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向東沉默不說話，神情滿是糾結。

「老師。」

助理提醒道。

陳向東反應過來，沉吟片刻後，將小白鼠從肩膀上拿了下來，又放回了桌子上。

——既然籠子困不住，那麼放回籠子也就沒什麼意義了。

他們對視一眼，默契的退出隔離區，重新聚在一起說著話。

…………………

「老師，」

助理忍不住說道：「他的智力成長的太驚人了，後續實驗，我們必須要做。」

「而且……」

他看了看隔離區的小白鼠，恰巧與對方黑豆似的眼睛對上了。

在這一刻，那隻小白鼠的眼神格外的人性化，助理甚至不用多做思考，就看出了它眼中的不贊同。

沒等他再說什麼，那隻小白鼠已經飛快的竄上了牆邊的開關。

………………

——那是剛才陳向東當著它的面按下的，用來開關隔離區玻璃門的。

玻璃門緩緩打開，白色的身影再次行如一道閃電。

只不過這一次，它的目標不再是陳向東的身畔，而是直接竄出了實驗室的大門。

………………

這裏只是農科院而已，研究對象基本都是各種植物，沒有誰會在這裏設下重重警衛，隻為攔下小動物。

陳向東驚訝之下，報警的按鈕都未曾按下，眼見著那隻小白鼠已經「嗖」的一下鑽入了路邊的花叢中，立刻沒了蹤影。

直到這時，報警器才被重重按下。

……………………

一分鐘後，附近崗亭的警衛首先趕到。

「陳先生，請問發生了什麼事？」

陳向東神色淡淡。

「實驗室裡跑丟了一隻小白鼠，剛才竄到這花叢當中了，你們如果有時間，盡量把它找到。」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記住，它是很重要的實驗樣本，不要傷了它。」

又想了想，仍是不放心：

「東區那邊還有很多流浪貓是不是？小心看著點，別讓他們跑到這邊院子裏來了。」

農科院好多搞研究的，都是上了年紀的人。他們有愛心，這附近的流浪貓狗常被餵食……如今都能大搖大擺在院子裏來回打鬧曬太陽了。

不單單是農科院內，就連家屬區也有不少，索性他們也非常警惕，從不主動靠近陌生人，目前日子算是很愜意了。

…………………

額……

聽到陳向東的要求，警衛不由有點無語。

——這好好的研究農作物，怎麼還研究上小白鼠了？而且，還不讓傷了它，連流浪貓狗都要攔一下……

小白鼠那麼小，農科院裏最多的就是植物和實驗田，隨便往哪裏鑽，他們要怎麼找？

沒聽說人逮老鼠，在不傷它的情況下能輕易逮到的呀！

他的表情不由古怪了起來。

陳向東說完，似乎也知道要求難度有點高。

想了想，到底又加了一句：

「你們儘力吧，要是能逮就逮，逮不到就算了。」

警衛：……？？？

——剛不還說是個重要的實驗對象嗎？可如今又這麼說……那這到底算是重要，還是不重要呀？！

……………………

警衛帶著滿頭霧水下去傳達指令了。

而助理和陳長青則在此刻同時看向他。

「大哥。」

陳長青看著他。

身為血脈相連的兄弟，他此刻最能明白陳向東的感受。

——他長這麼大，說研究農作物，就一直研究農作物，自己在家連隻魚都沒親手殺過。

如今突然要把一隻老鼠作為實驗對象，偏偏這隻小白鼠還那麼聰明，就像家裏豢養了多時的寵物一樣……

再看看他的助理，此刻噙著一泡淚，神色糾結，可目光竟也帶著贊同。

分明是理智覺得不妥，情感又鬆了一口氣。

…………………

陳長青不說話了。

這兩個大男人，在這農科院裏常年保持著赤子心，連實驗對象都能心生惻隱……

——這樣也挺好的。

就是……

他心頭另一種愁緒湧上來。

——這隻老鼠變得如此非同一般，咬合力和吞噬力都比以往更強大。

雖說如今看著性格尚好，可它畢竟不是人，出門什麼該啃什麼該吃，也不一定能分辨清楚……

萬一捅了什麼大婁子……

…………………

他想了想，還是勸道：「大哥，這樣太不理智，也太不負責了。為了所有人的安全考慮，你還是要求警衛們重點搜索吧。」

……………………

警衛們還在院子裏徒勞無功的搜索時，小白鼠已經一頭扎進了對它來說如同海洋一般的實驗田。

那裏種著近幾年研發的新型小麥，此刻冷空氣凌冽它們卻依舊翠綠。

一鑽進去，草本植物的清香就撲面而來。

然而小白鼠卻不屑一顧。

它從小嬌生慣養長大的，區區一個草原，可滿足不了這隻小白鼠。

——實驗室裡雖然籠子比較小，也比較擠，可每天吃的都是好好的，衛生環境也有人做的好好的。那麥麩餅裏頭，什麼菜葉子、雞蛋、牛肉、雞胸肉沒加過？

至於說自由……

嗨呀！

地面不鋪東西就是不行，它爪子上這會兒都有土了。

小白鼠就不能愛乾淨怎滴？

…………………

它在裏頭嫌棄的東躥西跑，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跑個啥。

但是，心裏卻很明白——假如留在那裏要做什麼實驗的話，自己就算不死，天天也都得被所有人看著。

看啥子看？！

小白鼠就沒有鼠權了嗎？

它自己有點兒心事兒，可不樂意叫人家看出來呢。

而且，到時候靈米再餵給它的那些同伴，它知道，不是所有鼠都能像他一樣挺過那一次的，肯定會死的……

不想看到同伴們死在自己跟前。

小白鼠心裏想著，格外心酸。

……………………

——助理那時還忙著別的事，因此並不知道，在第一次餵食0.1毫克的靈米粉末後，小白鼠其實是休克了一分鐘的。

就是那一分鐘，它的頭腦得到了急速的改變。

但隱隱約約的感覺也告訴它——這是特例，不會再有鼠能扛過去了！

正是因為如此，在自己想要逃避的情況下，他就一定要儘快跑出來。

…………………

它在麥田裏東奔西跑，直至跑到盡頭處，鼻頭突然抽了抽，隱約感覺到前方某個地方，有自己想要的東西。

就如同自己吃的米一樣……

不。

比那個還要純粹，還要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