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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遊龍》第127章 過往內幕(二)
任何事只要稍一疏忽,麻煩就有了。改製工作安有餘自以為是落實了,局裏明確做了分工,也成立了相應機構,抽調專人,羊把具體要求傳達到了下邊,可他恰恰就忽略了一點,沒及時跟文秀葉彙報。

這天剛上班,區委那邊打來電話,讓安有餘過去一趟,陳龍輔〖書〗記找他。安有餘放下手裏文件,整了整衣服,就往區委去。到了陳龍輔辦公室,見黑壓壓坐著一屋子人,文秀葉也在,安有餘就感不妙。未等他把腳站穩,陳龍輔劈頭就問:,「怎麼回事安局長?」

「是這樣的陳〖書有餘邊一邊回答一邊還在琢磨,陳龍輔到底在問什麼。

,「哪樣的?」陳龍輔火氣很大,「你們文化部門是老虎屁股,mo不得動不得,你安局長日理萬機,工作忙得不得了?」

一語嗆住安有餘,偷偷瞄了文秀葉一眼,安有餘心裏有了數,定是文秀葉告了惡狀,頭垂下來,等陳龍輔批評。

陳龍輔又道:,「工作佈置下去半天沒行動,你這個局長怎麼當的?!」

安有餘趕忙把身子往直裡站了站,面sè窘迫地望著陳龍輔。在華夏,〖書〗記發火的時候,你千萬別還嘴,解釋也不行,縱是有天大的委屈,你也得忍著。這時候安有餘就做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讓陳龍輔痛痛快快把肚子裏的火發出來。

文秀葉坐在一邊,帶著欣賞的表情看安豐余出醜,屋子裏其他人全都垂著頭,臉上肅穆一片。

陳龍輔又訓了一會兒,才把火氣收起來」道:,「文化部門的改製是今年事業單位改製重頭戲,安局長你心裏要有數,抵製是沒有用的,我也不想看到有人因這項工作栽跟頭。還有,你要做好下面部門的工作,別一天到晚正事不幹盡搗亂。」說完,目光回到沙發上坐著的計委王主任臉上」「老王你接著談,剛才說哪兒了?」

不幹正事盡搗亂,這話從何而講?王主任侃侃而談的時候,安有餘心裏七上八下,亂極了。陳龍輔當區長的時候,安有餘感覺是ting好一個領導,脾氣算是很好的,最近當了區委〖書〗記,自己跟他正面接觸的機會不是太多,挨訓這還是第一次。就在他局促不安的時候,bu機響了,安有餘沒敢看,暗暗按了。陳龍輔聽見了聲音,不耐煩地說:,「還站著幹什麼,是不是覺得自己委屈?」安有餘趕忙說了聲不是,拿著呼機溜了出來。

傳呼是他同校的師兄,好友兼兄長的市委辦主任徐光斌傳來的,問他最近忙什麼,怎麼沒有消息?安有餘知道這陣說話不方便,心想十分鐘後再打回去好了。安有餘收起呼機,快步下樓。進電梯一瞬」他看見文秀葉也走出了陳龍輔辦公室。

惡女人!他心裏恨恨罵了一聲。

回到辦公室,安有餘立刻將電話打過去,徐光斌還等在電話邊,聽見他的聲音,笑了笑:「挨批了吧老同學?」

「主任怎麼知道?」安有餘好不吃驚。

「我有千裡眼順風耳啊,你在金島的一舉一動」我可都掌握著呢。」

,「主任別開玩笑了,莫名其妙挨了一通批,我這心都不知往哪放了。」

「是莫名其妙嗎?」徐光斌收住笑,一本正經問。

「主任的意思是?」

徐光斌頓了一會兒」道:,「我說老同學,怎麼現在越來越不會幹工作」是不是在文化部門待傻了?」

「主任批評得對,我是有點傻,傻得都不知道腳往哪邁了,主任還是提個醒吧。」安有餘拉著哭腔道。

,「早上區府的王秀才給我打電話,說你在文化部門改製的事上打盹睡覺,人家文雷區長急你不急,這不行啊有餘,你知道這事是誰抓的嗎?」

,「誰?」安有餘本能地問了一聲。

徐光斌說的王秀才叫王晨宇,區政府辦主任,儲唯那條線上的,跟徐光斌關係不錯。徐光斌到金島,多是王晨宇接待,安有餘跟王晨宇的關係,就是靠徐光斌拉近的。

徐光斌那邊沒有急著說,安有餘顫著聲音又問:,「請主任明示,這件事我真是睡著了,到現在也還沒醒過來。」「我就說嘛,你有餘好歹也算個聰明人,怎麼現在變得如此遲鈍如此沒有靈xing了呢?不會是心裏只有申遺,其他事不管不顧了吧?」安有餘說跟申遺無關,真的無關。徐光斌笑道:,「有餘啊,別老是一根筋,很多事都要跟上,明白不?」

