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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要拯救的主角都重生了》第44章 聽聞舊事的攝政王
謝朝在發抖,而且抖得很厲害,即使隔著一層厚被子,也能很輕易地感受到。

像是困於夢魘之中,無法脫身了。

短暫的怔愣後,陸川延當機立斷地加大了推人的力道,同時也在試探著喊:「陛下?陛下!」

推了好幾下,謝朝恍若未覺,還是在抖,嗚咽聲越發刺耳,像是要被永遠困於夢中。

陸川延眉間刻痕愈深,深吸口氣,沉聲喊:「謝朝!」

一聲厲喝,將謝朝硬生生從夢魘拽回人間。

他猛地拱起腰背,劇烈地驚喘著,大口大口地呼吸,像是缺水瀕死的魚。

陸川延有節奏地幫謝朝拍著背,等待他的呼吸逐漸平復下來,才起身,點燃了燭燈。

黑暗被融融燭光碟機散,謝朝此時的神態也一覽無餘。他面容蒼白如鬼,唇色寡淡,額頭上全是細密的冷汗,手指死死地掐住被角,力道之大,關節處都在泛白。

陸川延側坐回床邊,側臉亦被鍍上一層暖光,慢慢道:「……陛下可是醒了?」

聽見熟悉的聲音,謝朝才像是終於回過神來,原本木然的眼珠子緩慢轉動,定定看向陸川延的方向。

片刻後,像是終於意識到眼前的人是誰,他張嘴,啞聲道:「王叔……」

「微臣在。」

陸川延取出一方手帕,幫謝朝輕輕按了按額頭,擦掉冷汗,又耐心問了一句:「陛下感覺如何?」

銹澀的腦子堪堪獲得思考的能力,謝朝儘力勾起唇角,試圖露出一個輕鬆的微笑,告訴王叔自己沒事。

只是還未來得及張嘴,就聽見陸川延淡淡道:「陛下不想笑就不必勉強,現在的笑,當真比哭還難看。」

謝朝:「……」

王叔當真不會說好聽的話。

只不過被陸川延這麼輕飄飄的一懟,他竟然莫名感覺踏實幾分,剛從夢魘中掙脫出來的恍惚與不真實感也在溫暖的燭光下慢慢溢散了。

他沒再笑,抿了抿唇,故作輕鬆:「無事,只是做了個噩夢罷了。可是朕吵醒了王叔?」

陸川延不答,探出手來,按了按謝朝的後背,意料之內地發現中衣已經一片濡濕,被冷汗浸透。

他沉沉問:「什麼時候開始的?」

謝朝微怔,試探著回答:「朕也不清楚,許是剛睡著就開始做噩夢了?」

陸川延有些無奈:「……微臣是問陛下,從幾日前開始做噩夢的。」

原來是在問這個。謝朝想了想,語速很慢:「應該是從慎刑司回來之後吧。不知怎的,就偶爾會做個不太好的夢。」

謝朝口中的偶爾是絕不能信的,肯定是每晚都會做,只是自己前幾日睡的死,一直沒發現罷了。

如今中衣濕成這樣,穿在身上肯定不舒服。陸川延喚宮人進來,準備熱水同新中衣。

小皇帝醒來之後就沒了剛剛的掙扎狼狽,安安靜靜地靠坐在床頭,垂著眼不知在想什麼,黑髮如瀑。

只是陸川延總覺得有哪裏不對,這才發覺,謝朝竟然沒有同平日裏一樣,抓住一切理由同自己撒嬌賣乖裝可憐。

如今他夜夜噩夢,不是最好的裝可憐時機麽?竟然始終一直沒和自己講。

如果不是自己今晚沒有早睡,才意外發現這件事,難不成小狼崽子就會這麼日復一日地忍著噩夢睡?

