送外賣」。

……

他們的關係目前很微妙。

如果跟對方說自己是因為美杜莎的預言而來,對方相信的概率不是很大———畢竟誰沒事兒上個班就遇到蛇精預言的。

且他們還沒有到關心則亂的關係,貿貿然說自己是擔心她的安危而來,未免容易讓對方嚇到,認為自己熱情得有點過度,甚至以為自己是那種變態跟蹤狂之類的角色。

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能滿足慾望的方式很多,男女關係赤裸又直白,開始結束都沒什麼負擔,相比之下,「愛」這個字可太重了。

「我……記錯了約會的時間。太忙了,以為今天是星期五。」

艾絲蒂神情有些恍惚,加上她見他來了滿心歡喜,倒也沒有細究,只是放下手裏的匕首。

陸趁著她放鬆警惕,放大她拉下的白色的物事看了一眼,心下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艾絲蒂曾經養了一隻叫年糕的貓。

那時候她本來也就比較……糊,自己管理自己的社交媒體,和其他普通小女生一樣,常常在社交網絡上炫貓。但不知為何,幾個月前這隻貓突然消失了。

他還記得她當時還發了好多文章,發動大家幫她找貓,但因為她是個沒什麼流量的小糊咖,發了好幾張,除了粉絲都沒誰幫她轉,因此也不了了之。

因為她喜歡,所以他未免多看了幾眼。

他素來過目不忘,依稀記得那隻貓的額頭位置,有個漂亮的M型,和她手上的皮毛一模一樣。

等她從陰暗的角落裏走出來,走近了陸才看見,她的臉上沾著乾涸的血跡,正式之前那股淡淡血腥味兒的來源。

艾絲蒂漂亮的眼珠子變成了猩紅色,眼神也比平日裏冷漠多了,剛剛說話的語氣也像是脆生生的冰,拒人於千裡之外。

可他想著之前她手裏的東西,反而心頭像是冰雪消融,對她生出難以言喻的憐惜。

她炫貓的時候那種充滿愛的眼神還歷歷在目。

愛貓失蹤後她顯然受了不小的打擊,現在再以這樣的形式「重逢」,聯繫一下她劍拔弩張的狀態,腦補一下也大概能猜到應該是某個變態的作品。

不過眼前這位畢竟是經歷過顛沛流離的流亡公主,不是那種只會躲起來哭的小女孩,很快就讓自己進入了迎戰的狀態,而不是一味沉浸在悲痛裡難以自拔。

越是了解她,越是靠近,他越覺得這個女人身上有種和外型完全不同的韌勁兒。

因此這種憐惜裡,不再是那種純粹的對弱者的施恩式的寵愛,而是嗅到同類的味道,半是欣賞半是自憐的複雜感情。

「哎……我可真討厭自己這張臉。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喜歡這張臉呢?」

艾絲蒂嘆息似喃喃自語。

陸張了張嘴,本想說「我也討厭那種關注我這張臉的目光,會讓人看不到我的才華」,生生給咽回去了。

他媽的,這段時間和薩德家的小鬼瞎混久了,說話也帶著那股欠揍的勁兒了。

這話雖然是大實話,但要這時候說出來,那就是情商不高。

不僅聽起來自戀,而且與其說是安慰對方,讓對方有安全感,不如說聽著像是好姐妹似的——

剛剛要不過腦子說了,估計在艾絲蒂眼裏的定位,就從曖昧對象變成翹著蘭花指一起喝下午茶的男閨蜜了。

很多人都羨慕俊男美女,總覺得被人注視的感覺很好。

可與愛戀一樣,皮囊的美醜也是一座圍城。

沒有基因彩票的人渴望著進去,斥巨資去調整五官的比例,只為了那種被人注視的感覺;而有的人被目光追隨得疲憊極了,隻想著要出去,如同因為珍奇的毛皮而被人獵人追逐的白鹿。

尤其是到一定年齡之後,荷爾蒙的增長趨於平定,過度的關注會變成負擔的負擔,而不再是虛榮的資本。但凡想有些建樹的人,其實都更渴望孤獨和安靜,但若是頂著張好看的皮囊,想要在健身房健身,想出去吃個飯,想專註地做自己的事情,都會日復一日地遇到異性的接近和打擾……

古有潘安,擲果盈車。

《世說新語》道:「潘嶽妙有姿容,好神情。少時挾彈出洛陽道,婦人遇者,莫不連手共縈之。」據傳個美男子,據說是經不起出門時女子夾道盯著看,體弱多病,受到驚嚇而死,可見這大部分世人只顧著正看那風月寶鑒,哪裏能看得透紅粉骷髏。

