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兒，怎不叫娘？」

「你們這家裏發生的事兒，眼下的金錢狀況，這兩日我和你爹在這附近打聽，也都曉得個七七八八。」

楊若晴勾唇，這話是從前她一直教育他的。

大志遲疑了下，眼中明顯是露出期待的。

這手臂上都沒啥肉了，就跟捏著兩根麻桿似的，穿著衣裳看不出來，這捏著就感覺空蕩蕩的厲害。

楊若晴俯身，還在那裏抓著張水蓮的衣裳領子劈裡啪啦甩耳光。

大志是個聰明而又敏感的孩子，自然也是能感受到楊若晴的期待。

「為啥？」楊若晴問。

「有好幾回我做夢回到了長坪村，回到了那熟悉的院子裏，跟妹妹一塊兒玩耍，一塊兒上學，放學後一塊兒回家，吃著大奶奶和娘做的飯菜，

「她說這幾年，她虧欠我了，但我覺得，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不存在她虧欠我，而是我虧欠她。」

邊上，駱風棠道：「志兒啊，我和你娘這趟過來，主要就是想看看你在這邊過得怎樣。」

娘正在那裏使勁兒的踢打大嫂，訓斥大嫂，而爹也來了，就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切，並伸出手臂攔住了想要進來拉架的大哥大球。

皮蛋瘦肉粥是他最喜歡吃的一款粥，從前在長坪村的時候，她隔三差五的給他熬皮蛋瘦肉粥吃。

「好孩子，辛苦你了。」楊若晴道。

「志兒啊，你自個選，娘不逼你。」她道。

大志接著道：「我曉得我說的這些話，在我親娘和那些親生的兄弟姐妹們聽來，有些不地道，」

「好，那就先吃這麼多，你餓了好幾頓，這陡然之間也不能吃太多，明日早上咱再接著吃，娘吩咐酒樓給你做紅豆燕麥粥，好不好？」她問。

「娘，兒子不孝，兒子沒臉見娘，見爹！」

「你若是願意，就跟我們回長坪村去吧！」駱風棠道。

楊若晴的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出來。

「從眼下的情況來看，你過得沒有我們想像中的好，我和你娘都很不放心。」

這耳光聲響亮的，震得這屋裏的幾個人的眼皮子都在顫抖。

「我娘一輩子都在吃苦，就沒享過一天福，我回到這裏這大半年功夫裡，我生母是自己忍受著他們的白眼，私下裏偷偷對我好，呵護著我。」

「你那個大嫂，就不是個善類，錢都被他們敗光了，你在屋裏念書，他們天天拿這種事兒來騷擾你，你哪裏還有心思念書？」她又問。

「所以，娘，我想再留在我生母身邊幾年，我想在她時日不多的歲月裡，陪著她，儘儘孝。」

楊若晴雙手托著下巴，一臉慈愛的看著面前正在吃皮蛋瘦肉粥的大志，她的眼底除了欣慰，還有心疼。

大志吃東西素來都是很斯文的樣子，像這會子這樣狼吞虎咽，不顧風度的吃東西，還真是頭一回見。

「好兒子，爹娘從未真正生過你的氣啊，」楊若晴笑著，流著淚道。

大志滿臉動容，用力點頭：「娘說怎樣就怎樣，兒子都聽娘的。」

大志搖搖頭，「雖只是吃了個八成飽，但我不想再吃了，再吃就撐了，對身子不好。」

「畢竟我跟他們才是一母同胞，我的命也是我生母給的，如今，我卻心心念念著養父母那邊，所以我即便夜裏做夢想家想哭了，天亮了，我就裝作啥事都沒有發生。」

然後他就說：「閱讀！」

接著他還說：「！」

「瘦了，瘦好幾圈了，這臉……就我半邊巴掌大，氣色也差！」

楊若晴的眼淚則止不住的往下流。

大志仰著頭看著楊若晴，也用力的吸著鼻子，顯然也是在壓抑著某些情緒。

「還吃不？」

直到張水蓮被打成了豬頭，哀嚎不止，大球也嚇得給駱風棠跪下了，就連盧母都跟著說好話，楊若晴方才停下手，一腳把張水蓮踹到牆角裡去，然後轉身來到大志的跟前，雙手扶著大志瘦削的肩膀細細打量著。

「我娘身子不好了，積勞成疾，大夫說，我娘最多活不過三年。」

雖然話是這麼說的，還說得有點瀟灑，但是，她心裏，眼底的忐忑和期待，誰都看得出來。

「等到將來為她盡孝完畢了，我再回長坪村，好不好？」

可是等我醒過來，我都要哭，想家的那種哭……」

再好的造化都不如閑下來看會小說

盧母也來到了楊若晴和大志的跟前，顫抖著聲音問。

但他卻輕輕搖了搖頭。

「好兒子，快些起來！」楊若晴道，趕緊彎腰去扶他。

楊若晴說著，雙手順著大志的肩膀往下捏著他的手臂。

大志道：「正是因為大哥大嫂不靠譜，所以我更不放心把娘交給他們。」

大志以為自己在做夢，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再看，果真是娘。

「雖說你不是從我肚皮裡出來的，可是，我把你養到這麼大，早就跟我自個生的一樣了。」

大志看著楊若晴，突然，他往後退了一步，拂了拂衣袍的下擺對著她砰的一聲跪了下去。

楊若晴一震，心裏突然就湧起一股暖流，瞬間衝破了這大半年來積壓在胸的鬱悶。

他說著，俯下身去，把頭重重磕在地上。

「只要你不鑽牛角尖，娘比啥都開心，來，起來說話，膝蓋跪久了痛！」

可見這孩子如今在盧家的生活過的不好，又或許是這兩日餓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