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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鎧》第二百零一章 調查
從欽差住處回來,孟聚一直沉著臉不說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部下們都很憂慮,不是孟鎮督在欽差那邊得了什麼壞消息?

歐陽輝小心翼翼地湊上前問:「大人沒事?朝廷對我們,是不是有什麼處罰?」

「啊?」孟聚愣了好一陣,搖著頭說:「沒事。朝廷那邊對我們沒什麼處置,這路欽差是沖著六鎮大都督過去的。我們沒什麼事」

於是眾人皆感安心。自從殺了長孫壽之後,大家就一直惴惴不安,現在終於知道結果,大家都對孟聚佩服得簡直五體投地了:殺一省都督還出省攻打友軍,幹了這樣的事居然都沒事,孟鎮督簡直是神人了!

放下心頭大石以後,眾人圍著孟聚大吐諛詞,都是讚歎鎮督大人料事如神處置果斷,為朝廷剷除了一個大害。朝廷英明,將來對鎮督定然有大用,鎮督大人前程無量啊!聽著眾人吹捧,孟聚臉上訥訥地沒什麼表情。看出鎮督的心情不佳,眾人慢慢都停了嘴。孟聚掃了眾人一眼,說:「都去休息,明天我們還要跟欽差一路處罰回東平呢。」

眾人散去後,孟聚走到窗前,他從懷中貼身的內衣裡掏出了一個小小的錦囊,慢慢地打開。

因貼身收藏良久,汗水浸泡,這個陣線的錦囊已經有點褪色了。孟聚輕輕地將錦囊打開,一縷漆黑的頭髮滾落在他手中。溫柔地撫摸著那光滑的髮絲,凝望著夜空中閃爍的繁星,孟聚彷彿聽見,耳邊有一個溫柔的聲音在呼喚:「小孟啊,老娘又回來了,你最近可是又偷懶了啊!」

仰望著點點繁星,每一顆星辰都好像愛人明亮的雙眸。

那瑩色的星光灑落,猶如愛人溫柔的雙手輕輕撫摸這孟聚的臉頰。孟聚展顏歡笑,眼中的淚水卻是不住地湧出,順著臉頰一滴滴地滾落。

「鎮督,你終於回來了」第二天,欽差隊伍繼續出發趕往東平,孟聚等人跟在隊伍的末尾——魏平都說了,為避嫌,在到東平之前大家最好不要見面,孟聚當然不會再過去討他嫌。不過人既然來了,再走好像又顯得對欽差不夠恭敬,他隻好老老實實地跟在隊伍後頭當個跟班。

在行程的道上,金吾衛的那個衛管領一路都隨著孟聚,說笑伴遊,孟聚幾次試探都不得要領,他也弄不清楚,這傢夥到底是奉誰的命令來照顧自己——或者來監視自己的。

第三天,隊伍如期抵達東平。孟聚領先一步趕到,先在省界上組織起了歡迎儀式。

按照往昔的規矩,象魏中丞這樣重量級的欽差駕臨,地方行省的巡撫,布政使和東陵衛總管都該出場迎接的。東平是邊塞行省實行軍管,不設巡撫和布政使分列,隻設「總督」。但問題是,東平都督長孫壽已經被孟聚宰了,都督府裡的長史,參軍等官員現在還被關在東陵衛的大牢裏。

所以,現在站在省界上的歡迎隊伍就有些滑稽了,隊伍一色黑,幾乎全是東陵衛的將官和邊軍的將官,唯一的文官是連江知府吳伯居,他畏畏縮縮地站在隊伍的末尾,看著身邊氣宇軒昂的軍頭們,眼中充滿了恐懼。長孫壽死了,按照位階來說,東平境內品階最高的官員就是加銜都將肖恆了,他將是今天的領銜人物。

見到一個老頭從馬車上下來遠遠走近,孟聚在身後小聲地提點:「老哥,那就是魏中丞了!」

肖恆點點頭,他中氣十足,聲如洪鐘:「微臣肖恆,率東平上下文武同僚,叩見天使!聖躬安康!」

魏平走近來,看見地上這一片幾乎清一色的武官,禦史中丞的眉頭輕輕一皺——輕微得幾乎看不見,然後,他迅速恢復了正常,拖著長調平緩地道:「陛下安康!諸位,聖明天子在位,本官奉旨代天巡查至此,以糾不法,以除姦邪,以揚公道人心,正我大魏倫理綱律。」

