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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醫傾城,妖妃毒步天下》第二百二十五章 給她點顏色
「這種趨炎附勢之徒,我不過利用利用罷了。咱們得了西面的鋪子,交接是個問題。那鋪子是什麼樣,平日裏收益如何,掌櫃是誰,脾性怎樣,咱們一概都不知。要是有個人脈通達的耳目幫咱們打聽打聽清楚,咱們不省時省力,事半功倍嗎?」

「還是小姐您考慮的長遠,那剛才小姐怎麼不留下雲姨娘?」

離盞笑著瞧了巧兒一眼:「跟你一樣,心裏不痛快。」

兩人面面相覷的笑起來。

離盞囑咐巧兒磨硯,自己去了薛濤紙來鋪平,頂上用鎮紙壓好。

這方硯是歙硯,瑩潤細密,磨出來的墨汁極其細膩。

離盞托腮在案桌上深思了良久,眸中終於靈光乍現,沾了墨汁龍飛鳳舞一通。

巧兒識不得太多字,離盞寫的又是草書,由是她光覺得好看,卻一個字都沒認得出來。

待字晾乾,離盞出街找了家字畫行當來裝裱了。

就裝裱這一道工序,又花去了八十兩銀子。

挑什麼做軸,選什麼為底,小二一直給她推薦介紹,現在京城裏的畫師都喜歡如何如何裝裱。

她興意闌珊的聽著,到最後做決定的時候,沒有哪一樣東西是小二介紹過的。

她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說著些巧兒根本不懂的東西。

小二都聽得一愣一愣的,眼裏滿是震驚。

這姑娘分明就是內行懂門道的啊……他完全沒有插話的份兒!

一姑娘家,竟如此精於字畫麽?

巧兒也抓耳撓腮,心裏越來越懷疑自己主子是不是鄉下長大的。她不僅什麼都懂,不知要比那些家境優渥的小姐眼界寬上多少。

裱字的工序太精細,半天功夫是決計做不好的,老闆應諾三天后來取貨。

這幅字就是三天以後才送進了祁王府。

老管家聽說是離盞送的禮,欣欣然就從巧兒手裏接下了。

一路捧著細匣送到北院,顧扶威正坐在涼亭裏面批手下人呈上來的奏摺。

京城和西域離得遠,每隔半月才能送來一批摺子,一送便是一籮筐,批都批不過來。

再加上最近西域連連異動,遞上來的摺子就愈發的多,顧扶威每次都得通宵達旦,廢寢忘食,連最愛吃的糕點放在桌邊,他也沒動過一口。

楊管家走上涼亭的石階,見顧扶威手邊的茶盞也涼了,便輕著聲朝著磨墨的雀枝道:「沒休息過?」

雀枝眼裏露出心疼的神色,搖了搖頭。

「重泡一壺熱的,這都涼了。」

「是。」雀枝回頭,吩咐丫鬟們去沏茶。

楊管家走到石桌前頭,將手裏的細匣子往前遞了遞:「王爺,這是剛送來的……」

「軍報本王待會再看。」

「不是,是離二小姐送來的禮品,說是感謝王爺的救命之恩。」

顧扶威頓了筆觸,抬眼朝著楊管家手裏的匣子看去,肅冷的眼中有了光色。

「這小丫頭,知道報恩了?」

雀枝忘了手裏的活,佇看著顧扶威臉上欣喜的表情。

那樣的笑,只有在提到離盞的時候,才會浮現在他臉上。

「拿來我看看。」

楊管家欣然將匣子遞過,心想,一直勸他休息休息,他不聽,最後還是這招管用。

細匣子撥開,裏頭盛著一捲軸。

顧扶威瞥了一眼桌上密密麻麻的摺子,微眉就是一拂,便通通撥至一旁。

這才小心翼翼的將細匣裡的捲軸取了出來,平展在桌上。

緙絲為包首,青綠簟文錦為天頭,大薑牙雲鸞白綾,白玉碾龍簪頂軸。

「嘿呀,離二小姐的眼光可真是好,瞧這捲軸裱得那叫一個高貴大氣又不落俗套。」楊管家忍不住地誇讚。

顧扶威眼裏也是一亮,修長的手指順著滾軸緩緩的撥開。

隨著字卷的展開,四行詩句赫然映入眼簾。

縱橫有力的筆鋒連貫得行雲流水,將那深紅如血的薛濤紙都壓得黯然失色。

顧扶威薄唇微動,不由地輕念出了聲。

「謝絕宮廷飛詔恩,行雨流風莫妒恨。

千秋壯觀君知否?西域縱橫盡百城。」

顧扶威嘴角勾起一絲欣賞的笑來。

「她親手寫的?」

「親手寫的!」楊管家見顧扶威很是讚許,連忙偎上前來細瞧。

「妙哉妙哉,此詩寫得波瀾壯闊,器宇軒昂,不知情的話,哪裏能猜到是個女子所作?」楊管家撫著鬍子,意猶未盡,「只是老奴總覺得這詩裡還暗含著一層意思,沒有說明白。」

顧扶威微微一笑,雙手背在身後踱起了步子,「她這是在誇我父王,你沒看出來麽?」

楊管家伸著脖子又朗讀了一遍。

顧扶威指點道,「謝絕宮廷飛詔恩——當年父王平定午雙之亂後,皇祖父下了旨意,讓父王進宮受封七珠親王。父王清楚,朝廷后宮對他多有記恨,在京城留下,必定危險重重,於是叩謝了皇恩,跋山涉水的去了西域,這便是她的下一句,行雨流風莫妒恨。」