陸川延的眉頭越皺越緊,片刻後突然開口,語氣冷峻,還有隱隱的生硬:「陛下突然夢魘纏身,為何不早點同微臣說。」

謝朝剛從夢境中掙脫出來,是以今晚比其他任何時候反應都要慢。

他頓了半拍才抬起臉,像是有些疑惑:「嗯?同王叔說什麼?」

陸川延

見他裝傻,略微不虞地又重複一遍:「陛下做噩夢一事,為何不與微臣說?」

「啊……」謝朝恍然,不太好意思地抿起了唇,露出一個很淡的笑:「朕起初以為只是偶然而已,王叔每日光是處理政事就要耗盡心神,自然犯不上因為一個小小的夢打擾王叔。」

頓了頓,他語氣平靜:「後來做噩夢做得多了,慢慢也就習慣了,左右不過撐到天亮便好。」

「這如何能習慣?」陸川延不悅道,「陛下龍體欠佳,正該是需要好好養傷的時候。若是夜間不得安眠,傷處何時才能養好?」

謝朝不答話了。

好半天,他垂下臉,黑如鴉羽的睫毛擋住眼底的神色,輕聲道:「不習慣又怎麼樣呢,朕早晚該習慣的。」

似是意有所指。

陸川延懂了他的未盡之語,停在原地,臉色來回變換,複雜至極。

謝朝說得確實有理,做噩夢這種事並非人能控制,連太醫恐怕都束手無策。

就算告訴自己,他能做的也不過是再次與謝朝同睡回一張床罷了。

只是陸川延這幾日疏離之意十分明顯,謝朝肯定早有察覺。小狼崽子雖然不知道王叔為何如此,卻懂了他的意思,便默默地不敢再靠近。

倒是乖覺。

只是看著謝朝沒有血色的臉,眼下些許青黑的皮膚,和帶著點逆來順受的神情,陸川延卻心裏莫名不舒服。

小狼崽子如此聽話懂事不爭不搶,隻默默忍耐,反而更讓人心疼幾分。

良久僵持後,他忽而嘆了口氣,無聲地向什麼東西妥協了。

小太監已經送進來了熱水並嶄新的中衣,又悄無聲息地退下。陸川延將白而柔軟的手巾浸入熱水之中,復又撿起來擰乾,幫小皇帝擦了擦上半身的冷汗,又幫他換上了新的中衣。

謝朝身形雖然仍尚單薄,但肌理柔韌,已經練出了一層薄薄的肌肉,勻稱而修長。乍一將皮膚暴露於外,他看起來有些緊張,肌肉不著痕跡地緊繃起來。

陸川延不知道謝朝在緊張些什麼,隻覺得小狼崽子的身體與自己記憶中的糙老爺們大不相同,皮膚細膩光滑,偶爾碰到時,感覺像是在摸一塊微涼的上好玉石。

他小心地避開了對方的腹部傷處,手心灼熱,剛從熱水中撈出來的毛巾也灼熱。謝朝的上半身被他擦得泛起健康的紅色,與之相比,耳朵上的紅都沒有那麼明顯了。

將徹底換好中衣的小狼崽子整個塞進溫暖的被窩,陸川延坐在床邊,道:「陛下往裏面躺些。」

——成了。

陸川延看不到的地方,謝朝的眼睛狡黠地微微一彎,面上卻像是沒反應過來的樣子,訥訥道:「……啊?」

陸川延揉著自己的額角,無奈道:「陛下往裏面躺躺,不然微臣在哪裏睡?」

謝朝面上閃過錯愕,不解,但更多的是驚喜,他像是抓住了什麼機會,立刻什麼也不問了,抱著被子往裏側挪去,給陸川延騰出了大片位置。

陸川延也算是第一次睡上了龍床,內心卻沒什麼特別的情緒。他隨手拿過軟榻上的錦被,再一回身,謝朝已經滾到了他懷裏,趴在陸川延的胸膛上,柔順的黑髮蜿蜒,墨藍色的眼瞳亮閃閃的:「王叔,你這是要和朕一起睡了嗎?」

「陛下怎麼亂動,傷處還沒好。」先是不輕不重地責備一句,迎著小皇帝期待的目光,陸川延內心有種微妙的愉悅,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隻慢吞吞地說:「今晚微臣與陛下同睡,看陛下是否還會繼續做噩夢。」

