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人,別鬧》149、衣冠塚
149、衣冠塚容祈說要帶我去祖墳一趟,看看裏面埋著的到底是誰人的屍骨。
詭美人說的百分百確定在密道裏面的是我外公的屍骨,但是當年我親眼看著下葬的又是誰人的屍骨。
我們直接去了祖墳,容祈輕車熟路,我們站在墳墓面前,我不能做不肖子孫,掘了我祖宗的墳墓,在一旁等詭美人來做,她繞著墳墓飄了一圈,感嘆祖上墳墓選址風水不錯,堪稱極品。
「你們確定要開棺嗎?」詭美人這樣問道,她說不會弄錯的,當年是她親自做的骨生花,說起來還頗為驕傲的模樣,見我瞪了她一眼,詭美人連忙收斂了神情,她讓我退開一些。
「畢竟是祖上,怕驚擾了先人。主人您還是閃開點,到時候怪罪下來,也是我的過錯。」詭鏡素來護主,我那一刀倒是不吃虧,她性子詭譎,愛撒謊,但是在我面前倒是坦誠。
容祈帶我走的好遠,見詭美人點了三支極其粗壯的香在墳墓面前,她嘴裏念叨了幾句什麼,我見她身後忽而走出十個黑影,將墳墓圍了起來,隨著她的口令,那些黑影開始挖掘墳墓。
不消一會兒,便將棺材抬了出來,要說當年這口棺材也是花費不少心血的,如今倒也是鋥亮地很,村子裏葬俗簡單,挖一個坑,做好各項防護工作,便可以入土為安,當然日子什麼都得挑一下。
詭美人看了我一眼:「我開棺了。」
她的嗓音吊了上去,比之前略微大了幾聲,她說這樣做的緣由便是光明磊落,她隨為靈,但也怕驚擾先人,怕麻煩地很。
棺材緩緩被打開來,裏面的東西簡直讓我嚇了一跳,那件金色的馬褂還未腐敗,而裏面哪裏還有屍體的蹤跡,什麼都沒有了,這是一座衣冠塚!
不可能的,當年我雖害怕,但終究是親眼見著外公入土的,連帶著那張臉,依稀浮現在眼前,如今倒是只剩了衣冠。
「我都說了,這裏面沒有屍骨,可惜了這兒的風水,若是葬在這裏,還能庇佑子孫。」詭美人喃喃,容祈帶我靠近,這一棺木之中,除了那一身金色馬褂之外,再沒了其他的東西,簡單地很。
我仔細瞧了一遍,這件事情外婆他們肯定是清楚的,詭美人在一旁將棺木重新放置回去,而我卻在思考。
我懷疑是詭美人盜取了這裏的屍骨。
「主人,天地良心呢,我們素來不做這種事情。」詭美人說道,當時的情況有些複雜,她說我外公生前的確在懷古舊宅裡住了一段時間,那段日子,她將葯下在外公的葯裡,沒人能發現的了,「倒是我的葯,還吊了他幾天命,不過老頭子瘦得快,死的時候我還沒準備好給他做花。」
我瞪了她一眼,詭美人說話口無遮攔的,什麼都敢說,什麼都不敢說,是個愛說話的,但是膽子小,生怕惹事。
「期間有個女人一直來看他,穿旗袍的,好像是個戲子。」詭美人這樣說道,我當她在說八卦,不曾理會她,她喃喃自語,重新將棺材移了過去,她在念叨著南無阿彌佗佛,容祈已經忍著想要揍她了。
詭美人幽幽飄了過來,說那會兒見著的美人,風韻猶存,還常常唱《霸王別姬》,唱的那叫一個傳情,還說那女人常常看我外公,眼神之中隱隱有愛意。
我擰眉,她要再說下去,我不介意讓她閉嘴了。
「你再仔細想想,當年我外公的屍骨,到底怎麼出現在你的面前的?」我問道,詭美人說她記不清楚了。
又來這一招,好生無奈。
容祈攥著那塊鏡子,看山下的小湖泊,說裏邊可能涼快一點,問詭美人想不想進去試試看。
詭美人連聲驚叫,她說:「是那個女人,扛著屍骨到了懷古舊宅,但我想她應該不至於來這裏盜墓。」
詭美人說這裏的佈局,參考五行八卦陣,很難破開,要不是她學識淵博,怎麼可能輕易開啟這個棺木,說話之前不忘誇獎自己,我還真是沒見過這樣的人。
她說那女人就是一個戲子,用一張麻布包裹著我外公的屍骨,踉蹌著到了宅子裏。
「那天下了暴雨,那女人一身泥濘,你外公的屍骨都成了黃色,沾滿了泥沙,她倒是好了,耐心地一點點洗乾淨,放在白色麻布上,就攤在那涼席上面,吹了一天的風。那女人靠在床榻邊上,哭了一夜。」詭美人說道,她說忘記那女人喃喃說了什麼。