,「明白、明白,主任批評得對。」安有餘連聲檢討,徐光斌又數落幾句,道:「這事是長義同志親自抓的,明白了吧?」

劉長義?安有餘差點驚出一身汗來,區裡文化部門改製居然能驚動常務副市長劉長義!

「還有」徐光斌接著道」「我怎麼聽說,你跟秀文副區長關係別彆扭扭的,不拿她當回事是不?」

安有餘連說不是。徐光斌沒有客氣,直截了當說:,「別不承認,

你心裏那點小九九,我能不清楚?有餘啊,你在政治上不應該這麼不成熟吧,不管你想搭上哪條線,人家領導也不能整天看著你吧?跟主管領導關係搞不好,我看你這個文化局長當得也差不多了。」

「主任」安有餘的心快掉到谷底了,一早上連著挨批,批得他暈頭轉向,心裏一點底都沒了。好在徐光斌也沒想保留,繼續道:,「問你件事,最近金島炒得沸沸揚揚的這件事,你怎麼看?」

安有餘斟酌了下,吃不準地問:,「主任是說高如林?」

「不是他還能有誰,說說吧,你心裏有什麼想法?」

安有餘一時沒了詞,徐米斌怎麼會想起問這個?高如林提升副區長,金島眾說紛紜」壓根辨不清哪是真哪是假。他想說那是胡扯淡,又怕徐光斌罵他沒正形,隻好道:,「金島這邊都在傳,可能如林局長真的要升了吧。」

徐光斌聽他這樣一說,嘆氣道:「想不到你也這麼想,有餘啊,情況可能很複雜,遠不是你看到聽到的這些,記住一句話」任何時候,自己都要有判斷力,不管高如林升不升,都不能影響你的工作情緒,還有」你要儘快修復跟文副區長的關係」我這裏給你提前透個信,如果不出意外,她可能很快要升常委了。」

安有餘心裏再次驚起bo瀾,文秀葉要升常委,怪不得最近如此反常!

掛了電話,安有餘就不是剛才從陳龍輔辦公室出來的那個安有餘了。關於高如林這檔子事,這些天實實在在煩住了他,說法很多」各不一致。有說高如林本來已經捲入前部長和〖書〗記案,無奈他能量大得驚人,在他手裏得過不少好處的那位地產商更是手眼通天,在奮力擺平那件事的同時,高如林又跟市委組織部長王培均搭上了關係。王培均很賞識高如林」市委組織部前段日子也確實派員到金島mo過底,高如林升任副區長的消息正是這麼傳出來的。

還有一說,市裏確實有調走文秀葉的意思,不過安排的單位不好,市文化局副局長,文秀葉不滿意。文秀葉原來就在文化局,下面當了一趟副區長,心想怎麼也該安排一個好點的單位,比如財政廳或者市委宣傳部也好,可既然是回原單位」還是原職,那回去有什麼意思?後來又聽說是高如林上躥下跳,想讓她騰位子,文秀葉越發不幹了,較上勁要在金島乾出一番各堂。

傳言紛紛揚揚,安有餘心裏也是紛紛揚揚,直到接了這個電話,安有餘才清楚,自己是被傳言搞亂了。媽的,原來是這麼回事!他恨恨地罵了句自己,又自嘲地笑笑,徐光斌批評得對,自己真是失去嗅覺和判斷力了。

朱心武敲門進來,手裏拿一份材料,說是剛才林學德和考古所李所長送來的。安有餘掃了一眼,材料上面三個大字瞬間ji怒了他:請願書!