雖然他自認為自己這個力能扛鼎的猛男不至於被人活生生看死,可異性的關注,搭訕和愛慕,尤其那種來源於自己不喜歡的人的,煩是真的煩。

女孩子表達愛慕相對含蓄,可自己這個男性的經歷尚且如此,對於艾絲蒂這種絕世美人,他能想像那是多麼讓人疲憊的人間地獄。

他是真的,很理解艾絲蒂這種心情。

艾絲蒂剛剛小憩醒來,本來有點輕微的起床氣,見著來人消了大半。

沒頭沒腦說了那句話,她倒也有些後悔,對方並不知自己現在的情況,挺著這話可能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雖然不喜歡被變態追著跑,可她卻希望喜歡的人能投桃報李。

眼前的人穿著新十字軍的碳纖維外骨骼,頭髮微微有些凌亂。因為來得匆匆,今天剛領的衣服還沒來得及脫下,越發顯得他雄姿英發。

人類是地球上少有的,皮膚裸露在外的陸地生物。

從二十一世紀起,模仿昆蟲的碳纖維外骨骼在軍事上的應用越來越廣泛。

歷經百年改裝進化之後,當今這種輕便的戰甲看上去就和普通的緊身衣物一樣。當今的黑金色的外骨骼縮減到正常的聚酯纖維的厚度,但卻對穿著者的肌肉力量等有極大的提高,而且有更強的功能性,有些型號甚至可以媲美古早的漫威DC超級英雄的戰服。

不過對於這種外骨骼戰甲的功能性暫且不表,艾絲蒂·圖桑特所看的,倒不是這戰甲功能性有多強,而是她喜歡的人穿著貼身的衣服,越發顯得英武。

虎背蜂腰,肩寬腿長的,真真是個少年英雄的樣子,看得她臉紅心跳。

雖然不知對方是怎麼知道自己現在遭難的,可在她最想見他的時候他來了,這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心有靈犀一點通。

陸只聽她「哎喲」一聲,手裏的刀掉到地上,整個人像是沒骨頭一樣就做作地往自己身上一靠。

他反應也很快,馬上攔腰扶著她。

那股讓人骨頭都酥掉的香氣撲面而來。

艾絲蒂仰著頭,血紅色眼睛水汪汪地看著他,蓮藕似的玉臂順著他的動作就掛在他脖子上。

「有個變態想害我,你會保護我嗎?」

艾絲蒂的聲音恢復了和他經常說話是那種軟軟的,撒嬌的語氣,和方才冰冷的語氣判若兩人。

雖然是她多年的真愛粉……但不得不說,公主漂亮是漂亮,可演技是真的不行。

保護?

陸眼看著她「場」的強度,估計著這位也是赫麥爾一個級別的怪物,心道您要真想出手,估計要收拾這人就和捏死螞蟻一樣吧。且還不說對方的能力不知有什麼恐怖之處,剛剛上來就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速度快到根本捕捉不到,差不多體術也有幽鬼他們那個級別的了。

這種級別的強者還要求自己保護,公主的算盤打得響到整個銀河系都能聽見了。

可她這麼勾著自己的脖子,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兩人的距離比上次在飛行器裡更近,近到他能感受到對方噴在自己臉上的鼻息。

古人形容美人,從頭到腳都是美的,就連呼吸都是吐氣如蘭,而她似乎剛又吃了什麼糖,呼吸的時候都能聞到那股甜甜的奶味兒。

軟玉溫香在懷,他隻覺得自己的心就像是放進熱鍋裡的黃油,轉眼就化成溫熱的一灘。

陸也假裝自己看不見對方的「場」,低著頭道,「沒事,以後我都會保護你的。」

艾絲蒂臉更紅了,垂著眼,想藏住自己得逞的笑,可那笑意滿滿地溢出來,爬滿了嘴角眉梢。

他看著她笑,不由得也微微笑起來。兩人黏黏膩膩地靠在一起不說話,都紅著臉,只看著對方傻樂。

正當這廂情意正濃,氣氛正好,公寓的門鈴突然響起來。

「治安官申請進入許可權。」

艾絲蒂被這提示音驚醒,這才想起盧卡斯剛剛幫自己聯繫了尤利西斯,對方說會派治安官過來。

「哎呀,進來吧進來吧。」

艾絲蒂紅著臉放開手。

陸聽到「治安官」三個字,想知道來的是誰,往監視裡一看,怔了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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