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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強Alpha重生後》第25章 彗星之夜
他們被領進去的時候,陸譴的目光似乎在某個方向上輕微頓了頓。

戚柏沒有注意到陸譴短暫的異常,但他的眼睛也在瞬間落向了同一個位置——一件戧駁領雙排扣的黑色西裝,它的顏色深沉款式利落,扣得嚴絲合縫的金屬扣在吊燈光照的鋪灑下,折射出微弱的光,掛在那裏尤為惹眼。

幾乎不作思考的,戚柏指著那件衣服問:「那個多少錢?」

由於經濟狀況向來不理想,戚柏從來沒有靠近過所謂的高級服裝定製的店面,他就連真正意義上的逛商場今天也是頭一遭。

他不知道一件稱身的西裝需要提前為顧客量身再加以一定的工期定做,更不知道這家看上去低調的店,事實上卻是五大星系許多貴族最常光顧的高奢品牌。

他們隻為會員服務,不可能接受戚柏這樣的普通客人。更不可能將一件為別人量身定做的成品西裝賣給他。

領他們進來的店員赫斯裡,在聽到戚柏的問題後,將他們的品牌理念以及不對外行銷的嚴苛管理告訴了戚柏,並且微笑地婉拒了戚柏的消費熱情:

「很抱歉,我們無法對非會員進行出售,並且……您看中的那件,是我們過去一位尊貴的客人曾定製過的紀念款。」

戚柏一張清雋的臉在他說不對非會員賣的時候,就皺了起來,滿眼不高興地問:「那我怎麼當你們的會員啊?」

赫斯裡聽到戚柏的話,先是淡淡一笑,隨後禮貌寬和道:

「先生,首先感謝您對我們品牌的青睞。但對於這一點,我充滿歉意。我們品牌的會員都是通過邀請入駐,其中有五大星系各個國家的王侯公爵和將軍……百年前我們便已經致力於為這樣特殊的客人提供專屬服務,因此,在會員身份的挑選上會較為嚴格。」

「那你們開店不賣衣服呀。」戚柏越聽越覺得不可思議,有錢不掙,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只是為我們的客人提供一些別的服務。」

「我給更多的錢呢?」戚柏仍不死心,又問,「那個不是掛著沒人要麼,紀念款放著又不能變成錢,這樣也不行?」

「抱歉。」

「哇!」戚柏驚了,拽著陸譴的胳膊說,「竟然真的有錢買不到的東西!」

陸譴莞爾,他很想安慰一下明顯備受打擊的戚柏,但他知道這個品牌的規矩確實如此。

他們不僅在會員的挑選上嚴格,更重要的是,這個品牌背後的主理人是個不差錢的傢夥。

這個品牌的真實面目也並非是一家所謂的高奢定製,它就是通過這種表面上的垮星系品牌概念,平日裏為不同領域的客人提供日常服務,背地裏卻聯結著五大星系各種權勢地位的人。

賣衣服只是個假招牌,戚柏今天註定要失落了。

「想要?」陸譴以為戚柏這麼執著地想要那件衣服,是自己想穿,但他認為戚柏未必會適合。

「不是我想要呀,那種衣服穿在身上感覺束手束腳的,打架多不方便呀。」

陸譴笑了笑:「那去其他地方看看別的。」

「但我一進門就看見它了。」戚柏兩隻眼睛死死盯著掛壁上作為品牌展示的那套所謂紀念款,他說,

「莫名其妙地,就覺得一定很適合你」

戚柏一邊說話還一邊拿手指去摳陸譴身上的衣服——那上面因為不知名原因,已經破了口子——他有些難過地想:可憐的六六,跟著他還沒幾天,已經過上了如此落魄的日子。

「我?」

「對啊,本來想要看你穿的。」戚柏說,「而且你看看你現在這衣服,我都懷疑走兩步漏風。」

陸譴:「……」

一旁的赫斯裡笑了:「您對您的先生很上心,再次為我們品牌的特殊性向您致歉。」

對於他稱謂上的錯誤,陸譴頓了頓,但又覺得似乎不是值得專門解釋一下的大問題。

倒是戚柏,完全沒有聽清赫斯裡的說法,他一門心思放在衣服上,這會兒突然湊到陸譴耳邊,自認為小聲地說了句:

