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承曕這兩日很忙，南宮綰妧幾乎沒看到他的身影，今日她讓香薈把絹花都分下去，把窗花逗貼得差不多時，宇文承曕才回來。

看著這到披紅掛赤的景象，宇文承曕忍不住笑了，他第一次出門在外還有家的感覺。

丫鬟來報說宇文承曕回來，南宮綰妧抬頭就看見宇文承曕站在院子中間，臉上掛著傻笑，左右張望。

她起身邁步下台階，輕移蓮步向宇文承曕走過去，「你笑什麼呀？」

「妧妧。」宇文承曕迎上來，「這一看，真像要過年了。」

「本來就是要過年了。」南宮綰妧好笑地嗔了他一眼，這人今天真的是傻裏傻氣的。

「這場景讓我想起了小的時候，我和母親在家中準備好了一切，等著父親回來過年。」宇文承曕意味深長地看著南宮綰妧，「今天我從外頭回來，你也在等著我，這就是家的感覺。」

天！南宮綰妧扶額，他拐了半天原來是為了說這些話，他嘴巴這般能說甜言蜜語，若是那些意志不堅定的女子，怕早就被他哄得忘了自己是誰。

幸好，她謹記自己的身份和初衷，南宮綰妧輕咳一聲，說了一句話非常破壞氣氛的話，

「過年後你打算何時送我回家？」

宇文承曕看了她一眼，笑容有些僵硬，「等天氣回暖，路上好走些吧！」

「我耽擱這麼久還沒回去，家裏人不知道何等擔憂了。」

「等過了元宵，你修書一封，我命人快馬送往豐州，給你父親報個平安。」

竟然還要等到元宵，南宮綰妧有些煩躁，「我隻想現在就給家裏報平安。」

「妧妧，此時大家都在過年，總不能讓別人這時候去送信的。」

他說的有幾分道理，南宮綰妧竟沒辦法反駁，回頭一想也是，忙碌了一年到頭也就這麼幾天和家人好好相聚，她不應該不顧別人的感受。

反正都在外頭這麼久了，再多等十幾天也沒事，且她提起要回家也不是想馬上回去，就是為了打斷宇文承曕剛才的話題而已。

程林一家都住在山莊裡，因而除夕也是在山莊中過，其他人宇文承曕命程林安排他們輪換值班，以便能回去跟家人相聚。

山莊的下人個個對宇文承曕千恩萬謝，難得遇上這麼體恤的東家，都說少東家是好人。

年夜飯南宮綰妧覺得人少不夠熱鬧，就跟宇文承曕商量著叫程林一家也來吃，可程林哪敢越矩，只是和他兒子來，家中女眷一律不帶。

尊卑有別，南宮綰妧也不強求，她的心意到了即可，宇文承曕幫了她許多，她好歹給他留給好名聲。

吃過年夜飯，程林父子告退，宇文承曕和南宮綰妧回到屋裏。

除夕夜要守歲，宇文承曕作為家主更不能早睡，就讓丫鬟們上瓜子茶點，他和南宮綰妧坐著聊天。

茗微覺得無趣，提議大家打葉子牌消磨時間，宇文承曕慫恿南宮綰妧上場，他負責當她的軍師。

南宮綰妧不擅長打牌，連輸了好幾把，想讓宇文承曕來頂替她，又擔心他上場香薈她們會拘束，反倒玩不開，就提議出去放焰火。

女孩子都喜歡看焰火，茗微香薈立即贊同，宇文承曕命卓松取來焰火，在院子裏燃放。

焰火直衝天空，舒展開來，形成了無數朵繁花，金黃，銀白，淡紫，熒綠，各色各樣，美輪美奐。

「哇！」每次焰火在天空炸開在之後，院子裏仰頭張望的人都會發出誇張的驚嘆。

「小姐，你快看這個，好漂亮。」

「少夫人，你看那邊，哇！」

茗微和香薈歡喜地在院子裏又叫又跳，南宮綰妧見她們這麼高興，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她身旁的宇文承曕安靜地看著她，眼裏全是寵溺。

「妧妧，你要不要去放一個？」宇文承曕含笑問她。

「我？」南宮綰妧搖搖頭，「我不敢呀！」

「沒事，我跟你一起放。」宇文承曕照顧卓送，「拿幾個小的焰火過來。」

卓松立即屁顛屁顛地和小廝們拿來幾個焰火，宇文承曕讓他們擺放好位置，他才牽南宮綰妧的手去點炮引。

「不不不，我不敢。」南宮綰妧嚇得連連擺手，「你瞧，我的手發抖了。」

她怕宇文承曕不信，還特意把手伸到宇文承曕面前，讓宇文承曕看她的手是不是在發抖。

她的手的確在發抖，宇文承曕笑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他硬是將她拉到焰火擺放的位置，將點炮引用的火引子伸向炮引。

南宮綰妧嚇得閉上眼睛，大聲尖叫，宇文承曕卻哈哈地笑了起來，「你看，點著了。」

南宮綰妧驚慌地睜開眼，看到炮引子正在滋滋燃燒，她心裏更加恐懼，這時腰間忽然伸過來一隻手，將她抱住。

她不由自主地往後倒去，原以為會摔個四腳朝天，卻不想後背撞進了一個溫暖厚實的懷抱。

宇文承曕抱住她快速地往後面退去，他們站問身子時，炮引子剛好燃盡，火花噴向天空，綻放出美麗的煙火。

漆黑的夜空裏，瞬間彷彿鋪滿了星子，熠熠生輝，絢爛耀眼。

南宮綰妧都看傻了眼，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她還靠在宇文承曕的身上，趕緊站直身子。

偷偷瞄了一眼宇文承曕，見他的注意力也在天空中，她的尷尬才稍微減少一些。

她卻不知道當她收回目光時，宇文承曕看向天空的目光立即落到她的臉上，那眼神的情意濃稠得像化不開的陳釀。

「怎樣？信我了吧？」宇文承曕指著另外的焰火，「來，我們再放這些。」

有了第一次的經歷，南宮綰妧膽子大了許多，但她依然不敢自己去點炮，還是宇文承曕抓住她的手腕跟她一起點燃炮引。

每一個煙火被點燃，在天空炸出美麗的火花時，南宮綰妧都會開心地叫起來。

她的叫聲感染了茗微和香薈，她們也要自己放幾個，把卓松忙得跑下跑下。

到了後來，滿院子都是炮屑子，連大家的衣服和頭髮上都有，這才作罷。

「哎呀！下雪了。」有丫頭叫了一聲。

南宮綰妧仰頭，可不就是嗎？紛紛揚揚細若牛毛的雪花從天而降，被屋簷下燈籠一照，彷彿染上一層粉色。

她伸出手去想接住雪花，豈知那雪花落到手心竟然毫無感覺，她不服氣，依舊伸長手腕。

宇文承曕從旁邊伸手過來，將她的手拉回去，「別凍到了。」

「哪有那麼嬌氣。」她笑著拍開她的手，依舊要把手伸出去。

宇文承曕拗不過她，回頭吩咐香薈，「進屋去把少夫人的鬥篷和手爐拿來。」

南宮綰妧就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他笑了笑，「若你再病了，可別怪我不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