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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恆行諸天》第二百二十八章 神秀折服,皇帝助攻
?對於慧能的到來,神秀是非常吃驚的。

在神秀看來,慧能此刻應該趁著他不能回寺,緊鑼密鼓籌備傳位之爭,慧能以弘苦等三人之死將自己纏在洛陽不得脫身,不就是為了爭取到這個優勢嗎?

可如今慧能卻凝聚神念化身來洛陽,這不是讓他之前的籌謀全化作無用功了嗎?

佛門的神念化身,須得證得聲聞第一果位須陀洹果後,耗費一半神識之力才能凝聚,化身離體而去,其本體實力立刻下降一半,若是慧能的神念化身折損在這裏,那這次傳位之爭他不但優勢全無,反而會因此徹底失敗。

要知道,禪宗傳位,除了辯經,也是要鬥法的。兩項都贏,才有資格繼承祖位。

慧能把自己的神念化身送來洛陽,這等於是主動把把柄送到了神秀手上,神秀怎能不驚?

他到底有什麼陰謀?

神秀心中念頭百轉,嘴上卻道:「慧能師弟,不知你來洛陽,所為何事?」

慧能恭謹道:「回稟師兄,師弟此來,是因戒律堂下弟子鑄成大錯,特來承擔罪責。」

「是哪位弟子犯錯,竟勞師弟千裡迢迢來到洛陽?」神秀淡然問道。

慧能面色凝重,悄悄對神秀傳音兩句。

「什麼?《浮屠經》?」神秀頓時動容,倒吸一口涼氣,「師弟,事關我佛門聲譽興衰,這種事情可開不得玩笑!」

「豈敢誆騙師兄?」慧能嘴角勾起一絲苦澀,「貧僧於今晨才查出此事為慧空二人所為,後便佔得此二人因果皆消,想來必已遭毒手。而經書,定然也落在了道門手中。」

「貧僧思來想去,兇手必是國師李榮,故一刻也不敢耽誤,凝聚化身趕來洛陽。如此潑天大禍發生,貧僧難辭其咎,斷不能讓師兄毫不知情便貿然擔了因果。」

「他們怎麼敢!」神秀滿心震怒後怕,這件事的後果太嚴重了,他完全可以想像得到,自己若是在辯經時被道門以《浮屠經》駁倒,讓世人皆知歷代佛門先賢高僧全都是騙子,那他還有何顏面去面對佛門百萬僧眾?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他神秀只是倒霉攤上了,但這種註定流傳萬古的驚天大事,他神秀作為一個失敗的背景板,一定會被整個佛門遷怒,到時候還想什麼禪宗祖位,終生被囚思過,遺臭萬年,就是他唯一的下場!

「佛門敗類!」神秀氣得渾身發抖,這件事太惡毒了,這是不惜拉上整個佛門陪葬,也要要徹底毀了他!

「阿彌陀佛……」慧能喟然長嘆,「師兄,此事因貧僧而起,萬般罪孽自然加諸我身。師兄,禪宗須有人接過師父衣缽,此事你莫要沾染,這就回東山吧。」

「這……」神秀像是頭一次認識慧能一樣,看了他良久才道:「師弟,你可知,若是你擔了這潑天因果,永世也翻不了身了。」

慧能微微一笑:「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就是這麼簡簡單單一句話,讓神秀徹底動容!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句話恐怕每個和尚都說過,神秀也常說,但此刻這句話被慧能以一種無比輕鬆的語氣說出,神秀第一次感受到了這句話無比沉重的分量。

這是怎樣的大慈悲和大勇氣?

這又是怎樣圓滿的一顆無漏菩提心?

神秀如遭當頭棒喝,過往種種在他識海中飛速掠過,他怔怔看了慧能良久,突然喃喃吟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

他念著念著,已淚流滿面,深深跪伏於慧能面前,五體投地,顫聲泣道:「慧能師弟得無師之智,深悟上乘,吾……不如也!」

慧能微笑,欣喜合十道:「阿彌陀佛,恭喜師兄圓照清凈覺相,永斷無明。」

「阿彌陀佛……」

神秀走了。

他沒有留,不必留,也不能留。

承擔此事因果,是慧能的大志願,大覺悟,這是慧能的成佛之機,他不能阻攔,更不能代其功德。

陸恆和李淳風遠遠看著那一幕,隱隱也猜到幾分,皆為之動容。

李淳風沉默良久才嘆道:「師弟啊師弟,你看到了嗎?這就是佛門。」

他指著慧能道:「此人只需蟄伏數年,必成絕代神僧。任你我百般算籌,歷代佛門高僧聲譽落地,最終也隻為慧能一人做了嫁衣。」

陸恆緩緩點頭道:「不愧是慧能,高明!」

《浮屠經》公諸於世,原本乃是佛門大劫,可慧能偏偏於此大劫中找到了自己證得果位之機,化危機為機遇。

神秀只看到了此事的壞處,沒看到此事的好處,禪機已失,所以他只能走。

而慧能為整個佛門承擔此因果,是大劫,也是大功德,只要《浮屠經》一公開,他的一飛衝天之勢,就再無人能阻了。

所以李淳風才有此感嘆,慧能的確要比神秀高明得多。

而此時就算陸恆不公開《浮屠經》,慧能還是為佛門免去了一劫,照樣得大功德。

無論陸恆接下來怎麼做,都會成就慧能,這就是慧能的智慧!