「要不咱們搶吧?」

這聲音不輕不重,但在密閉安靜的空間裡,還是被赫斯裡聽見了。

於是赫斯裡嚴肅道:「先生,我們店裏有高級保全——他們都是alpha。」

戚柏努了努嘴:「哦,我開玩笑的。」

赫斯裡:「那為我的誤解而道歉。」

本以為談到這裏,算是沒有更多的轉圜了,戚柏滿臉沮喪地說了句:「錢原來不是萬能的。」

隨後他站起身,說想去一下洗手間,讓陸譴等著他,回來以後就走。

戚柏前腳剛離開,赫斯裡也起了身:「這位先生,您在這裏休息片刻,我先失陪。」

對赫斯裡而言,對每個顧客禮貌周到是他的素養。

他表面是這家店的管理者,事實上背後卻是這張覆蓋面極強的關係網中的某一個執行者。日常除了給會員們提供一些服務外,更重要的是完成背後主理人指派的某些任務。

在沒有要緊事的情況下,赫斯裡都很閑。

他時不時就會和外面那些無關緊要的過客聊聊天,沒準兒還能打聽到一些有趣的事。

但今天這兩位客人似乎不能給他帶來什麼新聞,所以赫斯裡打算放他們走了。

「稍等。」

赫斯裡聽到陸譴的話愣了愣:「嗯?」

在他看來,這兩位客人,一個安靜一個活躍。從頭到尾他都很少聽見陸譴說什麼。

這會兒突然被叫住,赫斯裡禮節性地回身詢問:「請問,您還有什麼需要?」

剛才似乎對店裏的一切都不大感興趣的陸譴,這會兒卻抬了抬手,笑說:「幫我取下來吧。」

赫斯裡露出了難得的不耐煩,但只是轉瞬即逝,他很快又恢復了禮貌,解釋道:

「先生,我想我剛才說得很明白,我們不對非會員出售任何商品。非常感謝您和您的先生對於我們品牌的喜歡和肯定,我也希望能夠滿足您的要求,但您看中的那一件實在特殊。」

赫斯裡作為店長,他其實不太清楚這件衣服要紀念的人是誰,但他知道,這是絕對不可能對外出售的重要物品,於是他對陸譴解釋,

「您看中的那件,是我們品牌主理人為他珍惜的老友特地陳列的紀念款,每家店只有一件……」

陸譴打斷他,起身朝他走去,並問:「其他店也有?」

「啊?是……」

赫斯裡感到有些古怪,他是個alpha,而且自認在大多數情況下都冷靜沉著。可不知為什麼,此時陸譴的靠近,讓他整個人感到一種無形的壓迫。

可陸譴在他眼裏是個beta,這不應該啊……

但赫斯裡是個忠誠而可靠的部下,他不會為這種力量所屈服,於是他接著說,「那是我們主理人親自交代的,或許你在此之前不了解我們品牌,容我友善地告知您,我們的主理人麽蘭原先生,是整個五大星系赫赫有名的馴獸師,他的獸園裏有著無數可怕而強悍的鬥獸,連王侯公爵都需敬讓麽蘭原先生三分。他的老友必然也是大人物——」

說著話的工夫,陸譴已經走到了赫斯裡身邊。

他似乎絲毫不在意赫斯裡話裡話外的威脅,反而在赫斯裡茫然頓錯的表情中,低頭帶著幾分冷淡地說:

「那就有勞告訴麽蘭原,24小時內如果不把其他店的紀念款撤下來,我就把他最寶貝的那頭鬥獸的頭,掛在那兒紀念。」

-

戚柏回來的時候,傻獃獃地在整個工作室轉了好幾圈。

他沒有注意到剛才一派風度翩翩的赫斯裡此刻滿臉寫著局促,甚至也完全無視了正在沙發上看報紙的陸譴,一邊轉悠一邊火急火燎地找著什麼。

最後他抓著渾身崩得僵硬的赫斯裡,怒問:「你把我們家六千弄到哪兒去了?!」

大腦還處於宕機狀態的赫斯裡一臉茫然:「?」

而沙發上的陸譴嘆了聲氣,站了起來。

他對戚柏招了招手:「這裏。」

戚柏看過去,腦子一懵,下巴一歪,隨即用力一跺腳:「啊!」

下一刻,他幾乎是朝陸譴發射了過去,整個人撞在陸譴身上,不可思議地抓著人上上下下看了又看。

然後戚柏說:「不可能,你們一定是把人掉包了,我們六六沒有這麼帥!」

陸譴:「……」

在戚柏看來,那身黑西裝正如他之前所想的,很適合陸譴。但正是因為太適合了,已經到了戚柏有些不敢相認的地步。

此時的陸譴修長的身線被緊密包裹,細緻地勾勒出了他身形的挺拔。而這衣服彷彿真是為他量身定做的尺寸般,將他的輪廓修繕到每一寸都合襯至極。

雖然人依舊是那個人,但此前就已經感覺到的違和,在褪去了簡素的衣服後,得到了無限的擴大——戚柏覺得六千這個人,渾身上下充滿了詭異的自我矛盾感。

好像這副平淡的五官下藏著的是另一個人。因為它們無法描摹出這樣的氣質,它們好像生錯了地方。

這張臉配不上這樣的人,就像這樣的五官也不該出現那雙金色的眼睛。

越看越覺得恍惚,戚柏愣頭愣腦地問了句:「你是不是把我們六六吃了啊?」

陸譴輕笑。

他如今雖然用著陳家言的臉,但身體卻按照過去的骨骼走向重新修復。

而麽蘭原那廝顯然沒有那麼了解他的著裝尺碼——這件衣服根本就是從陸譴過去的衣櫃裡翻出來的。

儘管六年前他的星島炸了,但陸譴在摩搏亨的房子還在。

他甚至可以猜想到,麽蘭原在翻箱倒櫃時那副洋洋自得的表情。

也許那傢夥還會說:「陸譴這老東西,也有今天。」

收回片刻遊離的思緒,陸譴對面前發獃的戚柏說:「店長說衣服的尺寸和我差不多,是種緣分,因此好心將它賣給了我。你覺得,合身嗎?」

被突然叫到的店長赫斯裡,後腦杓突然一個不經意的發麻,他賠笑地點了點頭。

而戚柏立刻回應陸譴,說:「合身啊!太合身了,我剛才都不敢相信這是你了。唉,你說,其他人在穿西裝的時候如果看到你,該多羞愧啊?」

正穿著西裝的其他人·赫斯裡:「……」

那我是挺羞愧的。

戚柏或許是沉浸在了陸譴這副新鮮模樣裡,他圍著陸譴轉了好幾圈,然後突然問了個問題:

「你以前,在你們老家,是做什麼工作的呀?」

陸譴好像對於老家這個詞有些恍惚,不過他想了想,還是給出了一個答案:「或許算是,老師。」

「那真是看不出來,你以前這樣穿過嗎?你很適合。」戚柏的眼睛落在了他領口處那條被系得整肅得體的領帶上,說,「你的學生們肯定沒有見過你這麼帥的樣子。」

陸譴勾了勾嘴角,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而旁邊的赫斯裡臉上那副硬撐的假笑已經快要掛不住了。

「……」

這個看起來和boss關係匪淺的人究竟是誰啊。

我要繼續笑嗎?我該給他們泡茶嗎?

我是個成熟的部下,我應該表現得從容些,不能給boss丟臉。可他剛才竟然直接背出了boss的私人星際通!五大星系知道這個號碼的人恐怕不超過十個吧?