「上半夜一直在哭,在說話,我被擾的心裏難受。」她還頗嫌棄人家,「下半夜便沒完沒了的唱起了霸王別姬,要不是她唱得好,我才不會容忍她呢。她的唱腔跟民國時候的小鳳玉好像,只是小鳳玉是個男人,她卻是個女人。」
詭美人添油加醋地說著,我愣了一下,戲子的記憶,腦海裡沒有,外公在我印象之中是個還算謙和的人,被外婆壓了一世,偶爾寫字作畫,所有的事情都交給外婆去做,倒是不曾想有這樣一個女人。
「去問問你外婆不就清楚了嗎?」詭美人道,若真是這樣,倒也是好了。
我眯著眸子,大抵要去護寧寺一趟,小舅舅怕是對這些風月之事,了解地比較多,我看了容祈一眼,他點頭,說如此甚好。
護寧寺的燈火通明,香火繁盛,經歷了之前那件事情之後,寺廟裏的名聲便傳出不少。
容祈抱著我,才剛剛靠近那扇門,便聽到詭美人在那裏瞎叫喚:「你們怎麼可以帶我來寺廟,不知道我見光死的麽,啊……主人救命啊。」
她的道行不足以抵擋佛光,已經被弄得快要喘不過起來了,容祈輕點銀色鏡面,她咻地一聲鑽了進去,鏡子沒了光芒,他便藏了起來。
「多事。」容祈喃喃,倒是嫌棄地很,我們快步往裏面走去,才過了一個門,便撞上了住持師父,他對我點點頭,嘴角帶著輕笑,卻不曾多言,好像不曾看到容祈一般。
我們連忙往小舅舅住的地方去,他已經端坐在那裏,說什麼料到我會來了。
「你這牛吹得有些大了吧,出家人可不打妄語的。」我喃喃,小舅舅抬眸,問我來做什麼。
「你不是都料地清楚嗎?」我沉聲道。
小舅舅笑了:「你在外面的事情我都聽說了,虧得你小時候受了委屈最愛來找我,這下不來找我都說不過去。」
「你這裏不是不方便嘛。」我笑著說道,小舅舅的視線落在我的身上,手腳如今動彈不得,像個廢人似的。
小舅舅的眼眸深了,本是噙著笑意,如今眼中滿是疼惜:「可還疼?」
他這般問我,我的眼眶一下子濕了,尤記起小的時候做錯事情被懲罰,都是跑小舅舅這裏哭鼻子,賴著欺負他,才算是恢復好的心情,如今總覺得我們之間倒是生疏了不少。
我搖頭:「不疼了,只是行動不太方便。」
「那便好了,你和你外婆之間的事情,我倒是聽了不少,我是不該插手這件事情的,但是晗晗,外婆她,總歸是你外婆。」小舅舅說道。
我點頭,說我知道的,事情本不會做的太絕,有些事情我怎麼可能下的去手,他這樣說著,和小時候倒是不同,那會兒我被外婆欺負,小舅舅總說幫著我反抗外婆,到底是小時候,如今我們都長大了。
小舅舅看了容祈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孩子……可還好?」他這樣問,我點頭,懷鬼胎一點都不辛苦,什麼感覺都沒有,偶爾晚上會感覺有個人在肚子裏,除了這樣,再沒有其他的感覺。
小舅舅說那就好。
我向他說明這會兒來的用意:「外公的墓,是衣冠塚,你知道?」
小舅舅愣了一下,點頭:「不僅僅外公的墓,往上所有的人,都是衣冠塚,包括你我,往後都不能入土。」
「為什麼?」我追問。
「祖上傳下來的,你外婆不讓問為什麼。」小舅舅道,他說這樣也無所謂的,我點頭。
屍骨都去了懷古舊宅,倒是落葉歸根,可是其中藏著的秘密,卷宗上說只有家主才有資格知曉,這樣說起來倒是可笑之極。
「外公,以前有跟一個戲子深交嗎?」我問道,卻見小舅舅的神色都變了,變得異常的蒼白,不知為什麼突然這樣。
他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修行那麼多時日,好似一瞬間就暴露了。
小舅舅的心亂了。
我問的是外公的事情,他為什麼這麼緊張。
小舅舅點頭,沉聲道:「的確有,唱地青衣角,雖說是個姑娘家,可是眉宇之間竟是英氣,從小當成男孩子養,與你外公是偶爾相識。你外公素來喜歡這些清雅的事情,常常約著聽曲兒,怎麼無端問起這個事情來了?」
小舅舅問我,神色不自然,我頓了一下,說是在舊宅子裏找到外公的一封信,上面提起這樣一個人,好奇罷了。
這樣蹩腳的借口,小舅舅如何會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