「誰讓他們搞這個?!」安有餘怒狠狠瞪住朱心武,氣不打一處來地質問道。

朱心武說:,「昨晚群藝館和考古所連夜召集會議商量對策,聽王館長的意思,還要拉全系統職工簽名。」

「他瘋了!」一聽下屬胡來,安有餘有點急,「你告訴他們,不想乾現在就可以打報告!」

朱心武沒想到安有餘會發火,還以為安有餘是支持林學德他們的,剛才林學德他們送材料來,朱心武還信誓旦旦說:「放心吧,只要局長在,改不了。」又說:,「局長是誰,會讓你們挨鞭子?」林學德和考古所李所長異口同聲道:,「不會不會,跟了局長這麼長時間,我們最了解他,他是我們的主心骨。」

,「還有你,以後少往這是非裡攪!」安有餘冷不丁又沖朱心武發了句火,朱心武兩隻眼睛撲騰著,辨不清安有餘火從何來。

「你草擬一份文件,今天就發下去,後天下午三點召集各單位領導開會,貫徹文副區長意見,同時讓各單位準備表態發言。」

,「真要數啊?」朱心武不合適宜地多問了句。

,「你怎麼搞的,現在怎麼越來越跟不上步調了?!」安有餘這句話,明顯帶著對朱心武的不滿。最近他發現朱心武越來越遲鈍,自己遲鈍是有理由的,朱心武遲鈍就沒有理由,身為辦公室主任,應該什麼事都要先他一步想到,可昨天朱心武居然還信誓旦旦地說,高如林當副區長是鐵定了的,真不知道他的聰明勁哪去了。

晚飯是在家裏吃的,飯後安有餘跟妻子嚴芳說:,「收拾一下,去趟老張家。」嚴芳凝了下眉頭,上次發生過一件事,老張給墊了一萬塊錢,她要去還,人家不肯要,她隻好天天催安有餘去張家,就算人家不要,也得有個表示不是?可安有餘就是懶得跑,今天怎麼主動了?

「奇怪,我想去的時候你偏是不去,今天我沒準備,你倒是想去了,說」啥風把你的勁頭吹上來了?」嚴芳染著笑臉問。

,「西北風。」安有餘丟下一句,忙著打扮自己去了。

安有餘有個習慣,上班可以穿得隨意一點,普通一點,但凡碰到si人聚會或禮節xing拜訪,就格外注意自己的穿著。以前他沒這習慣,是跟之前那個女人有了那層關係後,女人提醒他:,「上班穿樸素點沒關係,那是工作需要」可下班就不一樣,特別走到朋友或領導家走動,穿得太過隨便,會讓人覺得失禮。再者,搞不懂的人還以為您精神不振」出了什麼事呢。」前面幾句安有餘聽了都不覺得有什麼」獨獨後面這句,他認為說得精闢,永遠記下了。

聽見安有餘在屋子裏折騰,嚴芳說:,「臭美啥啊,多大年紀了,又不是去」話說一半,嚴芳自己緘了。。嚴芳發現最近挖苦安有餘挖苦得有點過,不好,女人這張嘴,就愛惹出是非。對自己的丈夫還是體貼點吧,這是她從李冬琴那裏學來的,那天她見李冬琴一口氣買了七八件衣服,全是給老公高如林買的,心有所觸動。」男人是疼回來的,把氣出去的男人再疼回來」她想起在什麼雜誌上看過這樣的一句話,笑了笑,進了臥室,從另一個櫃子裏拿出一件襯衫:,「折騰什麼」

穿這件吧,下午我就熨過的。」

見是一件新買的格子襯衫,時尚而不hu(ā哨,沉穩而又大氣,安有餘顯得滿意。

還是老婆疼我。

說著他在嚴苦額頭上親了一口。

,「一邊去,也不嫌肉麻。」兩口子就是這樣,吵時要死要活,鬧時一分鐘也不想過下去,日子正常了,甜甜mimi也就出來了。

「肉麻什麼,親的是我老婆,又不是外人。」安有餘說著又要摟過妻子,他這是故意,想在關係好的時候多表現一下,男人的小伎倆。

嚴芳推開丈夫,又找出一條休閑ku,要安有餘穿,安有餘有點猶豫,嚴芳說:,「看好了啊,啥牌子,huā了我兩個月工資呢。」又道:,「那天我見你們儲區長穿著一條,ting年輕,就託人買了一條,不過顏sè跟他的不一樣,他穿米sè好看,你不能穿那麼年輕,還是給我老相一點。」

安有餘看了眼商標,阿瑪尼,頓時吐了下舌頭,老婆也真捨得,這個牌子全金島怕只有練龍輔和儲唯才敢穿。倒也不僅僅不是錢的問題,有些東西講究身份。猶豫一會兒他還是果斷地放下子。

