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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 上》第八章
他完全對地視而不見。

突地,地上的寒冰迅速化去,跟著炙熱的黑炎轟地燃起,毫不留情的將他全身上下都吞噬掉。

被烈焰吞噬的他一開始並未發出聲音,只是咬牙忍著,但是不一瞬,他就再也無法忍受黑炎焚身所帶來的痛苦,發出一次又一次淒厲的喊叫。

因為火焰是黑的,她一開始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事,直到他喊出聲來。

「不——」她嚇白了臉,再次衝上前去,但左手卻依然被那男人緊緊握著。

「放開我!」她激動的想掙脫他的手,喊道:「放手,讓我救他!」

「這是他所造的罪業,他必須自己承受。」他面無表情的說:「除了他自己,沒有人能救他。」

「我能,你放手!」她淚流滿面的喊著。

她可以聞到血肉燒焦的味道,可以聽到那驚心動魄的叫喊,可以看到他在火焰中掙扎時,那些穿過筋骨的鐵煉一次又一次的在他身上帶出更多的血肉。

「哥——」她焦心的喊著,卻再次被他拉回。「你放手,我能救他的,讓我救他,求求你!」

她熱淚盈眶的仰著小臉,祈求地望著他。

沒有人能救在無間受苦的人。

他知道,但她非自己試過,不會信的。

她的淚,滴落在他的手背,很燙,很熱,幾乎灼傷了他。

他鬆開了手。

她的眼升起希望和感激,他差點伸手將她拉回來,但稍一遲疑,她便在轉瞬間回身沖入那黑色的熊熊烈焰中,抱住了那遭業火焚身,痛苦得不斷吶喊的魂魄。

沒有用。

黑炎依然在燒,吶喊依然未停。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她幾乎在碰觸到那魂魄的瞬間就昏了過去。

惡業之火向來只會灼燒有罪之人,沒造業,是不會被傷及的,更何況是入了仙籍的天女?

他一愣,立刻抬手止住了燃燒的黑色火焰,上前將昏倒在地的她抱起,但在起身的那一瞬,他看見地上有著長年累月被磨出來的粗糙刻字。

夜、蝶、舞。

那三個字,每一道筆畫都很深,如同溝壑一般。

他抬首,看著那已奄奄一息,再次被寒冰侵蝕凍結的男人,即使被煉住,即使身上滿是灼傷和凍傷,那傢夥發紅的雙眼卻依然緊緊盯著地上的字。

那麼長久以來,他從未見過有誰能在無間留下痕跡。

被拘至無間的,幾乎都已被怨恨蒙住了雙眼,他們不懂得悔改,不認為自己犯了錯,除了滿心的憤恨與不甘,什麼都不記得,甚至不再記得自己究竟在恨什麼。

這人卻記得。

阿塔薩古·龔齊嗎?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那人一眼,這才抱著天女,轉身離去。

【第四章】

小樓,青燈依舊。

她蒼白的臉色,逐漸好轉,卻尚未轉醒。

他坐在渡世台上,對她體內那五內俱焚的狀態,感到不解。

「爺。」

他回頭,看見魅童。

「這是您要的紀錄。」魅童跪坐在地,將玉牌以雙手奉上。

玉牌只有巴掌大小,通體皆白,微微泛著熒光。

他接過手,看見上書著龔齊的名號,是這塊沒錯了。他欲解開玉牌的禁製,抬首卻見魅童尚杵在原地。

「還有事嗎?」

「二爺請爺勿忘了大王的冥誕宴。」

他頷首,「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魅童低頭,下一瞬,便消失無蹤。

看著手中的玉牌,他眼神不覺幽暗。

在之前,他曾看過,一次。

那不是很愉快的記憶,卻是少數讓他深深記在心中的一個。

因為她。

多數的罪人,都有著黑暗的過去,在他們的生命中,良善雖不至於全然未見,但很少有像她這樣的人出現。

所以他記得。

記得那極為少見稀有,美麗而善良的靈魂。

他將手掌攤開,玉牌從掌心浮起,停在半空,然後幻化成水光,旋即如光幕一般展開。

渡世台黑色的夜空中,人生的悲喜起落,如浮光掠影般,不斷上演迅速變幻著,從龔齊的出生,到死亡,盡皆其中。

然後,她出現了。

他完全不用特別尋找,在她出現的那一瞬間,所有的景物都亮了起來,萬物因她的出現而欣欣向榮,人們因她的出現露出微笑。

在龔齊的記憶裡,她的一顰一笑,都在發亮。

她以自己與生俱來的能力,帶走了人們的苦痛,一次又一次的,她用溫柔的觸摸將病痛轉入己身,以甜美的笑容撫慰人心。

凡是她觸碰過的傷口病痛,盡皆癒合。

凡是她走過的地方,花兒便會綻放,只為了博她一笑。

塵世中的她,一如現在。

一個乾淨、美麗的靈魂,寧願自身受苦,也不忍旁人受痛。

正因為如此,當她無法阻止龔齊和澪引起的戰爭爆發時,她走出了衣食豐足的宮殿,到戰場上去救人,不眠不休的將所有的傷痛往身上攬,但傷者太多、亡者太多,她救了一個,又會出現更多。

她力盡而亡。

龔齊慢了一步才找到她,當他發現她已死去,便陷入了完全的瘋狂——

在那之後的影像,全變成罩著一層血霧般的紅。

原來,她在世時,便已能將苦厄病痛渡化於己,難怪她會認為自己能救龔齊,難怪她會遭業火所傷,傷她的並非業火,她只是將龔齊所受的,轉化至己身。

第一次看時,他隻注意到她的美麗,未曾多加註意她的作為,直到現在。

「那……是他的記憶嗎?」

他回身,看見她醒了,她以手撐起了身子,臉色蒼白的仰望著那在半空中的影像。

「是嗎?」

她的聲音,在顫。

視線,依然盯著那閃動的畫面。

在失去她之後的景象,是黑暗的,殘缺的,破滅的,血腥的。

他伸出手,光影消失,一切復歸於終,浮在空中的玉牌回到了他手中。

她將視線拉回到他身上,仍不肯放棄,堅持地問了第三遍。

「是嗎?」

他注視著蒼白虛弱,卻意志堅決的她,開口回答。

「是。」

「要……要如何做,才能救他?」

看來,她終於體認到自己的能力不足,可惜她卻依然不肯放棄。

「沒有。」他看著終於願意將話聽進去的她,淡淡道:「天地有規,凡罪業果報,必皆回返己身。龔齊罪業深重,又不求悔改,才被拘至無間。至無間者,時無間,罰無間,萬死萬生,旁人不得代其受過,除非造業者醒覺業盡,方得受生。」

「果若他無法醒覺呢?」她膽寒再問。

「那便永世不得超生。」

她一凜,不禁閉上了眼,好半晌,才含淚再問:「若有人因他而無法解脫呢?」

「凡事皆有因果,因至而果來,時間到了,必會有解。」

時間到了,必會有解?

何時?要等到何時?永世嗎?

他這淡漠如水的回答,教她心冷,再顧不得一切,她猝然上前,伸手捧住他的臉,將眉心印在他之上。

沒料到她會突然動作,他欲將她拉開,卻已是不及,排山倒海的景象和情感,全在眨眼間流入他腦海。

殺戮、痛苦——

憤恨、詛咒——

無止境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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