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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人,別鬧》150、生母
150、生母

小舅舅面色慌張,問我那封信在哪裏,他的情緒略微有些激動。

「在舊宅呢,我沒帶出來。」我這樣說,小舅舅才坐下去,稍稍恢復了一絲淡定,我試探性地問了他一句,「那個女人,你認識?」

小舅舅卻不說話,沉默著,喝了一杯茶才算是淡定,他搖頭:「你那時候還未出生,不知道也難得,你外公先前常常邀她過來唱曲兒,一來二去倒是熟悉了,她本名薑卿卿,當年名動帝都的名角兒。幸地與外公舊相識,後來才算是請得動。」

小舅舅忽而站了起來,從一旁的書架上拿出一本書,書裡夾著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人一身旗袍,果真氣質出眾,他指著上面的人說道:「這便是薑卿卿,早些年得名小龍月;她有一龍鳳胎弟弟,人稱小鳳玉。雖說性別有異,但都唱的青衣,一時間名聲躁動,成為當時最炙手可熱的雙生名角。」

我的視線落在那張照片上面,那人兒似乎在笑似的,就好像是走到我們面前一樣。

「照片……你是哪兒來的?」我問小舅舅,他說有幸見過薑卿卿一眼,便留下了這張照片,「她倒是對我們都好,大哥、二姐和我,都很喜歡她。有的時候她來了,便常常會忘記陪你外婆。她帶我們去吃當時淮城最好吃的點心,去最美的地方玩,帶我們見識了很多西洋玩意兒。」

小舅舅說他那時小,被好吃的好玩的引誘,倒也沒有想那麼多。

「後來謠言起,薑卿卿便不在出現了,你外公也舊病纏身,纏綿病榻,搬到舊宅去養病了。」小舅舅說道,寥寥幾句,可惜藏在下面的故事太多,他卻不願意說出來。

小舅舅的眼神之中,隱隱含了一絲悲涼,就好像知道些什麼似的。

「那是什麼傳聞?」我逼迫著小舅舅往下說,他倒是嘆了一口氣,摸摸我的腦袋,容祈一把將我帶開,護寶似的不讓他摸,我面上神色很淡,卻不說話,小舅舅眼中滿是悲傷的情緒,他醞釀了好一會兒,說我肯定知道了什麼,我搖頭。

小舅舅說不妨與我說說。

「當年梨園可謂風頭盛,亂世之中人人都想著聽上一曲兒。便催生了這兩位雙生名角兒。只可惜後來戲曲一再衰敗,戲子們退居二線,而薑卿卿獨獨跟著你外公,兩人常常在房間裡,一唱便是一天。當年你外公不許旁人靠近,便只有他們,就連你外婆也休想靠近一分。」

謠言便是這樣來的,他們都說我外公明目張膽地包了小龍月,卻不知他們只是高山流水覓知音,趣味相投罷了。可惜流言總是那樣中傷人,誰會在乎你在房間裡做什麼,孤男寡女在一塊兒,便是有傷大雅。

越來越的謠言,而我外婆始終無動於衷,處理著金家的各項事務,直到那一天晚上,外公聽了一天的曲兒,連帶著晚上也不放薑卿卿離開,當天夜裏,不知為何外公連連吐血,這才驚動了外婆。

「當時的情況危急,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除了薑卿卿。」小舅舅這樣說道,外公被緊急送進了醫院,而薑卿卿也不得見外公,當天晚上,外婆一個人守在外公的病床前,細細詢問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可惜外公醒來之後,隻說了三個字。

薑卿卿。

到底是戲癡,當即外婆便從醫院離開,從那天開始,本就降為冰點的關係,再也沒有緩和的時候。

在外公出院的那天,外婆與他徹夜長談,她說可以讓薑卿卿進門,他們之間再也無需過問旁的事情,當天外公大怒,說什麼外婆曲解了他們之間的關係,他們只是知音而已,可惜外面的流言,已經到了讓人崩潰的地步。

外婆讓外公自己選,一則接薑卿卿入門,二則任由流言繼續往傳下去,薑家遲早會上門來。外公不曾做決定,外婆脾氣倔地很,當下便找了薑卿卿,可惜她尋了多次,多次都沒能碰到她。

「那一天,薑卿卿主動上門找你外婆約談,可是第一句話卻是她懷孕了。」小舅舅說道,雙手都在顫抖。

外婆當然不會容忍這樣的野孩子的存在,恰逢那個時候,薑家遭遇了滅頂之災,薑卿卿早沒了容身之處,若非如此,她也不會上門來,當然她有身孕的事情,只有外婆一人知曉。

我聽得愣住了,不曾想還有這樣一段傳奇往事,心中慢慢開始想,外婆的性子,到底如何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從那晚之後,薑卿卿再也沒有出現在眾人眼前,旁人都說她心中有愧,躲了起來,也有人說隨著薑家一同死掉了。可是只有你外婆知道,她將薑卿卿安排在了一個安靜的地方,供她活下去。你外婆說到底是自家的骨肉,斷然不會讓他流落在外面。」小舅舅這樣說道。

