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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要拯救的主角都重生了》第41章 差點破防的攝政王
沒了燭火的爭輝,蒼白的月光幽幽遊走於地,在這間狹窄黑暗的屋內投下寒霜。

從窗戶破裂到刺客跳進屋中,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陸川延的反應極快,在幾名黑衣蒙面人跳進來的一霎那,他便抱著小皇帝拉開了距離,躲過了第一波刺襲。

幾名刺客落地,卻並未直接攻上來,顯然未曾料到屋內除了小皇帝,竟然還有攝政王在。

一來攝政王威名遠揚,武功深不可測,幾人雖是內功高手,卻仍不敢莽撞上前;二來幕後之人隻交代了要刺殺謝朝,卻再三強調不得誤傷其他朝中官員。故而他們有些猶豫遲疑,房中形成了短暫的僵持之勢。

抱著謝朝不便出手,陸川延退到門口,將謝朝護到身後,心中迅速評估現狀,盤算著對策。

跳窗逃跑肯定是行不通了,這幾個人行動默契訓練有素,恐怕是被家族精心養出來的暗衛,也沒什麼語言策反的可能,看來今天少不了一場苦戰。

但如果打鬥起來,自己還要顧及著謝朝,行動間難免左支右絀。在場的人都是高手,自己一打多倒還可以應付,隻恐怕行動間萬一讓對方鑽了空子傷到謝朝,就大事不妙了。

陸川延心念急轉,臉上卻並未露出絲毫怯意,低不可聞地對著謝朝傳音道:「切莫出聲。微臣拖住他們,陛下尋個機會下樓,往人多的地方走。」

刺殺之人恐怕不敢將行動鬧大,等小皇帝跑到一樓,眾目睽睽之下不好動手,他們只能放棄刺殺。

這是最好的辦法,但謝朝聽見之後,反應極大地一把攥住了陸川延的手。

他雖然沒出聲,但用力極大的手指和冰涼的手心,已經說明對方現在的情緒並不穩定。

陸川延安撫地回握一下,與謝朝截然相反,他的手心溫暖乾燥,一如既往地充滿令人安心的力量。

「陛下勿要讓臣分心。」

悄聲叮囑完最後一句話,陸川延頭也不回地向後猛然拍去一掌,這一掌包含著渾厚的內力,直接拍裂木門。

他反手一推,在門外無辜客人驟然發出的失聲驚叫中,謝朝踉蹌著跌了出去。

那幾位刺客本來就不是為了陸川延而來,下意識就要追,卻被他欺身而上,擋住了去路。兩三人根本不是陸川延的對手,所以幾人只能全部留下,被迫迎戰。

沒了小皇帝的牽製,陸川延便可以心無旁騖地發揮,以一當數也絲毫不落下風。

短短數息,幾人便交手幾十回合。

陸川延打得極為輕鬆,但他的眉頭卻越擰越緊。

不對勁。

眼前幾人的進攻看似凌厲非常,但卻不知在顧忌什麼,始終並未下狠手。

而且,交手越多,他們的招式看起來就越有幾分熟悉。

陸川延儘力思索自己到底何時與他們交過手,只是上輩子六十年的記憶太過紛雜,一時半刻回想不起來。

但不管怎麼說,通過眼前的這一切,陸川延似乎隱隱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他心中升起微妙的不安,即使處於上風也並不戀戰,且戰且退,當務之急是帶著小皇帝離開。

但這幾人卻打蛇隨棍上,見陸川延有了退意,反而更加緊迫的逼上來,纏得他不得脫身。

陸川延心頭鬱氣與不耐緩慢攀爬,正欲賣個破綻,將幾人騙殺,這時門外突然一聲痛苦的悶哼,接著有重物撲通倒地的響動傳來。

這聲音?!

陸川延臉色大變,再也顧不得許多,轉身向門外衝去。

那幾名刺客卻並不追趕,在原地無聲地交換了幾個眼神。直到遠處有一聲飄忽呼哨響起,確認任務已經完成之後,他們便沿著來時的路,悄無聲息地從窗中跳出,於夜色中隱去了身形。

陸川延卻再也顧不上他們,等看清那個躺在迴廊血泊中的身影時,嗡的一聲,頭腦頓時像是綳斷了弦。

……謝朝?

