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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要拯救的主角都重生了》第40章 慘遭塌房的攝政王
數日後,醉香閣中迎來了一位尊貴的客人。

陸川延挺拔的背影獨自出現在醉香閣時,老鴇眼前一亮,立刻迎了上去。

在風月場裡混得久了,老鴇自然也練出一雙火眼金睛,她還記得這位爺,能被右丞尊稱一聲「大人」,恐怕也是什麼眼高於頂的大人物。

故而老鴇誠惶誠恐,徑直將陸川延領進了最好的上廂房——也就是上次來喝花酒時的房間。

在老鴇詢問陸川延要哪些姑娘服侍時,陸川延假似不經意地問:「上次聽了飛雲姑娘的曲,確實有幾分意思。今日她是否有空閑?」

老鴇先是一喜,接著想起什麼,表情隨即又為難起來,陪著笑臉:「這位大人,當真是不巧了。飛雲這幾日偶感風寒,嗓子啞了,恐過了病氣給大人,暫時閉門謝客啦。」

這麼巧就偶感風寒?

陸川延略一挑眉,為避免打草驚蛇引起懷疑,沒有強求:「也罷,那你叫個唱得最好聽的來就好。」

老鴇忙不迭應下來,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陸川延趁此機會,好好地巡視了一遍室內擺設,照舊沒發現任何名堂。

不過看著老鴇如此熟練地將他引進來,顯然這個廂房平時接待客人不會少,應該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那問題只能出在人身上了。

胭脂水粉特有的香氣由遠及近,片刻後,一位圓臉綠衫的漂亮姑娘懷抱琵琶,怯生生地坐到了陸川延面前。

她剛接客不滿一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氣宇軒昂天潢貴胄的貴客,一時間心口砰砰直跳,不敢抬頭去看,只能低頭,忐忑地抱緊了懷中琵琶。

「姑娘叫什麼名字?」

姑娘輕聲細語地回答:「奴家名為碧波。」

陸川延又問了些無關緊要的問題,不著痕跡地讓眼前這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放鬆下來之後,才假似不經意地問:「你在醉香閣中幾年了?」

碧波回道:「奴家自幼被父母賣入閣中,已經待了十年有餘,只不過先前一直在學曲兒,近年來才開始出來接客。」

這個客人雖然氣派威嚴,問話時的語氣倒也還算溫和,所以碧波並不是特別害怕他,問話也回答得積極。

陸川延指節輕輕叩叩桌面,狀似不經意道:「如此說來,你在閣中也算半個元老級的人物了。」

碧波被這句似誇讚似調侃的話惹得臉頰微紅,柔順地低下頭去:「元老談不上,只是奴家也算對閣中姐妹了解甚多,大人若是對哪個姐姐的生平感興趣,奴家也能告知大人一二。」

許多客人叫不起花魁之流作陪,便會點上一些不甚出名的姑娘,拐彎抹角地通過她們來打聽花魁的生平技藝,也算正常,碧波看起來像是早已習慣。

陸川延挑眉,沒想到這個小姑娘歪打正著,正好方便他順著話往下說:「原來如此。那不知姑娘對飛雲可有幾分了解?」

「大人說飛雲姐姐?」碧波恍然,隨後不待陸川延詳細詢問,便自覺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娓娓道來,「飛雲姐姐是一年前來我們醉香閣的。她長得很是漂亮,又有一把婉轉黃鸝的好嗓子,很快就成了紅人,就連當朝右丞都愛聽她的曲兒,月月都來呢。」