他說外婆的心真的很大,偷偷地將孩子藏了起來,甚至連我外公都不知道,那段時間,外公一直鬱鬱寡歡,性子變得越來越奇怪,甚至常常對外婆發火,大吼大叫,這是從前他所不敢的。

為了薑卿卿,為了那樣一個戲子,外公徹底變了。

而外婆從未說過什麼,只是在默默地做著她認為對金家有益的事情,直到薑卿卿產後恢復過來,也過了兩三年的日子,薑卿卿是高齡產婦,自然比旁人危險萬分,但是外婆力保了她。

直到薑卿卿再度出現在外公的視線之中,他才算是活過來。

「依舊是那霸王別姬,薑卿卿卻唱出了別樣的味道。」小舅舅說道,「那個時候,他們都不再年輕,唯獨不變的,只有那一句,虞兮虞兮奈若何。」

小舅舅說著,眼淚噙在眼眶之中,他倒是忘記還有我的存在,猛地一眨眼,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

什麼出家人拋卻凡塵,他倒是不同,哪裏能徹底了卻凡塵。

小舅舅繼續往下說:「日子也開始慢慢恢復過來,外公和薑卿卿去了舊宅,外婆眼不見為凈,任由他們活在自己的神仙世界之中,儘管流言再度飛起,但是他們都沒了那樣的精力去計較,都已經不再年輕了。」

我聽得入神,淡淡地開口:「那個孩子,是外公的嗎?」

小舅舅點頭,眼神掙扎,他說外公和薑卿卿去舊宅之後,那個孩子便被重新帶回家裏養著,由外婆一人將他養大,教他學習金家的通靈之術,可惜那個小孩子不懂事,常常在外面玩耍,辜負了外婆一番心意。

「你外公的病大好之後,才從舊宅搬回來,也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薑卿卿來了,我們由之前圍著你外婆轉開始慢慢變成圍著薑卿卿轉,我們都覺得,薑卿卿是個神奇的女人。」小舅舅這樣說道。

我顫了一下,剛才的話語之中,那個多出來的孩子,我看向小舅舅,難不成……

他點頭。

「你外公的晚年,過得倒是如意。家裏的事情,所有的壓力都在你外婆的身上,而他與薑卿卿兩人賽過活神仙,嫌家裏太過嘈雜,又重新搬到舊宅去了。而那個時候,薑卿卿的孩子才開始慢慢接觸玄學,後來被外婆送去拜司老為師。」小舅舅說道。

「晗晗,現在知道,我為什麼會留著這張照片了嗎?」小舅舅這樣說道,我點頭,他便是薑卿卿的孩子,外婆對外宣稱是撿來的。

我不曾想竟然是這樣的故事,難怪他期初會有那種反應。

小舅舅嘆了一聲:「我本以為這事兒已經埋藏在地底了,沒想到還有被你發現的一天,再說起來,心裏倒是輕鬆不少。」

小舅舅說薑卿卿太過任性,她不能理解外婆這樣做,總是任由自己的性子來,有的時候攪地金家一片渾水,丟下的爛攤子都是外婆在收拾。

「小的時候,總感覺薑卿卿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後來才知道,我是她的孩子。可不知為何,對於她,我就是愛不起來。」小舅舅這樣說,「倒是你外婆,這些年來吃的苦,受得氣,暗自藏在心間,從來不曾為外人所言。」

小舅舅讓我不要恨外婆,我怔了一下:「小舅舅,你這樣說這個故事,甚至拿你親媽和外婆做比較,只是為了讓我不恨嗎?」

他搖頭,他說聽聞這次的事情,按照我倔強的性子是斷然不會原諒外婆的,或許面上說著不恨,但是心裏頭定然恨了起來。

他說的沒錯,我的心裏其實是怨外婆的,她口口聲聲為了金家,變得越來越自私,越來越武斷,操縱了我媽的人生,又想著操縱我的人生,不管她本心如何,我都接受不了。

或許她曾經活得太不如意,但這都不是借口。

至於恨意,它從未成型。

「我有的時候跟你一樣,也在想,想自己恨不恨你外婆。」小舅舅說,若非外婆的果斷,他的命運或許不是這樣,可能早就認了薑卿卿做母親,或許三人有天倫之樂,或許還有其他,總歸不是小小年紀去了司家,受人欺凌。

小舅舅說他從不後悔,哪怕知道薑卿卿是他的母親,他也只是將這一切牢牢藏匿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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