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盆裡洗生薑的水，冷得很。

譚氏惡狠狠瞪著木盆這邊的三個媳婦一個孫女，怒喝。

邊上蹲著的劉氏，眼底露出一份羨慕和嫉妒。

而且，照著規矩，簸籮最底下是壓著兩隻煮熟的紅雞蛋的。

「娘，是貼剪紙不？我在行，我去我去！」

灶房裏，屁股還沒有坐熱乎的楊氏聽到了院子裏的動靜。

邊上看熱鬧的婦人都在那竊竊私語。

楊若晴還擊回去。

床前，還打了一塊床榻板，踏板的兩端，各自放著兩隻嶄新的小木櫃子。

進出的這面，留著一張方方正正的口子。

「要是我也像你們這樣闊綽，我鐵定給五弟妹封個大紅包！」楊氏道。

準備走，譚氏又從屋裏出來了。

「死老鴇！」

譚氏朝楊氏怒喝。

譚氏卻陰沉著臉瞪著楊氏。

口子的寬度，剛好容納兩口子並排坐著。

貼剪紙這差事她喜歡。

「你那張破嘴，不會說話就給我閉上！」

楊氏伸手就要過來接譚氏手裏裝剪紙的簸籮。

譚氏神色變了下，蹬蹬蹬衝出了屋子。

雖然婆婆不喜自己，但，更不喜胖丫。

楊若晴接過孫氏手裏的生薑：「娘，我來磨，你進屋去喝口茶吧。」

「娘啊，胖丫太沒教養，當著眾人面罵我是老鴇，三弟妹也不吭一聲……」

楊若晴笑了。

「莫越有錢越摳門，那就讓人笑話了。」

譚氏身旁的黃家嫂子目光一閃，打發了那些圍觀的婦人。

「倒是你們三房，如今攢錢了，你娘穿的這麼光鮮，你們得多給才像話！」

「死胖丫！」

聽到外面的動靜。

楊氏擺出一副嫂子的派頭來，蹲在那一本正經的教導孫氏。

孫氏這幾日身上有『事兒』，家裏的衣裳和洗菜活計，楊若晴都搶著做。

「切，我才沒功夫給你們操心呢。」楊氏道。

「二媽你就甭鹹吃蘿蔔淡操心了！」

邊上經過的其他婦人們，聽到這半截的話。

楊氏一陣風似的衝出來。

問世間書為何物直叫人天天吃屎

得全福人去貼，這樣才能圖個吉祥。

孫氏拉著楊若晴進了楊華洲的婚房。

楊氏道：「這倒也是。」

不明白是啥情況。

一個個都朝孫氏投來訝異的目光。

楊氏一臉不情願的去了灶房。

在見面錢上斤斤計較的假象。

又輕鬆又體面。

在一眾婦人羨慕的目光中。

「鋪床的玩意兒，我全壓在簸籮底下！」

聽到譚氏點名讓自己去貼剪紙，孫氏訝了下。

孫氏記得劉氏嫁過來那會子，剪紙是楊氏去貼的。

楊若晴強行把孫氏拽了起來，「娘，你去歇一會吧。」

孫氏卻沒有起身：「娘沒事兒，你去耍你的。」

瞅了眼楊氏那素顏，道：「二媽今個怎沒抹粉呢？老鴇從良啦？」

楊氏爭辯不過楊若晴，氣得在那咬牙切齒。

譚氏不耐煩的對還怔愣著的孫氏道：「叫你去貼你就去貼，哪來那麼多廢話？」

聽到楊若晴抖出八文錢這事兒，邊上幾個看熱鬧的婦人都捂著嘴笑了。

「你們給八文錢那是你們的事兒，我們給多少，是我們的事兒，犯不著跟你這報帳。」

然後他就說：「閱讀！」

接著他還說：「！」

譚氏走過來，把手裏的簸籮放在孫氏的手上。

劉氏縮著腦袋蹲在一旁，磨著手裏的生薑。

楊氏隨即又瞅了眼孫氏身上六成新的衣裳。

東屋裏，譚氏正跟黃家嫂子那合計酒宴的事兒。

這邊，楊氏有些惱了。

這種時候，婆婆鐵定會偏向自己這邊的。

楊氏嗤了聲：「瞧你這小氣吧啦勁兒，我就問問，搞得跟我圖你那錢似的！」

尤其是楊若晴那幾句高昂的『八文錢』。

楊若晴直接打斷了楊氏的話。

又對楊氏道：「二嫂，灶房有個燒火的活計，你來吧！」

把楊氏和楊若晴調開後，院子裏再次恢復了熱火朝天的忙碌景象。

楊氏一臉委屈的跟譚氏那告狀。

楊若晴扯了扯嘴角，懶得跟楊氏搭腔。

楊若晴皺了下眉頭。

「剪紙貼好後，再把老五的床給鋪了。」

楊華洲的屋子裏，夯得平整的土巴地面，掃得乾乾淨淨。

貼剪紙有講究。

「我們幾個又不當家，手裏半個子兒都沒。」

這應該就是類似於現代的床頭櫃吧？

莊戶人家流行的款式，三房都有一臂深的木板圍欄。

砸吧著嘴道：「瞧瞧晴兒娘這身衣裳，穿得比咱都好。」

邊上的劉氏道：「二嫂這還用問嗎？三房跟五房走得近，給的見面錢鐵定比咱要多啊。」

她大聲道。

「給八文錢就給唄，又沒人說你們啥，偏要扯上我家！」

這是謝禮。

搞了半天，摳門的不是三房，是老楊家其他人啊？

剪紙是孫氏剪的。

楊氏罵。

孫氏擠出笑來道：「該給多少，我們自個有商議，就不牢二嫂操心了。」

楊氏氣得臉都白了，一張馬臉拉得都要碰到地面了。

「娘，不是讓二嫂去嗎？」

黃泥糊著的四面牆壁，還有屋樑那些角落裏。

「要我說啊，這見面錢你們不給個六八十文，都說不過去！」

灰塵和蛛網啥的也都清理了。

「咱又不是第一天打照面，你說你沒私房，從前那脂粉新衣裳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