嚴芳從他臉上讀出什麼,不再強迫,看來她想問題還是簡單了點。

老張愛喝酒,安有餘讓嚴芳提了兩瓶茅台,又拿了兩條軟中華,怕是假的,猶豫一會兒換了兩條軟玉溪煙(註:話說那時代無風可不會抽煙,不知道有軟玉溪了沒?大家甭計較這個了,汗。)。嚴芳又選了一條絲巾,說是給龔姐帶上。上次那兩萬塊錢,安有餘跟嚴芳提起過,

安有餘的原則是,大錢酌情瞞,小錢必須提,特別像老張這種人送的,更要給妻子提明。

到了張雲嵐家,龔玉屏驚得眼都直了,大嗓門一下亮了起來:,「老張,快看是誰來了?局長啊,,嚴大夫好溧亮喲,大姐都不敢認了,快請進,真是稀客,怪不得我眼睛一直跳呢,跟老張說,老張還不相信。」手伸過來,想接嚴芳和安有餘手裏的禮品,又不敢,局促地站在那裏。張雲嵐聞聲從書房走出來,也是一片驚訝。這年頭,上級到下屬家走動,不感動才怪。

叫嘟嘟的狗狗從廚房裏竄出,沖安有餘兩口子一陣汪汪,張雲嵐呵斥一聲:,「嘟嘟還在叫!」龔玉屏一把提起:,「再叫我揍你,不看來的是誰嗎,局長跟前你也敢叫?」狗聽人話,嘟嘟果然不叫了,嚇得縮了脖子,委屈地鑽進了臥室。

熱情寒暄後,主賓落座。安有餘說:,「一直想來,可總也沒時間。」張雲嵐驚hun未定道:「局長日理萬機,哪有閑的空。」龔玉屏端來水果,熱情張羅著要嚴芳吃,一口一個嚴大夫,叫得十分親切。

張雲嵐親手泡茶,燙了一壺上好的鐵觀音,嘴上謙虛:「茶不好,局長將就著喝。」安有餘品了一口,這茶價格絕對不菲,加之張雲嵐講究茶道,燙壺、置茶、高沖低泡十分嫻熟,一看就是老茶客。這也是文化部門的好處,半是斯文半是閑,養下了不少高級毛病。

兩人就著茶,東一句西一句閑扯了會兒,嘟嘟又從臥室跑出來,這次沒叫,像個乖孩子一樣在嚴芳kutui上tiǎn著,一副巴結討好的樣子。

龔玉屏又擔驚又想讓嘟嘟多討好幾下,兩隻手作著準備」隨時準備把嘟嘟抓回來。

嚴芳其實最煩這種小動物,見了養寵物的人,總是非議大過讚許,認為是吃飽了撐的,連自己的孩子都管不好」還要管畜生。這陣卻顯得十分有教養,mo著嘟嘟的毛,「嘟嘟乖,嘟嘟真可愛。」龔玉屏見了,整個身子都放鬆下來,她就怕嚴芳嫌她家嘟嘟。嚴芳知道安有餘要跟張雲嵐談正事,抱起嘟嘟說:,「嘟嘟啊,走,看看你臥室去」看看我們的嘟嘟晚上是怎麼睡的?」龔玉屏不解,緊張地站起說」「嘟嘟臟,嚴大夫,別把你衣服弄髒了」嘟嘟快下來,弄髒阿姨衣服你小

心!」硬要拉嚴芳坐,張雲嵐白了她一眼,她才反應過什麼地說:,「哦,走吧,我們到臥室去」我家老張是煙鬼,他一抽煙,滿屋子都是味道。」

倆女人進了臥室,安有餘道:,「今天來,一是拜訪拜訪,咱倆共事這麼多年了,配合一向不錯,老張,我很感j著喝了一盅茶。

張雲嵐馬上道:「多謝局長提攜,這些年若不是局長照顧,我張雲嵐哪有好日子過,怕是早讓人轟下台了。」

「話不能這麼說,劇院要是沒有你老張,真還玩不轉。專業單位,就得由專家來領導,這話我在領導面前提過多次了,以前前兩位不覺得,老以為他們那一套能把啥都玩轉,這不,藝術中心搞垮了吧。」