「天使至此,得聞天音玉綸,猶如就看逢甘霖,東平上下軍民人等無不深感聖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套話對打完畢,魏平板著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諸位,請起。」

眾人於是站起,魏平走上前來,上下打量了一番肖恆,笑著問:「肖老將軍,今年貴庚了?」

「啟稟中丞大人,末將今年五十有四了。」

「哦?看著不象哪,我和你同齡,肖都將看著比我年輕多了。」

肖恆響亮地答道:「中丞大人乃朝廷重臣,末將只是邊塞的微末小卒,如何敢跟中丞大人您比呢?」

魏平捋著鬍子笑而不言,他移過目光,望到孟聚身上,淡淡說:「原來孟督陣也在這邊。」

孟聚心下大罵這老傢夥裝蒜,我都跟你走了兩天,我就不信你一點不知情?「卑職參見中丞大人。」

魏平剛才在與肖恆說話時還臉色和藹的,但與孟聚說話是他卻是板起了臉,臉色冷得跟冰一樣:「孟督陣,身為朝廷命官,你目無法紀,擅殺長孫都督,震駭中外——本座代天子巡撫地方,你還不知罪乖乖束手就縛?拿下了!」

欽差身後的幾名金吾衛軍官齊聲應道,撲上來就要動手,聲勢很是嚇人,在場的陵衛和邊軍軍官嚇得是臉色發白——饒是孟聚事先已從南木鶴那邊得到消息心裏有底了,一時間也是吃驚不小。

他後退一步躲開,叫道:「中丞?」

魏平臉寒似水:「拿下了!」

這時,南木鶴從魏平身後踱步出來,他沖孟聚使個眼色,示意孟聚不要反抗。

孟聚急速地思考:到底要不要反抗?現在抗拒,還是有機會的。呂六樓帶著一對陵衛兵馬就在附近擔當警戒,只需孟聚高呼下令,他會立即撲過來的。

但魏平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南木鶴那天說的是真話,還是為了麻痹自己的謊言?要知道,大魏朝的信譽一直不是很好,招安後又反悔殺人的事屢見不鮮。搞不好朝廷顧忌自己手上的武力,派南木鶴過來先麻痹自己然後再抓捕也是有可能的。就在一瞬間,孟聚下了決定:相信南木鶴。。

因為他憑本能地覺得,那晚南木鶴說的是真話。而且,朝廷若要對付自己,自己孤身一人跟著欽差隊伍,那時最好的時機了,他們用不著等自己回了東平再動手。還有,魏平也沒有出示朝廷要捉拿自己的聖旨。如果朝廷真的要捉拿自己的話,聖旨肯定是要備下的——這多半又是朝廷的一次試探,看看自己對朝廷是否馴服?

誰想出這種生孩子沒**的餿主意?多半是高斌那廝!

主意拿定,孟聚撲通一聲跪倒,對著魏平嘶聲裂肺地喊道:「中丞大人,冤枉啊!」幾名金吾衛士兵撲上來,將孟聚雙手反剪抓了起來,孟聚好不反抗,任憑士兵們將他上了栲。

看到孟聚毫不反抗任由處置,三名欽差彼此交換了個眼神。

南木鶴微笑不語,高斌面色陰沉,魏平則是依然把臉板得鐵板一般,無愧他大魏朝第一黑臉的稱號。

「來人,把犯官孟聚帶下去!」

幾個金吾衛士兵粗魯的推搡著孟聚,要將他帶走,孟聚毫不反抗地被他們帶著,心裏卻想,若是演戲的話,到這個地步也差不多了。魏平若是真的要把自己帶去關小黑屋的話,那說不得,自己也只有出手反抗了。雖然明知對方要害自己的可能不大,但孟聚並沒有把自己性命交託給對方掌握的打算。

他正想著,果然,轉機來了。那位一路陪著孟聚的金吾衛武官衛管領上前一步,對魏平躬身行禮道:「中丞大人,卑職與孟督陣一路同行,覺得孟督陣美人質樸純良,並不似窮凶極惡之人。所謂孟督陣殺長孫都督一事,其中是否有些什麼隱情?眾位欽差大人在此,可容孟督陣分辨幾句也是好的。」

孟聚撇撇嘴,心下鄙視,這幫人做戲也不做專業點,朝廷的欽差下令拿人,連肖恆這個都將都被嚇得臉色煞白,區區一個金吾衛管領卻敢出來多嘴——這種事就跟孟聚下令抓人時手下某個隊正跑出來囉囉嗦嗦一般不可思議。哪個長官手下有這樣的人,早被軍棍打死了。

但偏偏魏平、高斌等欽差都不生氣,南木鶴還煞有其事地說:「衛管領說的很是。我看,這事大有蹊蹺,其中是否有什麼冤情?中丞大人,既然到了這裏,我們不妨讓孟督陣分辨幾句?不刑而誅,此為暴虐啊!」魏平捋著長須,一副猶豫不定的表情。孟聚斜著眼睛望他,心想,你這大尾巴狼就隻管裝蒜好了,老子就不信你真敢抓我回去?