戚柏沒有感受到赫斯裡的古怪視線,他忽然叫陸譴:「老師。」

陸譴嗯了一聲。

戚柏說:「你的學生會聽你的話嗎?」

「為什麼不?」

「你的脾氣很好,我感覺你是那種會被學生合起夥來欺負的老師。」

陸譴沒想到戚柏的思維跳躍得這麼快,他說:「不會,他們都是好孩子。」

「哦,」戚柏撇撇嘴,「所以你不會發脾氣,也沒有人見過你生氣的樣子?」

陸譴說:「大多數時候是。」

「那我要是惹你了,你生不生氣?」

「不知道。」陸譴看了一眼滿頭冷汗的赫斯裡,終於網開一面地準備放過他,並對戚柏說,「天色不早了,還有別的東西要準備嗎?我們可以邊走邊說。」

「沒什麼啦,剛才虛無及他們打電話叫我們吃飯了,說是其他東西他們都準備好了。」戚柏又靠過去,再次問,「我就是好奇,你要是發脾氣是什麼樣的,你氣一個我看看唄?」

陸譴無奈地笑了笑,先是對赫斯裡點點下巴,算作告辭,然後拉著戚柏的手往外走。

順便回答了一下他的問題:「你也是好孩子,我不會生氣。」

戚柏愣了愣,踩著陸譴的影子踉踉蹌蹌地跟著走,聽到陸譴的話以後,他表情突然空白一片:「啊?」

他們回去的一路上,戚柏都很安靜。

他似乎一直糾結著一個問題:「我是個……好孩子嗎?」

-

幾分鐘前。

遠在其他星系的麽蘭原突然收到了手下的一封加急郵件。往常他很少即時查閱,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心裏有些不安,手一快便看了。

緊急序列S級,請求回復

耶堪亞-赫斯裡:【boss,今日有人來店,取走了您專門吩咐陳列的紀念款西裝,以及相同尺碼的其餘商品。還讓我轉告您,請務必於一天內將其他店裏的紀念款都下架。我本意想將他留下,以待查證他的身份,但他……他雖然是個beta,力量卻在我之上,我無力阻攔。他留下了一封信,說只要您看過,便不會懲罰我。[加密信封]】

看到郵件信息的瞬間,麽蘭原渾身汗毛倒豎。

他已經猜測到了那人是誰。

那個無聲無息消失了六年,全星際都以為他死得不能再死的男人。

麽蘭原臉上掛著興奮的神情。

在解開電子信封的時候,他甚至做好了準備,要徹夜和遠在天邊的老朋友一起,翻出六年前的懸案,商量如何應對。

麽蘭原小聲感慨:「還算你有良心知道聯繫我,哼,現而今眼目下,除了我,你還能信誰——」

但下一刻,他卻只看到信件裡冷冰冰地躺著三個字:

【別找我】

麽蘭原的眼神瞬間暗。

他冷漠地銷毀了信件內容後,咬著牙說了句:

「好樣的,陸譴,我算是知道為什麼你活那麼久卻沒朋友了。」

-

戚柏對於「好孩子」這個形容似乎格外的介意,但又說不出是喜歡還是討厭。

他的愣神一直到了夜裏傭兵小隊重新集合,才又緩過來。

見到自己穿金戴銀的隊友後,戚柏不僅沒有閑工夫在思索別的,他甚至連呼吸都亂了套,眼睛先是瞪得溜圓,隨後彷彿看見了什麼髒東西似的快速捂住。

一個閃身躲到陸譴身後,戚柏用極其浮誇的口吻大喊了一句:「妖魔鬼怪速速退散——」

對面脖子上纏大金鏈子腦袋上一副ha/蟆鏡的荀朝哼了一聲:「瞅你那沒見過世面的窮酸樣。」

十根手指全部戴滿了鑽石金戒,頭髮也染了個亮閃閃的橘紅色的風思留難得也附和了荀朝的話:

「你看不懂我們的時尚。」

餐桌另外一邊的虛無及和張厭吾,已經在最短的時間內習慣了那兩個暴發戶,冗長地嘆了口氣,沒應聲,倒是看見陸譴後,發出了感慨。

虛無及很少看見誰能將西裝穿得如此合襯卻不死板,便誇了句:「果然人靠衣裝馬靠鞍啊——」

戚柏瞪他一眼:「你才是馬!」

陸譴:「……」

虛無及:「你他媽聽話能不能有個重點?」

落座後戚柏問:「我讓你們去買些接下來要用的東西,你們幹了什麼?我是說除了大金鏈子和鑽戒。」

荀朝像是邀功似的,立刻從兜裡掏出一把卡,撒在他面前說:「五大星系最頂級的幾家連鎖餐廳會員卡,我挨個跑了一遍,全部充值成了超級vip!!以後走哪兒都能吃上熱乎的飯了!」