樓下早已一片嘩然,混亂至極,「救命」「有刺客」之聲不絕於耳,大家爭著搶著往外跑,動作間掀翻了好幾桌酒席,杯盤狼藉。

陸川延卻對身邊的喧囂恍若未聞,彷彿世界中只剩下眼前蜷縮著的人。

短暫的頭腦空白之後,他猛然一咬舌尖,鮮血與疼痛喚回了理智。陸川延疾步走上前,蹲到謝朝身邊,伸出一隻手,冷靜地探了探他的鼻息。

——還有氣,胸膛還在起伏。

發現謝朝還活著之後,陸川延驟然鬆懈下來,甚至有了幾分脫力般的情緒。

他探出去的手是平穩的,收回來時卻隱隱發顫。

留在遠處的暗衛姍姍來遲,清理完了醉香閣內的無關人士,在陸川延背後呼啦啦跪了一片。

陸川延沒理會他們,先快速點了幾處大穴止血,隨後小心地將謝朝打橫抱起,避開了傷處。

小皇帝安靜地閉著眼睛,鴉羽似的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打出一片陰影,唇色因失血而寡淡異常。他受的傷在腹部,一把薄而鋒利的劍刺深深沒入其中,在衣服外露出半截微顫的刀刃,邊緣沾血,寒芒深深刺痛了陸川延的眼。

他深深吸一口氣,平而穩地抱著小皇帝走向醉香閣的大門,吩咐道:「速速備車。來人先去太醫院,將太醫全部叫到乾清宮裡待命。」

聲音冷得能掉冰渣子。

暗衛急忙領命而去。

陸川延繞過迴廊想要下樓,這時耳邊突然傳來一個怯怯的女子聲音:「大、大人……」

他視線冷冷地掃過去,碧波手軟腳也軟地扶著上廂房的門,面色驚恐,看起來像是快哭了。對上陸川延的眼神後,更是差點嚇得直接癱軟在地,被身後的暗衛拽了起來。

陸川延不想耽誤片刻:「何事。」

碧波抖抖索索,潸然欲泣地從懷中取出一遝宣紙:「大大大人,這是奴家摹完的詞……」

她剛剛寫完最後一個字,外面突然開始喧鬧混亂,尖叫聲四起,嚇得碧波直接躲到了桌子底下,還以為自己要死了。幸好只是虛驚一場。

陸川延這才想起來還有這回事,隨意抬了抬下巴,訓練有素的暗衛便接過了那一遝紙。

他語氣淡淡,卻有著上位者渾然天成的威儀與手捏生殺予奪大權的漠然:「金子是姑娘的了。只是今日拜託姑娘之事,還希望碧波姑娘不要與他人說起。」

碧波渾身一顫,瘋狂搖頭:「奴家已經忘乾淨了!什麼都不記得!」

「如此甚好。」

陸川延丟下最後一句話,頭也不回地抱著小皇帝登上了馬車,留下暗衛處理現場。

馬車以一個相當快,卻又不至於過分顛簸的速度疾行,沿著官道向皇宮駛去。

謝朝半躺在陸川延懷裡,被極小心地禁錮著,免得因搖晃而再次出血。

陸川延並非醫者,不敢對謝朝的傷處輕舉妄動,劍刺也不敢拔,擔心一拔就會再次大出血。

不過不幸中的萬幸是,謝朝的傷處恰好避開了臟腑。雖然血流得極凶,但看起來應該沒什麼生命危險。

偷襲他的刺客一擊得手之後便迅速離開,並未補刀,而且看起來劍刺上也無毒。

陸川延高懸的心終於緩緩落下,淺淺的鬆了一口氣,但心情卻未曾明媚半分。

纏住自己的刺客在明,卻還有一個刺客在暗,始終隱秘地預備著進行伏擊。

是他犯了不該犯的蠢,竟然下意識認為門外便是安全的,將謝朝推了出去。

陸川延閉了閉眼,心中難得有了愧悔的情緒。

待那陣酸澀之意緩過,頭腦抽離情緒,復又變得冷靜甚至於冷酷,他才有心思繼續深想一些未曾注意的細節。

今天的刺殺,突兀、猝不及防,又處處透露著古怪。

謝朝帶來的小太監說,小皇帝是趁自己不在,臨時起意要偷溜出宮。幕後主使又是如何才能未卜先知,提前於醉香閣中安排好如此多人手?除非上上下下穩如鐵桶的乾清宮裡也出了叛徒。

何況他一個在旁人眼裡毫無實權的小皇帝,又值得誰花這麼大手筆,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刺殺。