果然,魏平磨蹭了半天,才顯得很不情願地說:「犯官孟聚,你有何冤屈,當著諸位大人的面,不妨從容說來!倘若有半分虛假狡辯,本座當場刑死了你!」

魏平話音未落,孟聚已跪倒在地,聲淚俱下:「欽差大人明察,卑職實在冤枉啊!」他聲淚俱下地說了一通,說得無非還是老一套,長孫壽咄咄逼人動手在先,武川邊軍集結意圖不軌,自己雖然搶先動手了,但純因事態緊急僅為自衛,自己的本心還是為朝廷著想啊!

因為前晚知道了朝廷的算盤是打算穩著六鎮大都督拖把熊(我故意的),所以孟聚分辨的話裡半個字都沒提到拖把熊,他把所有過錯都推到了死鬼長孫壽頭上,順便還告訴欽差,謀殺葉迦南的兇手(葉mm大愛~)申屠絕就隱身於武川邊軍之中,他化名屠血豹糾集了一夥同黨意圖大舉入侵報復東平。自己攻打武川,只是為了揪出申屠絕那逆賊,為朝廷鋤奸而已孟聚的這番話說得半真半假又危言聳聽,十句真話裡夾雜著兩句假話,迷惑性極大,不要說蒙朝廷來的欽差們,就是親身經歷過的東陵衛官員們聽了也是半信半疑:原來事情是這樣的啊,感情我們都誤會孟督陣了!

聽孟聚說完,南木鶴搶先表態:「中丞大人,事情看起來真的有些隱情。因為事態緊急,孟督陣被迫所為,雖然有違律令,卻也是為朝廷盡忠的一片誠心。法無可恕,情有可原。」

魏平捋著長須,沉吟著緩緩點頭。他不動聲色地掃了眾人一眼,沉聲道:「既然如此——先放開他,孟聚,你先起來。」

金吾衛士兵們鬆開了手,孟聚站起身來躬身行禮:「謝欽差中丞大人明察。」

「孟聚,你且不忙謝我。事情真相如何,不可能光憑你一人分說,本座還得調查勘驗過再說罷。希望事情真如你所言。」

「卑職萬萬不敢欺瞞欽差大人。」

魏平點頭,他不在理會孟聚,轉過頭去問肖恆:「肖都將,麻煩你再幫我介紹東平的諸位同僚?」

「啊啊,是是,中丞大人請,這位是......」

一通風波過去了,欽差們波瀾不驚地繼續接見諸位東平的官員們——事實上也沒多少人好見的,在場的官員除了東陵衛的人外,就只有肖恆和易小刀兩個邊將了。

易小刀通報姓名時,魏平眼睛微微一亮,他問:「易將軍?聽說拖把六鎮是你的義父?」

易小刀很謙遜地說:「末將無能,有辱義父大人赫赫威名(拖把去死!)」

魏平轉頭看看孟聚,又看看易小刀,眼中滿是疑惑。他顯然很不明白,為什麼拖把熊的義子會出現在孟聚組織的歡迎儀式上?只是這番話顯然不好出口,他含糊地說:「將門虎子,果然氣度不凡,好好好!」

「中丞大人過獎了,末將愧不敢當。」誰都知道,現在東平真正做主的人是孟聚,只是他是犯官的身份不好出面,肖恆就代為主持了接下來的歡迎儀式。歡迎儀式忙碌又熱鬧,其實卻沒多少實質內容,無非大家都在說一些套話罷了。欽差們說好好乾加油乾朝廷很倚重你們這些邊將,地方將領們說感懷聖恩萬死不辭,誰都沒把出口的話當回事。