藝術中心是前任〖書〗記手上新設立的一個文藝機構,全稱叫金島藝術創作研究中心,也是文化局二級單位,後來讓一個不懂藝術的人亂折騰了兩年,敗了。藝術中心的人一半分流到劇院,另一半四處打發了。

,「就是就是,前兩位隻認錢,哪懂得尊重知識尊重人才。」張雲嵐附和著,殷勤地替安有餘斟上茶。

「另外一個意思嘛,今天來也是跟你透個風,這次改製,勢在必行啊。」安有餘談起了正題。

,「有那麼嚴重?」張雲嵐正在愜意地遐想著,以為安有餘夫fu會給他帶來好消息,一聽這話,臉上肌肉猛地僵住。

安有餘很平靜地說:「這跟嚴重沒關係,改製嘛,別的單位都在改,為什麼文化部門就不能改?以前我們的想法是有問題,再說,文化單位這樣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啊,能不能改出活力來暫先不說,讓這些隻拿工資不幹活的人嘗嘗改萃的味道,也是好事嘛。」

張雲嵐結巴著,一時不知該怎麼接話,難道安有餘今天是為改製來的?

「改製改製改肯定傷筋動骨,這是不用說了。不過我相信,再怎麼改也傷不到你院長身上,至於下邊這些人,我們也真是考慮不過來,你我都不是菩薩,度不了芸芸眾生啊。

」安有餘感嘆了一句,要傳達的信息分明已含在話裡,就看張雲嵐捕捉的能力了。說完,身子微微一仰,笑眯眯地盯住了張雲嵐。

張雲嵐也不遲鈍,很快明白過安有餘話外的意思:「局長說得對,太對了,我這腦子總是不夠用。」說著沖安有餘虔誠地笑了笑。

那天在會上他還打算迎合林學德跟李所長呢,安有餘那張紙條及時阻止了他。這些日子張雲嵐也在糊塗,其實改製不改製,他關心得真不多,一門心思想的是,如何才能儘快調到局裏去,調局裏他就萬事無憂了。今天安有餘專程上門,談的雖不是調動之事,卻也令他感動無比,畢竟這樣的待遇不是每個下屬都有的,想到這,話語裡忍不住摻了很重的感情說:「多謝局長提醒,局長您要是不指點,這個彎我可真繞不過來。」

安有餘也不客氣,接著道:「文化單位改製也不是金島一個區搞,全市別的地方都在改,這點上我們要理解文副區長,她也不容易啊,文衛口這麼多單位如果都不支持,她工作怎麼做?」說到這兒,忽然換了口氣」「對了老張,改天我請文副區長出來,一塊吃頓飯,到時你也作陪,加深加深感情。」

張雲嵐這下真的是受寵若驚了,當下站起身說:,「局長苒提攜之恩我張雲嵐一輩子忘不掉哪天請您定時間,其他我來安排。」

張雲嵐的意思是說,請文副區長吃飯的費用由他包了。

安有餘倒沒往費用上考慮,文化局再窮,一頓飯還是能請得起的不過張雲嵐能這麼說他還是很高興。下屬能做到張雲嵐這樣也真是不容易啊,如果有機會,自己真是應該替他多美言幾句。不過這機會有嗎?

他搖搖頭,話回原題說:,「這是小事,讓文副區長高興才是大事。」

「局長親自出面,她還能不高興?我也研究過她,這人其實虛,典型的外強中乾局長不用顧慮那麼多。」一聽這話,安有餘來了心思,興緻很濃地問:,「怎麼講?」

話到這份上,張雲嵐也不客氣了,正好藉此機會再在安有餘面前表現表現於是道:「文副區長前兩年也是受委屈的,現在呢又有人排擠她,當然希望身邊的力量多一點,是人都一樣,都想自己成為一棵樹。」說到這,忽然覺得太透了牽扯麵是不是也廣了些,忙看一眼安有餘,不安地跟了句:,「我也是胡說,胡說局長請喝茶。」

張雲嵐的話安有餘算是聽懂了,其實這些他早就想到他所以主動到張雲嵐家來,也是想讓自己變成一棵樹,不過他這棵樹,暫時必須先遮到文秀葉那棵樹下,是機會就抓,一個也不放過。安有餘笑笑,感覺今天不虛此行。