陸川延閉目,一個個官員的名字在他眼前劃過,卻或是沒有冒風險的必要,或是沒有那個培養刺客的財力。

就連右丞也走的是漁翁得利的路線,絕不會這麼貿然出手刺殺皇帝。

思來想去,每一個都不像是今晚的主使。

今天的事鬧得太大,不出所料的話一晚上便會傳遍皇城,不是自己想壓就能壓下去的。陛下遇刺非同小可,不管背後主謀是誰,只要是在這醉香閣內遇刺,醉香閣的負責人便脫不了乾係。安頓好陛下之後,自己須得親自帶人去一趟劉家,將劉家主押入慎刑司……

等一下。

陸川延猛地睜開雙眼,瞳孔驟然縮成一線。

冥冥中的一切都被看不見的線串聯到了一起,而在這一刻,紛亂的頭緒被盡數收斂,他終於找到了那根線的位置。

-

謝朝是在藥材微苦的香氣中幽幽轉醒的。

葯爐咕嚕咕嚕地煎著不知名的中藥,微微的熱氣熏騰,顯得古老而安逸。

哪來的葯爐?

謝朝皺皺眉,儘力撐開自己的眼皮,視線仍然模糊,只能看見一個高大挺拔的背影逆著光坐在他的床邊。

耳邊有模糊的說話聲傳過來:「……回王爺,陛下的傷未曾傷及五臟,只是因失血過多而昏迷,所幸王爺止血及時,不曾有大礙。卑職已經妥善處理好傷處,又開了張補氣補血的藥方。等陛下醒來,王爺便將煎好的葯喂陛下服下便可。」

「……他大概什麼時候會醒?」

「不出意料的話,陛下應該是快要醒了……王爺您看,陛下已經醒了!」

老太醫的話音剛落,床邊的背影就轉過身來,在自己的視線中逐漸放大,有一隻溫熱而些許粗糲的手掌輕輕撥開他的額發。

謝朝的眼睛終於完全睜開,頭頂是層層疊疊的床幔,他赫然身處於乾清宮的龍床上。床邊擱著個不知從哪裡搬來的小葯爐,略苦而綿長的清香四溢,窗外透出熹微的晨光。

陸川延坐在床邊,照舊是昨晚的打扮,眼角微紅,略有疲憊之感,看起來似乎一宿未睡。

謝朝虛弱而費力地呼吸著,勉強吐出兩個字:「王叔……」

一開口,嗓子啞得不像話,近乎於失聲,聽起來可憐極了。

小狼崽子終於醒了,陸川延卻沒顯出什麼高興的情緒,隻淡淡「嗯」了一聲:「醒了便好。身上可有力氣起來喝葯?」

謝朝有點懵,王叔的反應同自己想象中的也太不一樣了,自己受了這麼重的傷,怎麼著也該對他心疼一下吧?

不過一想起自己昨晚對著陸川延的狂妄之言,還「小爺」「淫.賊」地叫個不停,他頓時又慫成了鵪鶉。

昨晚也太囂張了,難怪王叔會生氣。

謝朝試探性地伸手,想去拉陸川延的衣角,可憐巴巴地偷偷窺著他的神色:「王叔,朕沒力氣……」

他的臉色是重傷未愈的蒼白,莫名像是一隻皮毛受傷,嗚嗚咽咽地發著抖的幼狼,沒人看了不會心軟。

陸川延也不例外,雖然心裡火氣旺盛,但還是板著臉,任由小皇帝拉住了自己的袖子。

太醫實相地告辭,宮人們也退至外殿,內殿中就只剩下他們二人。

陸川延面上冷淡,手上力道卻輕柔,將宣稱自己沒力氣的小狼崽子慢慢扶起來幾寸,半靠在床頭,免得在喝葯過程中嗆到。

雖然動作已經一再小心,但謝朝還是臉色隱隱發白,只是礙於王叔的情緒不對,忍著疼沒喊。

陸川延端起葯碗,舀了一杓漆黑的中藥,遞到謝朝唇邊。

中藥剛剛倒出來,冒著熱氣騰騰的苦意。謝朝如同任何一個不愛吃苦的小孩一樣,頓時皺起了鼻頭,懨懨地把腦袋往旁邊一偏。

陸川延舉杓的手巍然不動,沉下聲音:「喝葯。」

王叔今天好凶。

謝朝心道我都受了這麼重的傷,你還凶得要死!