然後立刻聽到了小狼崽子緊張兮兮的追問:「那朕要是不做噩夢了呢?」

「倘若當真管用——」陸川延故意賣了個關子,察覺到謝朝收緊了拽著自己衣角的手指,他伸出手,溫和地揉了揉

謝朝的額發。

這一揉,算是徹底放下了之前的心結。

也罷,對謝朝過分在意就在意吧,反正是自己一手養大的小狼崽子,草木無情人有情,又怎麼可能不對他生出幾分感情呢。

而且看謝朝對自己現在親近而小心的樣子,恐怕之前被自己的冷淡疏遠嚇壞也憋壞了。

陸川延莫名地又生出幾分愧疚,慢慢揉亂了謝朝的頭髮:「倘若當真管用,那在找到他法之前,微臣只能鬥膽與陛下擠在一處了。」

謝朝屏住呼吸,連忙確認:「與朕睡在同一張床上,可不是睡在軟榻上?」

陸川延笑道:「自然。」

謝朝猛地鬆了口氣,一頭扎進陸川延懷裏,不再動彈,隻一雙手臂將他勒得很緊。

陸川延安撫地拍拍謝朝的脊背,示意他換個不壓傷口的姿勢,卻看不見小狼崽子的唇角得逞地翹起來。

苦肉計,當真是永遠有用——特別是拿來對付王叔。

只可惜王叔前幾日睡得太死,不然自己早就美滋滋躺在他懷裏睡覺了。

以退為進,誠不欺我。

-

也不知道陸川延的懷抱是不是當真有奇效,在他懷裏,謝朝像是放下了所有心防,堪稱是呼呼大睡。

事已至此,結果很明顯了。

於是一個晚上過後,宮人們就發現,攝政王突然從偏殿搬出,開始留宿乾清宮正殿。

一張龍床上同時睡著天子與攝政王,這話要是說出去,當真是會引起軒然大波。

只是這乾清宮早已如鐵桶一般,上上下下全是可信之人,是以他們的嘴都閉得極牢,外界仍然對攝政王與天子之間的關係揣測萬千,說什麼的都有。

特別是經歷了劉家刺殺一事之後,除了早已進黃泉的劉湛清楚真相,其他人都認為這是攝政王佈下的局。

以當朝天子為餌,接機除掉世家大族,可謂一石二鳥。

雖然前一陣子,陸川延還曾經震懾百官,表明自己輔佐小皇帝的決心,但做樣子誰不會?不過是想在史書上留下個好些的名聲罷了。

何況如今看來,確實只是在做樣子而已——畢竟太醫院裏的太醫都說了,皇帝受的傷那可是實打實的,連早朝都不能上了。

如今的早朝已經徹底成了陸川延的一言堂,可見攝政王當真是下了狠手。據說就連皇帝的寢殿乾清宮,都被攝政王佔了大半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眾說紛紜,但千猜萬猜,也猜不到兩人已是可以睡在同一張床上的關係。

陸川延懶得管他們如何猜測,只是按部就班地日理萬機,晚上再回去與謝朝睡在一處。

謝朝畢竟顧及著自己的傷處,之前還會偶爾亂動,蹭到什麼不該蹭的地方;現在卻老實了很多,大多數時候都只是老老實實地將自己蜷縮成一團。

至於謝朝噩夢的內容,陸川延也試探性地問過。

畢竟他不太能理解,之前還好端端的,為什麼見了一次劉湛之後,就又開始做噩夢了呢?

陸川延假作自己只是隨口一問,意思很明顯。倘若謝朝因為顧及什麼不肯告訴他,也完全沒關係。

但謝朝卻說得很痛快。

也許因為深夜是容易說出秘密的時間段,謝朝縮在陸川延懷裏慢慢講出了自己的噩夢——亦或者是一段過往。

「只是夢見了我七八歲時候的事。」黑暗中,謝朝的聲音低如溪水,慢慢流淌,「王叔應該不知情——母妃其實是被我害死的。」

陸川延環抱著謝朝的手微不可查地一緊,聲音仍然平靜如常:「為什麼這麼說?」

如陸川延所知,謝朝的母妃,是進貢來的異邦舞女。

她有一半西胡的混血,天生便是

風情萬種的美人,帶著中原女子沒有的嫵媚與野性,一雙燦爛的孔雀藍眼睛流光溢彩,粲然一笑,便讓人聯想到草原上的風或者雲。

所以老皇帝對她喜愛有加,讓她從地位低下的舞女一躍而成為熹嬪。

只是后宮生活也許還不如做一名瀟灑自由的舞女來得舒坦。

謝朝的母親一無背景,而無手段,有的只是一張美艷至極的皮囊,又頗受寵愛,於是瞬間變成了后宮嬪妃們的公敵,眼中釘肉中刺。后宮女子的排擠與暗算便如密不透風的針雨,稍有不慎,便會體無完膚。