一年前才來。

陸川延故作嘆息道:「我有幸見過飛雲姑娘一次,只是她當時戴著面紗,看不清楚容貌,也不知是個什麼漂亮法。」

碧波抿唇而笑,素手輕輕拂過琵琶,帶出一連串的滑音:「大人可知,有句詩為猶抱琵琶半遮面?正是要讓客人們看不清楚,才最美呢。」

陸川延並不太能懂女子的小小心思,暫且將這個問題拋到一邊:「那她的曲,你可會唱?」

碧波似乎經常被人問這個問題,回答得很快:「回大人,奴家會唱的。飛雲姐姐的曲兒每首都是招牌,每次她出了新詞,我們都是要一首不落地跟著學的。」

陸川延一臉恍然,又問:「可會寫字?」

碧波不明所以地點頭:「奴家會寫。」

得到肯定的答案,陸川延從懷中取出枚足赤的金元寶,沉甸甸地往眼前的桌上一擱。

金子在燭光下反射出金燦燦的光,有一種財富的美。

碧波哪裏見過這麼大的金子,一時之間眼都看直了。

她吞了吞口水,艱難地將視線從金子上移開:「大人……您這是何意?」

陸川延也不再拐彎抹角,乾脆地說出了早準備好的理由:「姑娘可否為我將飛雲姑娘作過的詞曲全部寫於紙上?飛雲姑娘平日裏難見一面,我便讓府中姬妾都學會她的詞曲,日後想聽便可隨時聽了。姑娘寫完,這錠金子便是姑娘的。」

碧波暗暗咂舌,想不到飛雲姐姐還有這等豪爽癡情的客人,一時之間頗為羨慕。

只可惜她不在,反而讓自己佔了便宜,於是二話不說便應承下來:「自然可以,左右這些曲子已經傳唱頗多,想來飛雲姐姐也不會在意。」

陸川延似乎是微微笑了一下,臉上笑意一閃而過:「那就勞煩姑娘了,若是能在今晚摹完,那便再好不過。」

碧波立即懂了他不著痕跡的催促,笑道:「這是自然,大人且放心吧。」

將琵琶放於一邊,她便接過紙筆,便開始按照記憶,將飛雲作的詞一首一首工整寫於紙上。

邊寫,心中便暗暗腹誹:接客接多了,當真是什麼客人都能遇上。

只是這位客人當真出手大方至極,只是寫上幾首詞曲便能得這麼大一錠金子,真是天降的餡餅。是以碧波寫得盡心儘力,她也算頭腦靈活,每首詞曲都記得頗為清楚。

待到寫完第一首之後,碧波便換了張紙寫第二首。陸川延將已經寫完的那頁拿過來,從頭到尾讀了兩遍。

無甚異樣,看起來確實只是一首朗朗上口的好詞。

陸川延將這一頁紙收好,打算等回去之後再慢慢研究。

再抬頭時,他身形忽然一頓,不著痕跡地看向雕花木門。

習武之人,對周邊環境變化都極為敏銳。

這醉香閣乍一看還是熱鬧如常,但卻有幾道未知的暗影不著痕跡地滲入其中,如鹽溶於水,頃刻間便不見了痕跡。

碧波只是一個弱女子,自然什麼都未曾察覺,照舊低著臉,專心致志地寫著簪花小楷。

陸川延眉心微微皺起褶痕。片刻後,他站起身,語氣自然道:「勞煩姑娘繼續在這裏寫,我出去透透風。」

碧波自然沒什麼阻攔他的理由,沒了陸川延久居高位不怒自威的壓迫感,甚至還鬆了一口氣,急忙低眉順眼道:「大人自行方便,奴家定當一字不落地為大人寫完。」

陸川延隨意點點頭,走到門前,側耳聆聽片刻,確定門外無甚異樣,才緩緩推開了兩扇門。

他今日微服出宮,為方便行事,令暗衛候在醉香閣門外的馬車旁,不曾帶進閣中,卻沒想到今晚的醉香閣會混入目的不純之人。暗衛不在身邊,是以陸川延面上不顯,舉止之間卻更多了幾分謹慎。

門一打開,喧囂沸騰便撲面而來。陸川延的上廂房在二樓,此時居高臨下,將樓下場景盡收眼底。

一樓大廳燈火通明,落座滿滿當當,是特意給那些不算太有錢,卻又喝得起兩壺花酒的客人準備的。鶯鶯燕燕穿梭其中,或是被客人摟在懷裏,嬌笑聲並劃拳聲不絕於耳,好不熱鬧。另有許多龜公陪著笑臉,端酒布菜穿梭其間,又添幾分忙亂。