楊管家眼裏劃過一絲驚異,「離小姐真是個妙人!一雙素手能令死骨生肉也就罷了,還裝了一肚子的墨水。若離小姐是個男兒,必定能當得起『宋才潘面』這四個字。」

「她?」顧扶威連連搖頭,「投機取巧。」

顧扶威輕斥了一聲,臉上卻是滿滿的寵溺。「她知本王不喜歡聽恭維話,怕直接誇我顯得太狗腿,便轉而誇起我父王來討我高興。我父王早早駕鶴西去去,留下的就只有這千載美名,旁人茶餘飯後都要談說幾句,她寫成詩句裱起來送我,也就不會顯得曲意承奉了。」

楊管家知道顧扶威心裏還是欣賞離盞的,只是他這人就是這麼個脾性,真正的好話極其吝嗇出口,即便出了口,也因為拐彎抹角說變了味。

只是楊管家望著怡然自樂的顧扶威,眼中隱隱生出一抹複雜的神色。

離盞這個丫頭,人生得漂亮又機敏,的確挺討喜的。命途多舛,又著實讓人心疼。

顧扶威現在肯待她好,楊管家心裏也很高興。

只是怕王爺一點一點的好過了頭……這以後離盞還有大用處,萬一王爺捨不得下手,功虧一簣了怎麼辦?

「楊管家,把字畫放臥房裏掛著吧。」

「啊?」楊管家仰起頭來:「那原先幅駿馬飛沙圖不要了?」

「你老不是一直中意那幅畫麽?今兒賞你了。」

「噯!」楊管家遲疑著答應了。顧扶威定下的事情,他可不敢有異議。

「多謝王爺抬愛。」楊管家笑著應聲,把字卷收進細匣子裏,出了亭子,往二重小樓上去。

西林在房頂上值守,正巧能看見廊下的人影,她一時生了好奇心,什麼東西啊,讓楊管家這般小心翼翼的捧著朝王爺的臥房裏去。

她一個倒掛金鈎落在廊間,在後頭拍了拍楊管家肩。

「咦?西域來了密報?」

楊管家搖頭。

「軍部的碟子來信了?」西林又猜。

「一幅字。」

「喲,王爺好雅興啊,這麼多摺子等著批,還有功夫練字兒。我瞧瞧!」

楊管家用拐棍打走西林的手,「別碰,這是離二小姐寫的字兒。」

「離盞?她來了?人呢?哪呢?」

西林抓著憑欄往下望。

「沒來府上,這是她給殿下的謝禮,派了個小丫鬟送來的。」

「王爺要掛在臥房裏?」

「是啊。」

「嘖嘖嘖。」西琳仰頭長嘆,「王爺對著小丫頭還真是挺上心啊。那幅駿馬飛沙圖是天下第一畫師卿陽雲的封筆之作,是抄了那造反的汴宿部族才得到手的。王爺素來愛惜得緊,一路從西域帶來京城,現在說不掛就不掛了?」

「就是這個道理,我擔心王爺他……」

西林撅了噘嘴,「我以前擔心的時候,你老人家還安慰我,說這是王爺有意為之。把離盞捧得越高,嫉妒她的人就越多,往後才能摔得越重。等她樹敵太多不得不依附祁王府的時候,便能心甘情願的做咱們祁王府的棋子。可是你看現在……」

她搖搖頭:「離盞隨隨便便寫兩個大字送殿下,殿下便稀罕得跟什麼似的。別跟我說這是為了讓旁人嫉妒離盞,殿下的臥房,哪個女的能進?」

「王爺凡事有度的。」

「得,您老自個兒安慰自個兒吧,我值守去了。」

****

長風藥局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

離家家底雖殷實,可自打離盞進門,禍事就一件接一件的出,長風藥局不曾消停過,這生意也就節節敗退。

以至於鬧到今天這種地步,百姓嚷嚷著退錢賠錢,離家急於息事寧人,敷出的銀子便有九千兩。

外加要想衙門上繳的八千兩銀子,明面上算起來就賠了有一萬七千餘兩。

耗空了家中所有能周轉的現銀。

連老太太都說,那西面的鋪子給了離盞也罷,落在自己手裏,能不能繼續盤活下去還是個問題。

再加上掛名大夫走了近一半,長風藥局不僅名聲盡毀,這醫術無雙的金子招牌也要掛不住。

一直屈居長風藥局之下的龜元藥局和曲梅藥局,倒是趁勢收留了這些掛名大夫,著實紅火了一把。

長風藥局元氣大傷,以前供貨的商鋪也以各種願意斷了尖貨,又或者故意漲了價錢。

這下,長風藥局是要大夫沒大夫,要好葯沒好葯。

生意一落千丈,日暮途窮。

離尺先死了愛女,接著又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一手操辦起來的藥局即將沒落,短短幾日便如過去了十幾年一般,滿臉褶子,兩鬢霜白。

他著急的想要翻身,親自去到京外變賣了幾處田宅。

錢管家照離尺的吩咐,陸陸續續開始變賣奴契,減縮例銀。

別說離盞和離晨,就是老太太這個月的月銀也只有八十兩。

家裡冷火秋煙的,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而這初三秋獵,轉眼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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