在她誕下一子之後,這種敵對待遇就更勝一籌。

謝朝的母親並不傻,沒有被這滔天聖寵蒙蔽雙眼。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兒子身上流著四分之一西胡的血脈,未來不管是誰榮登大寶,都絕不可能是謝朝。

兒子無法指望,其他嬪妃又都虎視眈眈。熹嬪只能儘力降低自己與謝朝的存在感,絕不主動爭寵——她甚至不讓謝朝同其他皇子一樣,去尚書房讀書,只因這就代表著會被其他皇子盯上。或是針對,或是拉攏,對謝朝母子而言都絕非善事。

所幸老皇帝的寵愛也只是暫時的,她又始終不掙不搶,謙卑至極,才在最初的幾年勉強在這后宮中有了一席容身之地。

只可惜,她明明已經極力保護謝朝,天卻不遂人願。

謝朝六歲那年,老皇帝心血來潮,去后宮的最深處賞花,據說這裏景色清幽,是皇城中難得一見的避世之地。

在這裏,老皇帝又見到了多年未曾見過的熹嬪。

一見再次傾心。

這次老皇帝似乎是動了幾分真情,連帶著對謝朝的存在也稍稍上了點心。

但當時后宮中恰巧新來了一名女子,這女子正是劉家送進宮來的秀女。

有世家之首在背後撐腰,老皇帝即使對這女子不甚喜愛,也不得不捏著鼻子冊封她為淑妃。

淑妃此人,張揚跋扈,加之為人善妒,很會耍些陰招。當時恰好熹嬪得寵,於是淑妃便捏造出了熹嬪與侍衛私通的證據,陷害於她。

老皇帝昏聵多疑,竟然真的相信了這種子虛烏有的造謠,大怒之下,將熹嬪打入冷宮。

幸好在熹嬪不著痕跡的遮掩下,他早已遺忘了還有謝朝這個兒子,於是謝朝便跟著母妃一起進了冷宮。雖然活得狼狽,但至少母子二人相依為命,偶爾會有好心宮女救濟,倒也是能活下來。