看起來無甚異樣,但陸川延並不認為自己剛剛的發現只是錯覺。

他略一沉吟,喊來老鴇,不動聲色道:「房內有些許悶熱,閣中可有爽利透亮些的房間?」

老鴇第一次聽見這個要求,有些獃滯。

畢竟這醉香閣說白了就是個男女大事之地,來閣中的客人大多只顧著與姑娘尋歡作樂,房間自然佈置得越是密不透風越好,適宜發展出曖昧濃烈、天雷勾動地火的氣氛。哪裏還會有客人刻意找透氣房間的,把這裏當成什麼地方了!

何況這上廂房已經算是閣中最為文雅高潔之地,本就是為了文人雅士之流準備的。如果這還不算爽利透亮,那這閣中已經沒有爽利透亮的地方了。

但眼前的客人身份定然是不能得罪的,因此老鴇很快反應過來,陪笑道:「有的,自然是有的,奴家這就去吩咐底下人為大人騰出一間來!」

大不了便現場將窗子卸下通風,這位爺總不至於會再嫌棄不夠爽利了吧。

陸川延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也罷,可能有些強人所難。那便不必刻意去尋,我四處轉轉,就當透氣了。」

老鴇略有些忐忑道:「可是碧波唱的曲不夠悅耳,大人不滿意了?需要奴家為大人再換一位姑娘麽?」

陸川延搖頭:「無事,只是暫且出來透風罷了。碧波姑娘現在有些不太方便,不必進去打擾她,過會兒我自會回房。」

他說的不方便自然是指碧波還在默寫,但老鴇誤會了他的意思,隻當自己讀懂了暗示,頓時一喜,想不到碧波那丫頭不顯山不露水,竟然能討得如此大人物歡心。

她喜笑顏開地福了福身:「奴家曉得了,那大人自便,奴家先走一步。」

應付完了老鴇,陸川延假作閑逛之意,不緊不慢地沿著二樓的環形迴廊走,眼角餘光虛虛掠過各扇緊閉的木門,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迴廊盡頭。

醉香閣中的房間收音極好,若是一個尋常人站在門外,完全不會聽見裏面有何聲響。

偏偏陸川延絕非常人,一路走下來,他已經對這閣中多出的人數大致有了估計。

氣息圓融,數量不多,但每個都是頂尖高手。

他們為殺誰而來?

陸川延大腦飛快思量:今日自己突然來到醉香閣一事,除了小皇帝,就只有兩名心腹知道,暴露的可能性極低。

而現在,幕後之人找到如此多的高手隱匿於醉香閣,必定花了極大手筆,顯然絕不是臨時起意就能做到的。何況自己剛剛在上廂房中待了許久,卻一點殺氣都未曾察覺,再加上這些高手們藏匿的位置,也與自己的房間八竿子打不著。

也就是說,自己今日來的不巧,恰恰趕上了針對另一個人的暗殺。

得出這個結論之後,陸川延一時之間頗感新奇。

他身居高位已久,以往經歷過的刺殺十有八.九都是針對自己來的,從未有過這種刺客近在咫尺,卻與他毫不相乾的經歷,搞得他都有些好奇那個被針對的倒霉蛋是誰了。

——沒什麼同情的意思,只是有些擔心對方今晚死於醉香閣之中,破壞掉他的計劃。

某種程度上來說,陸川延的冷血程度比起小皇帝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是此經歷實在罕見,短暫的遲疑片刻,終究是好奇心一時佔了上風,陸川延想看看到底是哪個倒霉蛋有這麼大的刺殺排場。