風思留緊隨其後,從她新買的箱包裡搬出了一堆化妝品和一箱子新衣服:「風吹日曬,奔波勞頓,得及時護理,才能生活滋潤。」

戚柏:「但你買的都是女士用品。」

風思留:「你可以把自己當成女的,我的絲襪你隨便穿。」

戚柏:「……」

虛無及那頭也打了個手勢,讓張厭吾推了一車奇怪的箱子,難掩激動地說:

「所有能用以電子攻防、機甲測算、機器維修的設備,以及我長期以來為遊尋儲存下的數據海,都在這裏了。以前經濟跟不上,不敢買最好的,現在,我全部改成最高端先進的型號,以後在很多地方都會用得上。這些花了我四百多萬,哈!我一點都不心疼,因為一顆寶石我賣了整整八百萬。我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能擁有這麼完整的操作機。這一切都得感謝你的六千。」

荀朝說:「我決定了!就算六千沒有精神力,不懂機甲也不會馴獸,但從今以後他就是我們的隊友了。只要日後他還能弄出寶石,我會把他當吉祥物供起來的。」

風思留問:「他不是你爺爺嗎?」

戚柏:「他不是你爺爺嗎?」

虛無及&張厭吾:「他不是——」

荀朝:「啊啊啊啊閉嘴!」

一旁被莫名扯入話題的陸譴禮貌地保持了沉默,沒有讓荀朝的尷尬進一步加深。

對於這支似乎總在內訌的傭兵隊,陸譴發現,他竟然已經快要習慣了。

他不過跟著這行人短短幾天,就已經親見了他們幾次三番的鬥嘴甚至爭吵。

但很奇怪的是,陸譴卻有一種他們很難散夥的感覺。

服務生將菜上齊後,這幾個許久沒有吃過好東西的人瞬間狼吞虎咽起來。

即便在下午逛街的時候他們已經買了不少零食塞肚子,這會兒仍然像個頂個的餓死鬼。

面對他們的餓虎撲食,陸譴保持淡定的旁觀。

只有當戚柏為了和荀朝搶一根煙熏火腿,而跳上餐桌時,陸譴才伸手攔著他的腰,將人撈了回來。

火腿被荀朝得了手。

戚柏大喊:「哇!你幫他不幫我!」

陸譴把他按在椅子上,輕聲說:「再給你點。」

那邊的荀朝得意洋洋沖他撅屁股。

風思留一腳蹬了過去,直接把兩百多斤的大胖子踹到牆上去。

看到這一幕,戚柏覺得大仇得報,心裏開心了,嘿嘿一樂,也不再去搶食,還對陸譴說:「那你給我點個喝的。」

「我也要!」荀朝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屁股,「我要喝酒,給我點酒!」

「我也來點兒吧。」

其他人都應和道,於是陸譴叫來了服務生,給他們點了酒。

一向貧窮的傭兵小隊好像從來沒有過得這麼快活過,於是飲品一上來,大家都喝得暢快淋漓,一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樣子。