只是淑妃仍不肯滿意,她知道只要熹妃的那張臉還在,只要老皇帝有朝一日再次想起她,重新得寵完全不在話下。

在謝朝八歲那年,冷宮裏新來了一個小宮女,一雙狐狸眼睛滴溜溜的,看起來就帶著精明。

這個宮女自稱是伺候淑妃娘娘不利,被她勃然大怒之下罰進冷宮,專門來伺候失寵的娘娘們。她將自己的遭遇講得淒楚,成功博得了淑妃母子的同情與信任。

小宮女很是會哄小孩子玩,再加上她與禦膳房有些關係,總是能偷偷弄來些吃食給謝朝吃,所以年幼的小謝朝很是喜歡這個宮女姐姐,天天跟在她身後,姐姐長姐姐短。

熹嬪雖然猶豫過,總覺得這小宮女似乎熱情得有些不正常,但時間長了,一直沒出什麼事。熹妃覺得她們已身在冷宮,應該不會再礙到誰的利益,於是慢慢也就放下心來。

有一天,熹嬪在午睡時,小宮女又偷偷摸摸叫謝朝出門。謝朝一看她的模樣,就知道肯定又有好吃的,不做他想,興沖沖地跑了出去。

他至今還記得,那個宮女當時身穿一身蔥綠色的宮裝,笑嘻嘻地從懷中取出一個油紙包,悄聲對他道:「十五殿下,這是剛從禦膳房拿出來的燒鵝仔,還熱著的,可好吃啦!」

燒鵝的香氣直衝鼻子,謝朝很久沒聞見過肉味,饞得他頭

暈目眩。他剛想接過來,又聽見小宮女突然「呀」了一聲,狀似為難道:「糟了,這燒鵝仔只有一隻,熹嬪娘娘也許久沒吃過肉了。」

她狐狸似的眼睛滴溜溜地轉過來,沖謝朝露出一個笑:「不如十五皇子把這燒鵝仔同熹妃娘娘分一分吧?」

她這一提醒,讓謝朝也想起來,母妃已經許久未嘗過肉味了。平日裏母妃有什麼好吃的,總是第一時間緊著他,自己一口也不捨得多吃的。

他心裏感覺十分對不住母妃,於是這隻燒鵝仔便成了討好賣乖的手段。手短腳短的謝朝興沖沖地舉著油紙包跑回樸素的永和宮中,要孝敬母親。一隻燒鵝仔,他一口也沒捨得吃,即使饞得流口水,也堅持著讓熹妃吃完了。

當天晚上,在謝朝的哭喊聲中,熹嬪的手緩緩垂落在地,而冷宮中憑空消失了一個伶俐的小宮女。

那才是謝朝真正掉入深淵的起始。

沒了母親,他一個八歲的孩子,便如同最低賤的芥草,隨便一腳都能將他踩入塵埃裡。多虧了之前熟識的幾個好心宮女拉扯著,才讓他勉強長大。

後來有一次宮中設宴,謝朝餓壞了,趁宮人們忙碌,禦膳房疏於看管,偷偷溜出冷宮,想去找點吃的。卻在機緣巧合之下,看見了淑妃身後新晉的大宮女,一雙意氣風發的眼像極了狐狸。

那一瞬間,年幼的謝朝明白了一切。

所以對劉家的報復,是新仇連著舊恨,如同剜去了一塊陳年舊瘡。

只是鮮血難免從傷處湧出,將謝朝於睡夢中帶回到八歲的那一天。

在夢中他將燒鵝仔欣喜而得意地遞給母妃,希望能換來一聲誇讚;卻隻換來了一具冰涼的屍身,與熹嬪死不瞑目的眼。

淑妃在劉家徹底垮台的那一天就弔死於冷宮房梁之上,縱使再怎麼對她的屍身挫骨揚灰,卻已經再難解心頭之恨。

只是夢裏多了無盡的淒涼與荒蕪。

謝朝的故事終於講完,語氣從頭到尾都沒什麼起伏,之後便窩在陸川延懷裏沒了聲息,像是已經睡著。

原來如此。

怪不得謝朝不肯輕易付諸信任,使得自己上輩子含辛茹苦三年,信任值都沒怎麼上漲過——原是他早就因輕信付出了極為慘痛的代價。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陸川延有些後悔問起他的噩夢了,這無疑於往謝朝的傷口上撒鹽:「陛下……」

他一向能言善辯,此時卻罕見地遲疑許久,才勉強說出一句篤定的勸慰,幾乎算得上是笨嘴拙舌:「這並非陛下的錯。」

一來謝朝當時極為年幼,毫無辨別是非能力,再加上宮女偽裝時間極長,連熹嬪本人都被那宮女騙了過去,何況八歲的謝朝;二來,謝朝的本意只是想孝敬熹嬪。倘若他也貪嘴吃了那燒鵝仔,死的便不止熹嬪一人了——淑妃打的便是一個斬草除根的主意。

要麼死一個,要麼死一雙的事,何來謝朝害死母妃一說?

陸川延摸著懷裏小皇帝的頭髮,低聲道:「陛下的母妃在天有眼,若是見到陛下能做一代明君,萬人之上,還為她報了仇,定然會欣慰至極。」

但他同時也想到,若是熹嬪知道自己的兒子曾在冷宮中被活活搓磨死,做母親的,也不知道有多傷心……

心疼的情緒在心底發酵,陸川延卻從未做過安慰人的事,只能默默收緊了懷抱,當作無言的安慰。

良久,謝朝更緊地回抱住了他,悶悶的聲音響起:「王叔,朕只有你了……」

明知道小狼崽子有向自己賣慘的嫌疑,陸川延還是縱容地答應一聲:「微臣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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