不愧是六祖!

一時間,陸恆和李淳風俱都沉默不語。

一炷香的時間很快就到了,禮部侍郎在左右簇擁下,緩緩走上台,表情肅穆。

就在他剛要宣佈此次辯經大會開始時,突然表情一變,眼睛瞪得渾圓。

轟隆!轟隆!轟隆!

如山崩般的整齊步伐聲響起,只見場外四面八方一列列禁軍甲胄鮮明,威武肅穆,一起向辯經會中央靠近。

圍觀百姓見狀頓時略微慌亂,但很快聲聲高喊讓他們平息下來。

「聖天子駕到!」

隨著一聲聲傳令,百姓們呼啦跪了一地,山呼萬歲。

禮部侍郎一路快跑,迎上前去,不一會兒,皇帝在金吾衛的簇擁下便進了場。

「臣參見陛下,臣有失遠迎,請陛下恕罪。」

「卿平身。」皇帝從禦駕之上下來,環視一周,問道:「辯經會還沒開始嗎?」

禮部侍郎道:「啟稟陛下,時辰已到,這就要開始。」

皇帝點點頭,看向高台上的諸僧和諸道,他的目光落在陸恆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才道:「佛道以經義爭論後先,已六百年。朕常稽之古典,乃命儒生校其優劣,詳知道先佛後,更有夷夏之輕重,此乃定論,朕亦曾有戒諭,佛門尚不遵行。」

此話一出,滿堂皆驚!

這句話的意思是,我可以肯定,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道門都要比佛門強,這沒什麼好辯駁的,我也一直覺得佛門不該爭,而且訓斥過佛門,但佛門不聽。

皇帝在辯經大會之前突然說這麼一句,就等於是兩人賽跑,裁判提前下場打斷了其中一個的腿!

這是明顯的偏袒,紅果果的黑幕!

一時間,高台上所有和尚的眼睛都紅了,各個滿臉悲憤之色。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原本應該是佛門群僧圍剿國師,讓其灰頭土臉丟盡顏面的大好局面,還沒開始,就被皇帝一盆冰水澆了個透心涼。

要知道,如此大庭廣眾之下,皇帝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要被載入史冊的,這是皇帝在公開場合正式表態道先佛後,這就等於確定了本朝自此開始,要尊道抑佛了。

這怎能讓佛門諸僧接受?

「阿彌陀佛!」和尚們各個長吟佛號,卻拒不回應皇帝的話,以這種方式來表達他們的抗議。

皇帝也知道自己剛才那番話蠻橫不講理,是以勢壓人,但是他也挺無奈的,自古佛道辯經,幾乎都是慘敗收場,而看看今天大會上佛門數百位和尚,各個看起來都是修行有道,反觀道門,區區十幾個人,還都長得奇形怪狀,其貌不揚。

就是只看表面,也知道道門必輸啊!

道門但凡爭點氣,皇帝也不會如此著急為這場辯經大會定下基調了。這樣一來,佛門只要不想徹底得罪他這個皇帝,就會明白在接下來的辯經大會中如何表現了。

皇帝金口玉言剛說完佛門不如道門,結果你們立刻把道門辯駁得一無是處,你們佛門要做什麼?跟我這個皇帝唱反調嗎?

李卿啊李卿,朕不惜臉皮也要助你,這番苦心,總能讓你怨氣消解了吧?

皇帝心中十分忐忑,看向陸恆,在他想來,自己這番話一出,今日這場辯經大會道門算是贏定了,國師奠定在道門中的地位,同時鞏固了威望,也算能抹平之前君臣之間的芥蒂了吧?

然而皇帝註定要失望了,這個情若是在慧能出現之前,陸恆還真就捏著鼻子默領了。

可是慧能代替神秀之後,此次辯經對佛門壓製得越狠,就越能成就慧能。

陸恆連不拿出《浮屠經》的想法都有了,怎麼會想通過不正當的黑幕去壓製佛門呢?

所以皇帝此舉,依然是隻成就了慧能一人。

隨後,皇帝又說了些勉勵道門的話,還特意強調今日辯經鬥法要「點到為止」,絕不允許出現傷亡。

顯然,這又是皇帝見道門人寡,佛門勢眾,特意為佛門套上一道枷鎖,免得和尚們傷了李榮。

陸恆和李淳風對視一眼,頗有些無奈,皇帝這道枷鎖,套的可就不是佛門,而是道門了。

神特麽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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