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高摫泉突然接了一個電話，「麽西麽西？」

聽著手機裡的聲音，她托著下巴，另一隻手把玩著手上沒墨水的鋼筆，顯得悠哉而平靜。

當她知道自己的助手遭到喰種襲擊，被鎖在房間裡後，她的眼神閃了閃，指尖把眼鏡往鼻樑上推去。這事倒是稀奇了，她坐在大廳裡，面對出入口可以觀察到所有進出人員，但她沒有看見神代利世以外的喰種出現。

是這座大樓上面的人？

高摫泉巴掌大的小臉上浮現出擔憂之色，「好的，我馬上過去。」

在讀者們激動的目光之中，她站起身鞠躬，「我的助手可能碰到一些麻煩，我需要到後面去看一看，勞煩大家再等等我，今天不簽完名，我絕對不會提前走的。」

給他們一番交代後，高摫泉踩著可愛的皮鞋，腦後的小辮子一甩一甩，跑著去了出事的地點。

大廳現場的人都閑的無聊，議論起高摫老師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

金木研翻開手上的書，在隊伍中不受影響地看起小說，沉迷於《致卡夫卡》的世界裏。三井尚香關了遊戲，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再這麼排隊下去離中午不遠了，「金木，你喜歡吃什麼，中午我請客。」

金木研想到那口生肉的味道，低咳一聲，「素一點的吧。」

三井尚香驚奇道：「永近同學不是說你喜歡吃肉排嗎？你們兩個的打賭還是誰輸了，誰請客吃一個月的肉排。」

金木研用醫生的話推搪：「我最近腸胃炎，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

三井尚香恍然。

她都忘了，怪不得食肉性的金木要吃素的。

兩人說著話的時候，高摫泉已經到了不少保安圍著的房間門口，「讓我進去，裏面的人是我的助手。」

沒了阻礙，高摫泉見到了自己可憐的女助手，對方躲在毯子下瑟瑟發抖，肩背部分綁著白色繃帶，上面染紅，可以看得出她全身上下就那個位置受到了一些外傷。高摫泉不禁瞅向她的下半身，莫非那個喰種只是為了上了這個女助手，所以意思意思地咬了一口？

「已經處理了傷口？誰處理的——」高摫泉蹲下身，溫柔地抱了抱她。

她的助理哆嗦著說道：「是那個保安大哥。」

高摫泉勾起唇，「上了葯嗎？我帶了傷葯，趕緊塗藥，防止傷口發炎吧。」

得到助理的同意，她把藥水從行李箱找出來，解開對方的繃帶。繃帶脫落後，她注視著助手背部血肉模糊的地方，從上面的撕咬痕跡上，她看得出喰種啃食獵物的瘋狂，唯一奇怪的是失去的肉量少得可憐。

吃飽了？

亦或者不好吃？

高摫泉的指腹摩挲著亂七八糟的咬痕，眼中深思，引起助手的發抖。

「別擔心，正在給你上藥。」高摫泉低頭湊過去，卻聞到了一股飲料和血混合的味道。她抽了抽嘴角，覺得這種味道太噁心了，這個喰種在咬完了人後，居然還把房間裡的飲料打開，倒在了助手的傷口上！

高摫泉一邊思考著飲料上的澱粉含量，一邊在傷口上撒上藥水，藥物治療傷口的同時也把喰種留下的最後一絲唾液痕跡抹除，於情於理，她都不會讓CCG的人輕易抓到喰種。

她是人類與喰種生的女兒，天生的獨眼喰種，比任何人都明白喰種在人類社會中尷尬的地位。

喰種的數量太少了。

他們無法在人類主宰的世界過分張揚。

等到高摫泉與助手說完話，CCG的幾個人姍姍來遲，她剛要繼續忽悠那些CCG的傢夥，卻看清楚到來為首的人是有馬貴將。她的笑容中透出好奇，這種喰種傷人的小事情怎麼輪得到有馬貴將過來！

「傷口是誰處理的？」

有馬貴將走在最前面，第一句話就這麼冷漠問道。

高摫泉無辜的把責任推到保安身上，「在我來之前，那位保安大哥就為我的助手處理好了傷口。」

「把繃帶解開。」有馬貴將的身體修長，站在房間裡，居高臨下地說道。

高摫泉用同情的目光看向助手。

她的女助手果不其然在緩和情緒後，尖叫道：「你們去抓怪物啊！」

高摫泉看向有馬貴將，對方仍然是一張撲克臉，眼神看都沒看自己，彷彿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有馬貴將的眉宇積著比殺意更冷冽的霜雪，「檢查小姐的傷口，是為了確認喰種的身份。」他對與自己一起來的女性搜查官吩咐道，「你替我檢查傷口，把照片拍好，上傳總部。」