他自己就對暗殺一事頗有心得,短暫地在腦中構建出醉香閣的建築佈局,很快就找到了被刺客明裏暗裏重重包圍的房間——說來也巧,與陸川延的房間恰是正對面,名叫「醉庭春」。

陸川延溜溜噠噠,逛街似地踱著步,朝著醉庭春慢慢靠近。

還有大約一丈的距離時,突然,那扇被他時刻注意著的門,就這麼在陸川延的面前打開了一條縫。

一個瘦弱的男人從門縫裏閃身而出,接著恭敬地回身關上了門,隔絕住了外界的所有視線。他一身僕役的普通打扮,長相亦是普普通通,平臉小眼,丟進人海裡便會再也找不到的那種類型。

看起來只是一個奉命出門的、再普通不過的小廝罷了。

但小廝轉過臉的瞬間,陸川延的內心鯨波鼉浪,難以言喻的驚怒以及巨大的恐慌攀附而上,密不透風地纏住了他。

理論上,陸川延不該認識這個小廝。

但是很不巧,就在不久前那個剛從醉香閣回來的夜晚,陸川延伏在永和宮的屋頂上,透過一片被拿開的瓦與室內詭譎的燭火,看見了謝朝身邊小太監的模樣——

與眼前的小廝是同一張平平無奇的臉。

已知,那太監是謝朝的心腹,眼前的小廝就是小太監。

由此可得,小廝的主子就是謝朝,也就是說……謝朝就在眼前這個房間中。

在這個被無數絕頂高手埋伏其外,隨時準備破門而入取人性命的房間中。

-

小廝關門回身時,自然也看見了陸川延立在不遠處。但是他看起來完全不慌,低眉順眼地邁著小碎步,朝著陸川延的方向走過來。

畢竟掉頭回屋是不可能的,在看見攝政王的身影后立即躲開,反而更顯心中有鬼,惹他懷疑。

陸川延眼角眉梢俱是涼意,站在原地不動,面無表情地看著小廝越來越近,直到走到自己面前。

他恰好站在迴廊正中央,是以小廝想要通過,就必須讓攝政王讓開。

那張普通的臉上堆起了諂媚而抱歉的笑,點頭哈腰道:「這位大人,您看可否行個方便,讓奴才借過一下?」

看起來,當真只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僕從。

和他主子一樣,是個有演技的。

明明是宮裏的太監,卻還這麼大膽鎮定地晃到自己面前,是在賭自己日理萬機,並不認識一個平平無奇的小太監。

陸川延心中洞察如鏡,冷眼旁觀,面上卻什麼都沒表現出來。

等到小廝臉上的笑意逐漸僵硬,又出聲詢問一遍之後,他才如了對方的願,慢吞吞地側身讓出一條路。

小廝不動聲色地舒了一口氣,忙不迭行禮離開,低著頭越走越快,最後幾乎是小跑起來。

等終於走出了醉香閣人來人往的大門,身後那如芒在背的漠然視線徹底消失,小廝的肩背終於敢塌下來。他摸了把後背,果不其然沾了一手濕冷的汗。

小廝很想立刻轉身回房,提醒自家主子攝政王就在附近。但他離開之前,陸川延還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麼。所以他完全不敢回去,一回頭就要露餡,同樣也會耽擱主子的計劃。

糾結半晌,小廝一咬牙,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只在心中暗暗祈禱攝政王並未發現端倪。

但他的祈禱有些無用。

小太監前腳剛走,後腳一雙黑緞靴就站到了醉庭春的門前。

很難形容陸川延現在是什麼心情。如果001在的話,大概會將他複雜的心理活動總結為「發現未成年兒子背著自己偷偷看簧片的老父親」。

捶胸頓足,恨鐵不成鋼。

小皇帝當真對著自己一套背地裏又是另一套,面上答應得好好的,一轉頭就要闖點禍出來。

他來醉香閣做什麼?是怎麼出宮的?又是誰針對他步下了今晚的殺局?