陸譴猜測他們在半個小時內就能把自己喝趴下,就趁著他們還清醒,若無其事地提了一句:「我們什麼時候離開?」

地下城因為那天的事,損失慘重,加上星聯行的中央儲備倉慘遭一場大火,人員和物資都有一定的損失和影響。因此粵業那邊還沒有開始正式地找戚柏一行算帳。

但等粵業傷勢恢復,地下城的事緩衝過來,或許他們就很難再這麼輕鬆。

陸譴提起這個事,虛無及立刻也意識到緊要性。幾人趕緊商量了一下行程安排。

「那就明天,越快越好,免得夜長夢多。」虛無及一錘定音,對張厭吾說,「你別喝太多,小心出境查你酒駕。」

張厭吾頓了頓,然後放下了手裏的酒,點頭:「嗯。」

「要我說,根本沒什麼好怕的嘛!我們隊裡可是有徒手撕怪獸的厲害角色,等地下城的人追過來,我們就關門放七百!」荀朝喝得急,三杯已經上頭,搖頭晃腦地說。

「你才是狗!」戚柏顯然一下就聽懂了荀朝在罵他,仰頭一杯酒灌進喉嚨,他打了個酒嗝,補充說,「雖然我確實很厲害。」

藉著酣暢淋漓的勁頭,荀朝和戚柏兩個人又繪聲繪色地把這件事兒給陸譴也給描述了一遍。

陸譴作為一個「沒有看到現場」的人,表示非常遺憾,他一邊聽著一邊點頭,回應這兩個眼看就要喝醉了的人。

一杯接著一杯下去後,荀朝終於醉倒了,砰的一聲,趴在地上起不來。

沒有人一唱一和了,戚柏也就安靜起來。

就在陸譴以為,他們的酒桌狂歡就要結束的時候,戚柏卻突然醉意朦朧地靠了過來,甕聲甕氣地問了句:

「我真的那麼厲害嗎?」

陸譴沒有說話。

傭兵隊的其他人似乎沒有注意到他們,都自顧自地喝著吃著,或者研究下午買來的新玩意兒。

在這當口,戚柏又道:「我本來以為我要死了,可結果我沒有。我把那麼大那麼大一頭血獸,砍得稀碎……有可能嗎?」

「……我覺得很奇怪。」

陸譴在那一刻,幾不可見地緊了緊眉心。

其實他不應該擔心。因為戚柏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懷疑到他的身上。

他如今在這群人眼裏,只是個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的普通人,他大可以裝傻充愣,問什麼都搖頭。

可下一刻,戚柏那雙被酒意浸濕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望向了陸譴,並大喊了一聲:

「我知道了,是你!」

陸譴的眼瞼猝然一緊,瞳孔隱約翕動。

他意想不到,戚柏竟然這麼敏銳,真的猜到了他身上?

陸譴心下啞然:果然還是,小瞧了這個人嗎……

「你之前跟我說,人在瀕死的時候,會擁有強大的力量!」

「好有道理啊——我想肯定是我在將死的那一刻,爆發出了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實力,你說是不是?」

戚柏很認真地思考著。

他不知道這句話究竟有沒有科學依據,但戚柏覺得用在自己身上還是很有道理的。

「……」陸譴本人對此,心情頗為起伏。

好吧,他不該低估戚柏,但同時也不應該太過高估了醉酒的傢夥。

當確定戚柏沒有懷疑到他頭上之後,陸譴的微蹙眉頭悄然鬆開。

而戚柏仍迷迷糊糊地望著他,倆頰染上了憨態的酡紅。

緊接著他又問了陸譴一句:

「你剛才看清楚那個視頻了嗎?我厲不厲害?」

陸譴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不禁有些笑起來。

他想,也許戚柏是醉了,所以語氣裡竟然有邀賞一般的期待。但也有可能,戚柏不醉的時候也會問出這樣的話來。

因為戚柏這人很是奇特,好像他無論做出什麼舉措說出什麼話,都是有可能的。

於是陸譴抬起手來,揉了揉戚柏的頭髮,用一種溫柔的口吻誇讚他:「嗯,特別厲害。」

得到誇獎的戚柏嘿嘿一笑。

他覺得自己真的喝得上頭了,腦子有點暈,肚子也有些漲。

於是撐著桌子喊了一聲:「誰要去廁所啊!」

風思留看過來:「我。」

戚柏:「我們去的廁所不一樣。」

風思留老話重提:「那你就當個女的……快來扶我一下,暈。」

「我也暈,我也要扶……」戚柏哼哼唧唧的。

陸譴伸了伸手,他正打算送這個迷迷瞪瞪的小傢夥去廁所解決一下,就聽見虛無及說了聲:「我來吧,我正好出去吹吹風。老張,你先和六千把狗朝拖回去吧,晚了怕叫不到車。」

快要碰到衣袖的手收了回來,陸譴看著虛無及把兩個踉踉蹌蹌的人帶了出來。

所幸戚柏和風思留醉得不厲害,還能自己走,但他們掛在虛無及身上,像兩個撒嬌精,一個比一個黏糊。

陸譴莫名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但很快收回目光,走過去幫著張厭吾把沉重的荀朝給抬了起來。