有馬貴將的行動力超強，在進入大樓的那一刻就封鎖了整座大樓，門口、窗戶口都安排了CCG成員監視。

相信不需要多久，喰種檢測儀這類的物品就會運過來。

每個人都要被檢查一遍。

在大廳裡，見到有馬貴將進入的神代利世身體僵硬，縮在了角落裏。

金木研沒有笑的想法，甚至多出淺淺的悲哀，明白在喰種看來，CCG的有馬貴將就是他們的死神，無人可敵。

「那個男人！」三井尚香揪住金木研的手臂，眼神流露出崇拜，「金木，我見過他，就是那個白頭髮的男人！父親和伯伯都說他很厲害，是日本最強的特等搜查官！」

激動完了，三井尚香後知後覺地喃道：「他為什麼會來這裏？該不會是裏面混入了喰種吧？」

金木研扶額，「大樓被封鎖起來了。」

大小姐，你敢不敢對旁邊發生的事情多觀察一點？

三井尚香訕笑，在人這麼多的地方，自然而然有著安全感。金木研對她的天真很了解，明白從未接觸過喰種食人的普通人都是這樣，他過去也是這樣，最後在利世小姐身上長了一記教訓。

金木研心想：「這一次幸運了，有馬貴將竟然直接來到這裏，是因為人太多，怕喰種大範圍傷人嗎？」

總而言之，他已經解除危機了。

享受CCG死神的光環庇佑，金木研還有心情對三井尚香安慰道：「要不要找個位置坐，站著很累。」

三井尚香果然把注意力轉移到累上面，四處眺望哪裏有空座位。

在私人的房間裡。

女性搜查官檢查完傷口，把這位吉永小姐帶出去見上司。

「有馬先生，傷口被飲料潑過，又上了葯，怕是沒有多少唾液痕跡可以檢測了。」

「嗯，我知道了。」

有馬貴將手握對講機，隨時保持對外面大廳的警戒，一旦哪個地方有異動，他就會第一時間衝過去。

「請這位小姐把事情的經過說一遍。」他把目光放在受害者身上。

「我、我一開始是回房間，為高摫老師拿墨水。」在男人那份冷靜的影響下，高摫泉的助手吉永美惠忍下驚悸，說起自己的遭遇，「剛用鑰匙打開門，我還沒走進房間，脖子被人從後面掐住。」

高摫泉也坐在旁邊，傾聽起這件事的經過，CCG的搜查官想要請她離開，她辯解道：「我是小說家啊，我有權了解助手的事情！」

有馬貴將皺了皺眉，默許了她的存在。

「繼續。」

「……我沒看到那個人長什麼樣，背後的衣服被扯開，他把我按到在地上，在……啃食我的肉！後來我被他打暈了，再次醒來就看見我被反鎖在房間裡，鑰匙不見了……我趕緊向你們CCG報警，生怕他折返回來……」

吉永美惠再次被恐懼感支配，那種被人當作食物的遭遇是她一輩子的噩夢！

高摫泉心裏無聊。

就這樣的過程？她還以為有什麼有趣的事情。

有馬貴將倒是盡責地問道：「你的手機一直留在身邊，沒有被拿走？」

吉永美惠愣了愣，「是啊。」

這下子，她也反應過來了，既然能把鑰匙拿走，為什麼不拿走自己能夠聯絡外界的手機？

高摫泉的眼神閃亮亮，「難不成是看上了你？」

吉永美惠臉色難看，「高摫老師，請不要把小說裡的事情套用到我身上。」

「可是你確實安然無恙呀。」高摫泉漫不經心地說出猜測，「我也聽說過幾起喰種傷人事件，那些男男女女不是死相淒慘，就是缺胳膊少腿，很少有像吉永美惠小姐這樣活得好好的。」

在她一句話的誘導下，其他幾名CCG搜查官看待吉永美惠的目光都多出懷疑之色。

「我不是受傷了嗎？這叫安然無恙……」

吉永美惠欲哭無淚。

有馬貴將沉穩地說道：「稍後所有人都要進行檢查。」

高摫泉吐了吐舌頭，俏皮地說道：「看來是我多慮了，這位搜查官先生很有經驗，倒是我這個外行人多嘴了。」

「把監控攝像頭調出來。」有馬貴將沒理會她，往外走去，在對講機裡說道，「在半個小時內離開大樓的人都要接受調查，還有……將喰種檢測門放在大門口，讓裏面的人登記身份後，排隊出去。」

高摫泉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眼神玩味。

裝得還挺像啊。

青銅樹組織的幕後Boss在死對頭的背後，隱約發出肆意的嘲笑。

「金木，那個是喰種檢測門，很貴的。」在大廳的座位上，三井尚香對門口指指點點，金木研聽見她的報價，咂了咂舌，「要是這種大門能夠普及，估計東京就安全了。」

三井尚香把手機拿出來，小聲說道：「你瞧，我的手機掛墜。」

金木研好奇，「它有什麼用？」

三井尚香用得意的語氣說道：「它的作用和喰種檢測門類似，能夠檢測觸碰它的對象的Rc值。」

金木研：「……」

三井尚香感慨：「可惜一次只能檢測一個人，而且必須皮膚接觸。」

金木研木著臉，「你好像拿它測過我。」

三井尚香眨了眨眼，裝傻賣萌地說道：「沒辦法啦，為了安全，我不著痕跡的讓全班的人都測過一次。」

金木研的笑容多出複雜。

普通人不知道喰種是否真實存在，富家子弟已經開始日常防範喰種。

喰種的……生存空間越來越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