但是這些問題的答案都不重要了,當務之急,是把小崽子給帶到安全的地方去。

陸川延輕而有節奏地敲敲門,片刻後,門內傳來一個陌生而警惕的聲音:「誰?」

不是小皇帝的聲音。想來他還不算太蠢,至少還在房裏留了幾個守衛。

陸川延面不改色地捏出個嬌俏的女聲:「回大人,有人命奴家來為大人帶個口信,說是務必當面交代。」

他上輩子遊歷四方時,閑著無聊,曾經同一個老藝人學過口技。雖然不甚精湛,只能勉強模仿一下女子聲音,不過如今倒也排上了用場。

醉庭春內似乎有壓低聲音的詢問,陸川延不著痕跡地站得離門遠了些,防止自己過於高大的影子映在門上,讓門內人起疑心。

片刻後,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門被輕輕打開一條小縫。

一隻眼睛透過門縫警惕地看向門外,環視一圈,卻發現空無一人。

他心中一個咯噔,暗道糟糕,中計了!

察覺到大事不好,那個人立刻就要關門,卻有人比他更快。

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斜刺裡伸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卡住了門縫,接著猛一使力,即使門內人竭盡全力去擋,房門還是被輕而易舉地洞開。

陸川延收回手,面無表情地看著醉庭春內的景象。

倒是沒有什麼女子作陪,氣味也很乾凈,桌上擺著幾道果盤點心之類的零嘴,乍一看不像是青樓,倒像是什麼茶會。

門口擋著兩個小廝模樣的人,應當與先前那人一樣,是宮裏的小太監,此時見了陸川延,一個個的都縮成了鵪鶉。

桌邊趴著一個熟悉的人影,一身富家公子哥的打扮,看起來便當真如同一個意氣風發的小少爺。只是他將臉孔埋在肩臂中央,自欺欺人地遮著臉,好似這樣就不會被揭穿身份。

陸川延第一眼還以為小皇帝已經被迷暈,心臟差點跳出口腔。等反應過來對方只是在裝鴕鳥之後,鬆了口氣的同時,怒火也隱隱地越發高漲。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說的就是這小崽子!

王叔久久不出聲,小皇帝反倒心裏開始沒底了。

又裝了一會兒鴕鳥,謝朝悄悄抬起眼試圖偷看,這一眼恰好與陸川延因隱忍怒氣而顯得額外冷淡銳利的雙眼對視了個正著。

謝朝:「……」

他本能地咽了口口水,眼珠亂轉,片刻後也不知哪裏來的底氣,虛張聲勢地開口:「你是何人?為何要擅闖小爺的房間!」

這是見裝鴕鳥不成,就開始裝起不認識自己來了?

陸川延涼涼扯唇一笑,到底還是忍住了火氣,沒在這個地方喊出「陛下」二字:「謝少爺真是貴人多忘事,當真認不出我是誰麽?」

他的聲音本就低沉磁性,這一聲「謝少爺」從唇齒間吐出時,像是某種親昵熟稔的愛稱。雖然明知道王叔在陰陽怪氣,但謝朝還是控制不住地耳尖一酥,攥緊了手心才勉強緩過來。

他吃了秤砣鐵了心,故意要裝傻裝到底:「小爺可不認識你!出去出去,不然待會兒小爺叫護衛把你趕出醉香閣,就算你長得再俊也沒用!」

還敢叫人趕我?

這會兒你倒是囂張得很啊,平日內在宮中怎麼沒有現在十分之一的狂妄?

門口的兩個小太監都快嚇傻了,很想讓主子住口,畢竟現在逞得了一時口舌之快,等回了皇宮,那還不是任由攝政王捏圓搓扁嗎!