接見完在場有頭有臉的官員,魏平當眾發表了簡短的講話。他說,如今,朝廷正是多是之秋,有不軌之徒在中樞蠢蠢欲動。儘管天子仁厚,已經給予了他們極大的容忍和剋製,但心懷野心的逆賊們依然冥頑不化。對他們,朝廷已是仁至義盡了,當今天子英明,勢必很快將他們剷除。現在,朝廷希望北疆邊塞的將領們,無論在何種情況下都要忠於陛下,恪盡職守,為捍衛大魏朝的社稷而盡忠職守。。

聽眾們紛紛交換眼神,大家都覺得魏中丞的這番話與尋常的勉勵不同,透出一股惡狠狠的殺氣來。但邊軍和東陵衛的官員們還是習慣地齊聲呼喝:「效忠陛下,效忠朝廷,萬死不辭!」

孟聚察覺到,魏平說得已經很露骨了。對慕容家,朝廷顯然是失去了忍耐力,動手在即。魏平的話,算是給大家提前吹風,造一番輿論聲勢。

欽差的隊伍在連江呆了一天,他們沒有停留,徑直奔靖安而去,孟聚隨著隊伍前行。現在,孟聚的身份十分尷尬,他雖然是東平的主人,欽差們卻把他當未定罪的犯官看待;說他是犯官,但欽差的行程,夥食,住宿和安全保衛等一應問題都得由他操心。光是服飾三個欽差也就罷了,但欽差隊伍裡上上下下幾十號官員和兩千多官兵,要操心的細瑣事情實在太多了,光是安排他們的住宿和夥食就繁瑣得不得了,更不要說洛京來的這群官員是難伺候的主,不光是住宿,他們還經常提要求這個那個的,孟聚忙忙碌碌奔上走下的,卻連個名頭都沒有,他說不出的鬱悶。

太昌九年八月五日,欽差隊伍一行終於抵達靖安。到了東平剛安頓下來,魏平就提出了要求:「帶我們到都督府看看。」

孟聚心裏嘀咕,這幫傢夥還有看第一現場的意識?但對方既然這麼說了,他也沒辦法,把欽差帶到了都督府那邊去。

黃昏下,都督府人煙蕭瑟,雜草叢生。大片建築的輪廓隱藏在夕陽的陰影裡,透出一股黯淡和陳舊的味道來。都督府的衛兵和雜役們已經被東陵衛遣散,官員們大多也被抓在東陵衛的院子裏。諾大的院子裏,只剩下一些老幼婦孺居住。看到大隊東陵衛兵馬從正門開進來,住戶們嚇得臉色煞白,急匆匆地躲了開去,誰也不敢湊上前來觀望。

雖然時間已過去了一個多月,但那晚交戰的痕跡依稀猶存。那些倒塌的圍牆、生鏽的箭頭和青石板上斑斑的血跡,默默在提醒著人們這裏曾經過殘酷的戰鬥。

看著眼前蕭瑟的景象,幾位欽差都沉默不語。沿著都督府的小路,他們一路慢慢行走著,神色凝重。

看到欽差們臉色沉重,隨性的人們不敢說話,一行人象幽靈一般走在那荒蕪的樹林中。

「長孫都督是在哪裏...那個的?」

魏平問得有點沒頭沒腦的,但孟聚卻明白他的意思。他領著欽差們走到那晚的空地上,指著一片地面說:「就在那裏。」

看著那片毫無異狀的褐紅地面,幾位欽差神情都十分凝重。然後,他們上前對那片空地默默鞠了一躬,南木鶴還輕聲禱告了幾句佛經。

魏平轉過神來,看到孟聚站在一邊無動於衷的樣子,他臉上出現了一絲怒意。

「孟督陣,不管你與長孫都督恩怨如何,如今他畢竟往生了。死者為大,你上來念兩句佛經化解恩怨兩句也是好的。」

孟聚微微躬身:「中丞大人有令,卑職不敢不從。只是卑職與長孫都督之間仇深似海,殺他的命令,是卑職親口下達的。所以,卑職不願違心行那虛偽之舉,請中丞大人見諒。」

看完那晚的戰場和長孫壽殞命的地方,魏平又問:「孟鎮督,長孫都督死了,都督府的長史、參軍等官員們呢?他們都在哪?我想見他們。」

孟聚一下頭大,那幫傢夥至今還被關在靖安署的黑牢裏呢——而且讓這幫傢夥關在黑牢裏一個多月,滿腹怨毒的,見了欽差,還能說出什麼好話來?