他委屈,但還是不敢撒野,隻敢慫唧唧道:「王叔,燙……」

剛熬好的中藥就直接喂,哪裡有這麼照顧傷者的。

陸川延收回杓子,感受片刻,抿起唇角,輕輕吹了吹。

他顯然沒做過這種事,吹氣也顯得額外認真,低垂著眼睫吹涼中藥的模樣,便如猛虎嗅花,莫名歲月靜好。

謝朝傻傻地看著王叔吹了半天,然後將杓再次遞到自己唇邊。

這下子他沒了推拒的理由,只能一口悶了那杓藥,果不其然被苦得臉都皺成了一團。

還沒從苦意中回神,陸川延已經吹涼了下一杓,板著臉再次遞到了唇邊。

如此循環往複地餵了十幾杓,謝朝已經從腳心苦到了天靈蓋,整個人在苦中得到了升華。

終於,在喝完半碗之後,他拚命偏過腦袋躲避:「太苦了,朕不要喝了……」

陸川延舉著杓,聞言輕輕「呵」了一聲,語氣平淡,卻如同驚雷在謝朝耳邊炸開:「陛下在演這出苦肉計的時候,怎麼沒想到自己需要喝這麼苦的中藥呢?」

謝朝瞳孔地震,腹部因肌肉緊繃而一痛,讓他立刻回神,假裝茫然無辜:「王叔你在說什麼啊?朕聽不懂,朕只是好奇醉香閣長什麼樣子,所以才微服私訪進去看看,結果被刺客偷襲啦。也不知道是誰,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陸川延聽著他的詭辯,將瓷杓放回碗內,哢噠一聲脆響,卻讓謝朝不太明顯地一抖,住了嘴,怯怯地看著他。

他慢慢道:「陛下當真覺得,微臣會認不出銀蛇衛的招式麽?」

銀蛇衛,陸川延一手帶出來的暗衛,自然對他們熟稔至極。只是上輩子有三十餘年的時間未曾見過,再加上對方一直在刻意隱瞞自己的武功路數,所以一開始陸川延只是隱隱覺得招式熟悉,並未想到銀蛇衛上去——畢竟正常人也不會第一時間懷疑謝朝是自導自演。

其實直到坐進馬車,陸川延也完全沒往苦肉計上想,只是隱隱覺得哪裡怪異。直到他突然想起來,醉香閣的背後是劉家。

眾世家之首,在上輩子率領幾個世家合力逼宮,將小皇帝關進冷宮的罪魁禍首。

已知謝朝重生之後,對上輩子的仇人恨不得生啖其肉,那有沒有一種可能,今天的這一切其實是他隱秘的報復?

於是思路瞬間由堵變疏,通暢起來,一切的不合理都有了解釋——

為什麼小皇帝突然出宮,卻被刺客早早埋伏:因為這些刺客根本就是他提前布下的;

為什麼刺客和他對打時束手束腳,不肯出全力:一來陸川延是他們的舊主,二來陸川延太熟悉銀蛇衛的招式,擔心被發現出身份,破壞小皇帝的計劃;

為什麼刺客的劍刺隻刺在了一個不痛不癢的地方就離開:因為小皇帝總不可能命令部下真的把自己殺掉,他要做的是讓自己看起來受傷頗重,卻又不至於有什麼大礙,營造出「皇帝在醉香閣中遇刺,險些喪命」的假象。

如果陸川延沒有靠著那個小廝辨認出小皇帝的房間,進去打亂他的計劃,那麼謝朝的苦肉計就是完美的。陸川延不會和銀蛇衛交手,也就無法找出刺殺謝朝的人是誰,只知道皇帝是在醉香閣遇刺的,那麼醉香閣的主人自然難辭其咎,劉家主自然會被壓入慎刑司審訊。

這個過程中謝朝再做些手腳,很容易就能將刺殺的帽子徹底扣到劉家主頭上。到時候對方即使再怎麼喊冤,恐怕也是百口莫辯。

刺殺皇帝可是誅九族的大罪,陸川延絕對不會放過對方,如此一來,劉家主難逃一死。

真是好妙的一步棋,除了一點——陸川延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為了瞞天過海,謝朝必須要真的受傷。

腹部臟器繁多,倘若藏於暗處的銀蛇衛手偏一寸,謝朝就絕對不只是大出血這麼簡單了。

這小崽子,對自己還真是心狠。

其實謝朝此棋雖有風險,卻收益很大,畢竟風險往往與機遇並存。

陸川延自己也沒少做過以身犯險誘敵深入的事,但是他就是莫名地不想看見小皇帝這麼做。

很是有一套靈活多變的道德標準。

一回想起自己當時看見謝朝躺在血泊中的窒息感,陸川延就氣不打一處來,冷著臉鐵了心,這次絕不能夠輕易放過小狼崽子:「陛下就沒有什麼要解釋的嗎?難道要告訴微臣,銀蛇衛中出了叛徒?」