又聊了一會兒,安有餘說該走了,就沖臥室叫:,「聊夠了沒,你們哪有那麼話?」嚴芳走出來,眉開眼笑說:,「就興你們之間有話說,女人間親熱話才多呢。」嘟嘟再次跟出來,捨不得似的往嚴芳懷裏跳。

龔玉屏笑呵呵說:,「看,看,她就跟你親,把我都扔一邊了。」

客氣了一番,張雲嵐兩口子把安有餘他們送到樓下,張雲嵐跑出去叫車,龔玉屏硬往嚴芳懷裏塞一樣東西,嚴芳推辭不要,龔玉屏不甘心,兩人像打架似的糾纏在一起。

回到家,安有餘開玩笑:「當了一回狗阿姨啊。」嚴芳不滿道:,「還說呢,弄了我一身狗毛,真是,養啥不好,非要養條狗!」說著脫了衣服,生怕狗毛掉在地毯上。

安有餘問剛才樓下龔玉屏送什麼,嚴芳道,一個玉鐲,沒要。安有餘回味著妻子今天在張雲嵐家的表現,笑道:,「老婆,我發現你長進不少,行,能當院長了。」

,「那你讓組織部下文啊,我也好來過過官癮。」

請文秀葉吃飯是那天跟徐光斌通話後突然有的想法,安有餘承認自己犯了一個大錯誤,沒處理好跟文秀葉的關係,把她輕看了。儘管這方面他有苦衷,他不喜歡那種咄咄逼人的女人,更不喜歡那些動輒就去告狀的領導,可有什麼辦法呢,喜歡不喜歡不是由你說了算,得由人家領導說了算。作為下屬,你永遠沒有選擇的權利,只有服從。

安有餘打算請王晨宇出面,他自己請,文秀葉未必給這個面子,弄不好還要冒一些怪聲。女人是世界上最難理喻的動物,尤其當官的女人,心理詭異得很,脾氣更難把握,安有餘不想碰釘子。

跟王晨宇講明來意,王晨宇笑著說:,「有這個必要嗎?」

安有餘忙說:,「意義重大,只是我這張面子不夠分量,有勞秘書長了。」區政府沒有秘書長這個尊號,只是區政府辦,說秘書長自然是尊稱了。

王晨宇是那種話不多分量卻很重的人,寫材料出身,陪過不少領導,號稱金島一支筆,現在總算媳fu熬成婆。

「她訓你了你才請她,要是不訓你呢?」王晨宇帶著批評的口wěn教訓安有餘,這表明他沒把安有餘當外人。

安有餘心裏一動,訕訕道:「臨時抱佛腳吧,誰讓我缺根筋呢?」

,「你是缺根筋,再這麼缺下去,我看你這個局長也甭當了。」王晨宇說完,頭又埋到了材料裡,一支筆就是一支筆雖然當了秘書長,成了大管家,區長儲唯的材料他還是親自寫,包括臨時xing講話,也不容其他副秘書長或秘書插手,這點上他也缺根筋。要不,憑他的苦勞還有資歷,可能早就調到區委那邊升常委了。

「秘書長答應了?」安有餘站在邊上,吃不準地又問。

「我答應什麼了?」王晨宇抬起頭,看陌生人一樣看著安有餘,這功夫也是王晨宇獨有的,你很難知道他心裏怎麼想。

,「那」安有餘一時語塞,雖然王晨宇跟徐光斌關係不錯,但他不能總是借力爬竿子,他得一句一句先把路墊瓷實了。

「你先回去吧,工夫還是用在工作上,該請示的及時請示,該彙報的要及時彙報,別老想著請客吃飯,沒什麼用!」王晨宇說完,不再理安有餘,安有餘知道再站下去就有些不知趣,說了聲秘書長您忙」輕輕退了出來。

開完動員會第二天,炎有餘一大早就候在了文秀葉辦公室門口。

這幢樓上除秘書處幾位秘書外,上班時間最早的要數區長儲唯,其他副區長來得比儲唯稍稍晚些,但絕不會超過二十分鐘」不得不說,這時候的儲唯,不管你說他裝模作樣還是怎麼的,確實很敬業。這裏面有個約定俗成的規矩,早過儲唯,容易讓人把你當成區長,太晚,儲唯一旦找稱,你還沒到辦公室,情況就有些不大好。其實來早了也沒多少事」無非是讓那些平時見不到區長的人們能在這特殊的時段裡跟區長說上一會兒話,把要辦的事託付給區長或者旨區長」該表示的心意也一併表示到。安有餘在樓道裡站了不到十分鐘,就看到幾個影子匆匆忙忙往樓上奔,步態之輕捷熟練,一看就是常客熟客,那些mo不著門道的人,說不定正鼠頭鼠腦候在樓下,或者大門口,眼巴巴地候著區長鬲區長的小車。