見到孟聚在哪裏躊躇猶豫,魏平微微抬高了聲量:「嗯?孟鎮督?」

「請中丞大人稍等,卑職這就去請他們過來。」

孟聚退下來找到部屬們,他急速把事情說了,然後告訴歐陽輝:「歐陽督察,你立即那我的手令去靖安府那邊提人。給他們換上好點的衣裳,警告他們,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歐陽輝臉色凝重,他知道這個任務擔子不輕,拿著孟聚的手令小跑著一路過去了。孟聚回到欽差們身邊繼續陪同,他賠笑說:「因為欽差過來,我們把都督府的閑雜人等都清遣了,免得他們叨擾了欽差的清凈。」

魏平身後的高斌出省叱道:「真是荒謬!都督府文武佐官,怎麼就成了閑雜人等呢?還有,你們東陵衛怎麼能查收都督府的事?」

孟聚對不動聲色的魏平還有兩分恐懼,但對這位呼呼喝喝的兵部高侍郎他真的一點不怕。他平靜地望高斌一眼,淡淡說:「高侍郎說得很是,這事是我們想岔了」看到孟聚的眼神,高斌不由心中惱火。

在來這邊之前,高斌對孟聚只有一點粗淺的印象,他只知道,東平的孟鎮督是個很能打的邊將,行事也很魯莽,他殺了長孫壽,張孫家對他恨得咬牙切齒——開始時,高斌壓根沒把他放在眼裏:不過一個粗魯無文的邊塞武夫罷了!這種人,只會打打殺殺,身為兵部侍郎的高斌見得多了。雖然朝廷現在還需要他,但只要自己略施小計挑撥他一下,便能讓他暴跳如雷,破綻百出,說不定當場就惹惱了魏中丞,那朝廷自然就會收拾他了。但接觸下來,高斌漸漸覺得了異樣。這位孟鎮督不是自己想像中的粗魯武夫,反而更似一個文質彬彬的書生。對著他,高斌總有種說不出的彆扭,對方從不與自己正面對抗衝突,但就那淡淡的隻言片語,甚至那淡淡的眼神,就能讓高侍郎感覺渾身不自在。但要真的說對方有哪不恭順,他卻又說不出來——這種讓上司彆扭又沒的挑不出錯的技巧,即使是混跡官場多年的老吏都未必能具備。

現在,事情跟預想的壓根是顛倒了,是對方不動聲色,自己反倒是被挑撥得暴跳如雷,破綻百出。

高斌這才意識到,眼前這個邊塞武夫,其實很不好對付,其心計和手腕並不在洛京的朝臣之下,偏偏自己還得端著欽差的架子,很多事不能跟他較真。。

魏平輕輕擺手:「孟督陣,都督府內的官佐,什麼時候能到呢?」

薑果然是老的辣,魏平一出口,便問到了孟聚最擔心的問題。他含糊答道:「中丞大人,卑職已經派人去請他們了,應該很快會到。」

魏平眯著眼睛望了一陣孟聚,點頭道:「那就好。孟鎮督,長孫都督已經往生,就算按孟督陣你說的,他是罪有應得。但若是他的佐官們也出了什麼意外...朝廷會很不高興的。」

甭據悲傷出汗,他微微躬身:「卑職明白。」

「來,我們且邊走邊等」

順著都督府內的道路,魏平緩步而行。眾人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玩著都督府內的建築和草木,禦史中丞顯得很是傷感。

「十八年前,老夫來過一趟這裏。那時,東平的都督還是元正義。老夫也不過是一個剛剛進禦史台的年青人。呵呵,元都督年少氣盛,就在這道上,他把來東平辦差的老夫教訓得狗血淋頭啊!呵呵,那一幕,如今猶是歷歷在目啊!」

望著遠處的建築,魏平感慨地說:「那時怎麼也想不到,老夫能做到禦史台中丞的位置,元都督卻是英年早逝,沒到四十就病逝往生了...可惜了,元正義都督是個有本事的人,他若是還在,六鎮大都督是輪不到拓跋元帥做的。」

孟鎮督,你還年青,到了老夫這個年紀,卻是看得明白了。要戰勝一個人,不需將他打殺,只需比他活得更久,你就贏了。」

「中丞高見。只是若按中丞這麼說,金山寺池塘下縮頭不出的老王八,那豈不是無敵天下的第一高手?」

魏平一愣,眾人都是臉上變色:這個小鎮督也太大膽了,竟敢諷刺中丞大人是縮頭王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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