他們兩人力氣都很大,搬一個荀朝不成問題。

沒花多少時間,他們就先於其他人回到了醫院的那間豪華套房。

張厭吾似乎對這種事情非常熟練,他把荀朝扔到其中一間臥室的地上後,就對陸譴說:「可以了。」

睡得跟死豬一樣的荀朝發出了沉浸於美夢的鼾聲。

就在陸譴想著要不要給他扔一床被子的時候,外面的房門被打開,虛無及和風思留緊隨他們也回來了。兩人一邊伸懶腰一邊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陸譴走了過去,按住了虛無及的肩。

「嗯?六千,怎麼了。」虛無及和陸譴還不算太熟,這樣突然被他攔住,還愣了一下。

陸譴問他:「戚柏呢?」

「哦,他剛才在露台吹風,聽到有幾個小年輕兒,說什麼東邊兒哪哪兒有個什麼活動。」

虛無及喝得不多,但頭也有些暈,好一會熱才回憶起來,說,

「哦,好像是什麼彗星之夜?七百說到底還是個小孩兒,一聽就來勁,跟著人家一塊兒去玩了……誒?你去哪兒啊?」

陸譴的臉色有些沉。

他在跑出醫院的時候還在想一個問題:這支傭兵隊到底有沒有一個靠譜的人。

戚柏醉得稀裡糊塗的,他們竟然就讓他一個人出去「玩」?

回想起那群拿著舊習俗當信仰的極端份子,他們恨不得把自己都獻給他們的「王」,如果有了一個更好的獻祭者,必定是要雙手奉上的。

而醉酒的戚柏顯然是一塊渾身都散發著香氣的美味祭品,等待被人連皮帶骨地生吞。

陸譴腳程加快了些。

他認為他得重新評估一下這支傭兵隊:他們的確不會散夥,但他們很會惹麻煩。

-

耶堪亞的城東,靠近海灣的神廟舊址廢墟,被搭建了一大片的篝火。

陸譴趕到的時候,參加彗星之夜的beta們已經在宣念他們的誓詞。

「我們將以平凡的力量,拯救這片廢土,我們與生俱來,是他們的信徒。我們的王,歷經數個百年,仍舊存活於每一份忠誠之中!天災已不復存在,彗星的殘骸仍舊提醒我們,一切不曾安息。」

「所有的beta,都應以自己的身份與骨血為榮。先烈用英勇與偉大的犧牲,告誡我們不再卑微,不再低人一等。今夜,我們仍是戰士,追隨我們的王,開始新的征程——」

他們舉著手中的信物,奇異而刺耳的響鈴聲蔓延了整片黑夜。

星光璀璨下,是喧囂火熱的祭祀典禮,每個Beta都神往地望向祭祀中心。

陸譴的目光在整片獻祭台逡巡,一遍又一遍,但沒有看到戚柏。

陸譴從不認為自己對後輩的關心,是他為人師長所帶出來的習慣,很多時候他只是天然地想要去保護那些弱小的孩子

但對於戚柏,他又多了一層情緒。

戚柏和他過去的學生都不同,比頑劣戚柏又更有分寸,比聰明但戚柏偶爾又天真得遲鈍。比乖巧戚柏卻仍有跳脫衝動的一面,比靠譜……

這個真不好說。以陸譴現在對戚柏還不算太深的了解來看,戚柏必然是個和譜絕緣的人。

因此陸譴無限放大了自己的耐心,他走近了那群近乎癡迷在這場狂歡中的人,擠進去一個一個地找尋那張熟悉的臉。

在陸譴的耐心即將耗盡的時候,他聽到嘈雜聲響裡一聲:「六千——」

隨即,他定位了這個聲音的來源,將周圍擁擠在一起的人群推開。陸譴甚至沒有發現他的額角輕微地滲出些汗水。

許多beta對他怒目而視,伴隨著一些人的推搡,不過他們的力氣對陸譴而言相當於沒有,這不能阻礙他的前行。

一隻手突然從人群中伸出來,抓住了陸譴的衣服。

陸譴臉色微變,然後他看見戚柏那張白凈中帶著微醺粉色的臉鑽出來,沖他一無所知地笑:

「你也來看熱鬧呀!」

陸譴面沉如水,帶著他很少有的冷肅表情,將戚柏從人與人的縫隙中拽出來。

有些beta不耐煩地瞪向他,但接收到陸譴的眼神後,都哆哆嗦嗦地轉回了頭。

幾分鐘後,陸譴帶著戚柏遠離了獻祭台,黑夜終於回歸了它該有的沉寂。

他們在一株參天古木下停下,在它枝繁葉茂的陰影中把最後的月色隔絕,只剩下一片深色的朦朧視野。

「哇,你力氣好大呀。」戚柏嘿嘿一笑,顯然沒有清醒幾分,在陸譴停下來後,他撞到了陸譴的身上,給自己揉了揉鼻子,說,「你慢點呀。」

陸譴一言不發,鬆開了手。

有些站不穩的戚柏晃了晃,最後靠在了樹榦上。他抬頭看了一眼陸譴,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於是戚柏主動地挑起了一個自以為能緩和氣氛的話題,說:

「……你知道嗎,他們說要我去獻祭。哪裏有現代的人還會做這種事?嘿,我覺得好有趣,我正想去看看他們要怎麼獻祭。」

「想去?」陸譴不冷不淡地問。

「想呀!」

「如果他們傷害你呢?」

「我揍他們!我很強,我都把怪獸撕碎啦!」

陸譴垂了垂眸,又問:「如果,他們做更過分的事呢?」

「什麼事?」戚柏眨了眨眼,說,「他們要殺我嗎?但我問了,他們說獻祭不是殺人……」

陸譴突然靠近,高大的身子將戚柏攏在一片比夜色更深的陰影中,他的手抬起來,不輕不重壓在戚柏細長的脖頸處,抵著他。

戚柏所有話都被堵在喉嚨裡。

陸譴喊他:「戚柏。」

「……唔?」

「那裏不是你該去的地方。」陸譴的表情還是很淡,淡到暈乎乎的戚柏根本看不懂。為了讓戚柏明白這件事的麻煩性,陸譴解釋說,

「有些beta的伴生能力很強,你一個人,很危險。」

「我不會的,事情不對我就會跑的。」

「如果你跑不掉呢?」

「我跑得掉的。」

「……」陸譴似乎對他這種頑固而盲目的自信感到語塞,一時半會兒沒有再說話。

抵在戚柏脖子上的手輕輕鬆開。

束縛不再,戚柏卻沒有感到舒坦,他猛地抓著陸譴即將收回的手臂,下意識說了句:「你生氣了。」

「沒有。」

「有,你不笑了。」戚柏似乎不理解,「為什麼?」

「我只是認為,我沒有資格管束你。如果你真的很想去,就去吧。」

陸譴也是在剛才那一剎那意識到這個問題。

他擔心戚柏,但前提是,戚柏需要他的擔心。

過去他是學生們的老師,他是年輕人的引路燈,他說的話毫無疑問會被所有人放在心上,甚至作為一生的信念。

可眼前的戚柏和他沒有這樣的關係,戚柏是自由的,他不需要做多餘的事。

陸譴原本以為,他放了手,戚柏就會開開心心地回去找他的樂子。陸譴在一旁守著,至少不會讓戚柏真的陷入無法逃脫的困境。

但戚柏沒有走。

他望著陸譴看了又看,漆黑的眼裏閃著一抹可憐巴巴的水光。

他突然問陸譴:「我不是好孩子了嗎?」

「……」陸譴嘆氣,沒有想到戚柏還對於白天他隨口說的一句話這樣介意。緩和了表情後,他說,「這個不重要。」

「重要的,」戚柏抓著陸譴那條原本被系得整肅利落的領帶,整個人湊了過去,仰著脖子,無比認真地說,「我怎麼變好啊?」

陸譴將他的這番行為解釋為他醉得厲害,便從善如流地說了句:「那你聽話,好不好?」

「好!」戚柏竟然真的點了頭。

「那我們現在回去?」

「好!」

「自己走……」陸譴看他走一步摔一跤的架勢,「可以嗎?」

「不可以!」

幾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陸譴斂了下巴笑道:「那我背你?」

戚柏的眼睛亮得像裏面塞了一整片星空,叫人很難發現他到底醉沒醉。聽到陸譴的問話後,他抬起手來,開開心心地再次點頭,說:

「老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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