謝朝:「……」

糟了,怎麼還是被王叔給發現了。

謝朝心裡懊惱不迭,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裝傻:「朕聽不懂王叔在說什麼,朕最怕疼了,哪裡敢用苦肉計啊。何況朕如果用苦肉計,又是圖什麼呢?」

還能圖什麼?因為你想報復劉家,讓劉家主進一十八層地獄,為此不惜以身為餌——

話到嘴邊剛要出口,又堪堪忍住。

畢竟理論上,陸川延不該知道上輩子小皇帝與世家之間的糾葛,只能裝作自己不知情。

但明明知道卻不能說,就更氣了。

陸川延氣得腦仁疼,在心裡默念了幾遍清心咒,才慢慢冷靜下來。

氣惱之餘,他又不可遏製地對小皇帝產生幾分心疼。

像謝朝自己說的那樣,小皇帝最怕疼了,卻為了陷害劉家,甘願在腹部深深捅進一刀,可見他對劉家的恨意足以支撐他忍受劇烈的痛苦。

畢竟上輩子,比這痛苦一千倍一萬倍的事情都經歷過了。這輩子只是挨上一刀,卻能換仇人早早赴黃泉,陸川延自我代入一下謝朝,也覺得很值。

說來說去,還是小崽子以為自己在孤軍奮戰,不敢相信陸川延會毫無理由地站在自己這邊,所以想用自己的刺殺換來一個讓陸川延針對劉家的理由罷了。

陸川延定定注視著謝朝,在他越來越心虛,差一點就要頂不住壓力坦白的時候,終於半是無奈半是妥協地嘆息一聲,為小狼崽子找好了理由:「微臣知道陛下想要早日除去世家威脅,但也不差這一時半刻,以身犯險實屬不該。」

他將手中藥碗輕輕放下:「微臣已經命人連夜將劉湛捉入慎刑司,現在天剛亮,龍門衛應該已將劉家上下全部控制起來了。」

頓了頓,陸川延又道:「天亮之後,臣便去劉家搜尋謀反證物。若是有什麼發現,誅九族之罪難逃。」

他輕輕將謝朝腮邊的亂髮撩到耳後:「如此,陛下可放心了?」

謝朝怔怔地看著陸川延,明明是最冷淡不近人情的眉眼,看向自己的時候卻有著十足的耐心與包容。

王叔明明還因為自己的刻意隱瞞而生氣,卻在他昏睡時默不作聲地處理好了一切善後事宜,還件件辦得均符合他的心意。

他的王叔看起來冷漠,實際上最是體貼溫柔。

小狼崽子對陸川延的濾鏡開了八百層厚,被自己的腦補感動得眼淚汪汪,吭嘰叫了一聲:「王叔……」

他緊緊攥住陸川延的手,又是愧疚又是自責:「都怪我沒有事先和王叔商量,王叔不要氣壞了身子,我日後再也不會以身犯險了。」

陸川延「嗯」了一聲,心裡卻打定主意不再信謝朝的一句保證。小狼崽子當真是詭計多端,認錯很乾脆,但下次還敢。

他復又端起葯碗,剛剛的溫和一掃而空,又變回了那個冷酷的攝政王:「想讓我不氣,就乖乖把葯喝完。」

謝朝:「……」

溫馨氣氛瞬間消散,謝朝的兩泡眼淚硬生生憋了回去,臉皺得像是苦瓜,試著和陸川延討價還價:「可是王叔,這葯真的太苦了,有沒有什麼甜的東西壓一壓……」

陸川延靜靜地注視著他。

謝朝:「……我喝。」

只是再也不能一杓一杓地喝了,越喂越苦。

他接過碗來,皺著臉屏住呼吸,一口氣灌進自己嘴裡,頓時被苦得靈魂出竅。

神思恍惚間,一聲若有若無的輕笑從頭頂傳來,有什麼圓圓的東西被塞進自己的手心。

太陽終於徹底爬出地平線,天已大亮,攝政王已經踏上了去慎刑司的路。

小皇帝獨自躺在龍床上,眼角眉梢俱是掩藏不住的笑意,也許是為了仇人將死而快意,也許是為了其他不知名的原因。

他手裡緊緊攥著什麼東西,時不時就要拿出來,珍而重之地瞧上一瞧。

——是兩枚小小的蜜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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