見小狼崽子張牙舞爪地吱哇亂叫,仗著還在宮外耀武揚威,陸川延簡直要給氣樂了。

他頭也不回地一擺手:「你們兩個,出去。」

教訓小崽子的時候揮退下人,給他在外人面前留兩分薄面。

兩個始終連大氣也不敢喘,假裝自己不存在的小太監自然對陛下忠心耿耿,卻又不敢違抗攝政王的命令,一時間頗為進退兩難。

不過陛下並未出言阻止,那就是默認了攝政王的話。

猶豫片刻,兩人給了陛下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倒退著出了門,順便將門又給關得嚴絲合縫。

「吱呀」一聲輕響,謝朝條件反射地繃緊脊背,故作鎮定地與陸川延對視,嘴上還不服輸:「你這人怎麼如此大膽,竟然敢使喚我的小廝!小爺我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

……還裝上癮了。

陸川延深吸一口氣,暗暗告誡自己要冷靜,現在不是長篇大論教育小皇帝的時機。

他沖謝朝伸手,言簡意賅:「跟我回去。」

謝朝直接張開雙臂,往桌子上一趴,充分發揮了耍無賴的精神:「小爺我好不容易有個見識見識青樓的機會,哪裏能讓你說打擾就打擾?再說了,我又不認識你,憑什麼要聽你的?你再不出去我要喊救命啦!」

……這難道就是,001口中的叛逆期?

回了皇宮一定要好好地打一頓屁股。

陸川延額頭都迸出兩根青筋,懶得再和小皇帝爭論什麼,冷著臉大步上前。在對方猝不及防的驚呼聲中,他拎小雞崽一樣拎起謝朝,輕易將他調了個個兒,謝朝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頭朝下地扛到了陸川延的肩膀上。

謝朝哪裏被人像扛麻袋一樣扛過,猛然離地這麼高,人都傻了。

陸川延一生氣,下手沒有輕重,謝朝的腹部正正好好硌在堅硬的肩膀。反應過來後他臉色一白,竭力掙扎,扭得像條活蹦亂跳的魚:「不要這個姿勢……我要吐了!」

陸川延一時之間都有些按不住他,心裏怒氣磅礴地想著顛吐了更好,也讓他長點記性;但動作間還是相對溫柔地將小皇帝卸下來,換了個不那麼粗暴的抱法。

像母親抱孩子一樣,陸川延讓謝朝趴進自己懷裏,腦袋放到自己的肩膀上,自己的手臂則是托住了小皇帝的兩瓣臀尖。

這個抱法就不如剛剛扛麻袋那樣輕鬆,陸川延冷冷地在謝朝耳邊道:「這樣陛下可滿意了?」

謝朝尖尖的下巴擱在寬闊的肩膀上,好半天才回神。

兩人現在姿勢太過親密無間,懸空感很是奇妙。謝朝不習慣地動了動,卻察覺到屁.股上有隻溫熱的手,正穩穩地托著他。

王叔、王叔怎麼把手放在這裏了?!

謝朝瞪圓了眼睛,睫毛髮顫,臉上燒得能煎雞蛋。他話都開始打磕巴,卻還是在堅持不懈地角色扮演:「你,你大膽!你把小爺放下來,不許偷摸小爺的屁股!」

話是這麼說,兩條手臂卻已經自發環繞住了陸川延的脖頸。

陸川延正欲開窗跳出,聞言冷笑一聲:「說得好像微臣願意摸一樣。」

一邊說著,他下意識地將懷裏的小皇帝往上掂了掂,這過程中少不得手部使力,於是又感受到了那種奇妙的觸感。

小皇帝的屁股上肉很多很軟,尚未因為習武而變硬,挺有彈性的。

陸川延下意識捏了捏,等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做了什麼,已經晚了,耳邊是小皇帝又羞又惱的咬牙低呼:「你、你這個淫.賊,竟然吃小爺豆腐!」

謝朝臉紅得像猴屁股,嘴上羞惱萬分地斥責,行動上卻還是死死摟著陸川延的脖子不放。

陸川延:「……」

生平第一次被罵了淫.賊,還是被狼崽子罵的,一時之間,陸川延的心情微妙而複雜,還有一點淡淡的心虛。

天知道自己剛剛那一瞬間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不過他剛剛確實只是下意識的反應,並未有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他剛想解釋,突然神色一凜,抱著小皇帝猛然退出丈余距離。

一聲轟響,窗戶驟然碎裂,紅燭應聲而熄,室內驟然陷入一片黑暗。

他們耽擱了太多時間,刺客已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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