七點過四十,文秀葉來了,安有餘趕忙走上前,問了聲文副區長好。文秀葉不大熱情地嗯了一聲,秘書聞聲出來,替文秀葉打開了門。安有餘跟進去,他感覺到文秀葉的冷,但他必須熱。

「文區長,我是專門彙報改製工作來的。」

文秀葉將手裏東西放下,並沒看安有餘,問秘書:「昨天那材料拿給區長了嗎?」秘書回答:,「呈給區長了,區長看了很滿意。」

,「你把今天活動調整一下,上午十點我要去文雪公司,對了,你通知電視台,讓記者十點以前趕到文雪公司。」

秘書嗯了一聲,捧過水杯,又等了一會兒,不見文秀葉有別的事交代,輕步出去了。文秀葉這才對著安有餘:,「你是說你們開了會?」

,「昨天開的,本來開完就應該給文區長彙報,時間太晚,沒敢打擾文區長。」安有餘畢恭畢敬道。

「怎麼樣,意見還是那麼大?」文秀葉的聲音居高臨下。

「職工是有些意見,跟別的單位一樣,每次改製都會遇到阻力,

不過請文區長放心,阻力再大我們也會克服,一定按文區長要求把方案擬好。」安有餘盡量挑好的說。

「光拿出方案就行了?下一步呢?」

「文區長說得對,方案擬得再好,落實不下去還是空的,這次我們會把主要精力放在做好職工的思想工作上,同時對改製中可能出現的問題,各單位先拿預案,免得到時措手不及。」這話引起了文秀葉的興趣,文秀葉雖然喊得凶,但怎麼改心裏也是沒底。安有餘如果不配合,這次改萃弄不好真會絆住她,這是她不願看到的。嗯到這兒,她說:「坐吧,安局長。」

安有餘這才像大赦似的沖文秀葉笑了笑,屁股落在沙發上,心裏也沒剛才那麼彆扭了。

「安局長今天態度可跟往常很不一樣啊。」文秀葉話裡藏話地說了一句,拿起一張報紙,掩飾地亂看起來。安有餘回得也好:「誰說不是呢,以前老是怕這怕那,總覺得牽扯職工的事,不是一頁兩頁就能翻過去的,那天讓〖書〗記一批,我這腦子開竅了。」

,「看來〖書〗記的話就是管用,那以後,還得多讓〖書〗記給你開開竅。」文秀葉聽著是句玩笑話,細一品,卻又有股酸勁。安有餘迎著她的心思道:,「別別別,有錯誤文區長您隻管批評就是,再讓〖書〗記涮,我就不只是吃不下飯了。」

「知道就好。」文秀葉居然找到了平衡,開心地笑出了聲。安有餘長舒一口氣,第一關總算是闖過去了。要論起來,對付文秀葉也不是太難,幾個不是常委的副區長,只要你把態度表到,他們也不會太跟你計較。畢竟誰幾斤誰幾兩,自己掂得最清楚。

又說了一陣,安有餘起身告辭,順手從袋子裏掏出一罐茶葉,放文秀葉桌上。

,「這是做什麼?」文秀葉故作驚詫地問。

安有餘說:,「朋友送了一斤茶葉,捨不得喝,拿來孝敬區長,區長千萬別說我行賄啊。」

「你於大局長也會行賄?」文秀葉很滿意地看著安有餘,她知道這罐茶葉意味著什麼,那是安有餘的態度。」好吧,就算是糖衣炮彈,我也收下了。」

告辭出來,安有餘沖碧空藍天長長舒展了下腰,這趟朝拜來得好,把一堵牆給推翻了。他回過身,沖文秀葉窗口動情地望了一眼,感覺來時懸著的心穩穩噹噹落地了。茶葉是昨天朱心武買的,價值不菲,絕對比辦公室配發給文秀葉的要好。雖然只是一點茶葉,但他覺得夠了,再多也沒必要,畢竟她只是分管領導,意思到了就行。安有餘沒給司機打電話,他想愉快地走走,順便想想下一步怎麼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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