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歡顏》第137章 我睡不著覺
「那女子可有異常?」茅伯問。老婦人搖搖頭,「毫無異常。我便拿她與那程公子的樣貌來說事,她的回答也是滴水不漏。」
茅伯默不作聲地抽著旱煙,良久不接話。
老婦人忍不住又問:「老頭子,你覺得這兩人像兄妹嗎?」
「你覺得不像?」茅伯反問。
老婦人笑了起來,「相貌不像也就罷了,哪有哥哥那般看妹妹的?」
茂伯是個男人,自然沒有老婦人那般心細,瞥了一眼妻子,「難不成他們二人是私奔?」
「這可不好說。」老婦腦中浮起南宮綰妧與宇文承曕對視的畫面,笑了笑,「若真是一對兒,長得倒是般配。」
「這程公子有些城府啊!」茅伯又使勁地抽了兩口煙。
「若是信不過,這事就讓它爛在咱們肚子裏吧,反正都這麼久了。」
「不可。」茅伯瞪了一眼自己的老妻,「你忘了孩子的囑咐了?」
老婦人的眼圈一紅,「怎會忘記?只是你又不知這程公子是不是值得託付,若是所託非人,豈不是更對不住孩子?」
「如果是那小娘子真的看到了靈位,今夜必定告知程公子,咱們且待明天看看他們兩個如何反應再做決定。」
「也只能如此了。」老婦人鑽進被窩,「老頭子,快睡吧,睡吧!」
「再抽兩口。」
白日裏累了一整天宇文承曕回到房間話不多說,倒在褥子上閉眼就睡。
可南宮綰妧卻有些不識趣,翻來覆去的弄出了聲響,惹得宇文承曕心裏冒火。
他忍無可忍猛地睜開眼睛,卻被嚇了一跳,到嘴邊的話全都咽下去,因為南宮綰妧正哀怨地盯著他。
「我不該睡?」宇文承曕哭笑不得地問南宮綰妧。
這一問不得了,南宮綰妧眼裏的哀怨又加重了幾分。
宇文承曕又氣又好笑,「你別這麼看著我,讓我感覺自個兒做了對不住你的事……哎?」
他話還沒說完,人家南宮綰妧已經轉身將後腦杓對他了。
宇文承曕想了一會兒沒想明白他到底哪裏得罪這祖宗,乾脆不去想,閉上眼睛繼續睡他的。
就在他要睡著時,耳邊忽然傳來南宮綰妧哀怨的聲音,「你今晚不想跟我說說話了嗎?」
宇文承曕一激靈,頓時瞌睡全消,他一咕嚕坐起來,「祖宗,昨晚我與你說話,你嫌我話多,今晚我不說話,你又埋怨我,你要我如何是好?」
「我今晚就想與你說話。」她憋了一肚子的話,不說出來不舒服。
「行。」宇文承曕將半坐改為盤腿,「說罷,我洗耳恭聽。」
「我、我……」南宮綰妧慢吞吞地爬起來,「我睡不著。」
宇文承曕聳了聳肩,這個不用她說他都看出來了,但他還是溫和地問:「晚飯沒吃飽?」
「……」南宮綰妧搖搖頭。
「想家了?」
南宮綰妧還是搖搖頭。
「那到底是為何?」
「我今日……看到一樣古怪的東西。」
「古怪的東西?」宇文承曕皺起眉頭,「是什麼?」
南宮綰妧朝宇文承曕勾勾手指示意他再靠近一些,讓後把她白日裏見到的無字靈牌和鎧甲告訴了宇文承曕,宇文承曕聽完,眉頭鎖得更深。
思索片刻,他低聲問:「你確定沒看錯?」
「不會錯。」
「的確是有些古怪。」他也和南宮綰妧一樣,覺得像茅伯這樣的普通山民供奉無字靈牌和鎧甲很不對勁。
「要不咱們偷偷去看看?」宇文承曕的好奇心被挑起,南宮綰妧卻反對,覺得這樣不好。
「你留在這兒,我自己去。」宇文承曕邊說邊摸出他的火摺子,套上外裳就往外走。
南宮綰妧雖說不想去,但看到宇文承曕去了,趕緊也跟上。
兩人輕手輕腳地開門閃出去,宇文承曕打頭陣,南宮綰妧膽戰心驚地跟在他身後,摸黑走到隔壁那個屋子。
那屋子的木門並未栓緊,宇文承曕只是輕輕一推門就開了,與白日裏南宮綰妧過來取糧食時的情況一樣。
「在右邊。」南宮綰妧小聲提醒。
宇文承曕閃身入內,迅速打量了一圈屋內,確定沒有危險之後才燃亮火摺子,他身後的南宮綰妧生怕光亮暴露他們,趕緊關上門。
按照南宮綰妧剛才的提示,宇文承曕果然在門右邊的牆角看到了那個無字靈牌。
他吩咐南宮綰妧留意門外,自己則慢慢地靠近那靈牌。
在離靈牌幾步遠時宇文承曕停住了腳步,仔細的審視這個靈牌,看了好一會兒沒看出什麼貓膩,他確定這就是個普通的靈牌,只不過製作靈牌的木料卻是上好的。
宇文承曕又將目光投向靈牌後面的鎧甲上,他視力極佳,很快就發現這副鎧甲上有數道砍痕,這說明這副鎧甲的主人曾真正上過戰場,與敵軍進行過一場慘烈廝殺。
這樣的鎧甲宇文承曕小時候在軍營見過很多,他父親身邊的將領就穿著這樣的鎧甲。
看來,茅伯家裏有人當過兵殉國了,只是為何供的是無字靈位呢?為國捐軀並不丟人,難道其中另有內情?
宇文承曕朝靈位作揖行禮,低聲說:「驚擾了。」
就在他站直身子準備離開時,目光忽然瞥到鎧甲旁邊的東西,他驚訝地瞪大眼睛。
那是個胄,漆黑的鎢鐵上閃著金光,在西魏,歷來只有皇室貴族才有資格佩戴金胄,很明顯,這個金胄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好像被一種魔力吸引,宇文承曕不受控制地靠近那個金胄,他在供奉靈位的桌子前停下來,哆嗦著伸出雙手去捧起那個金胄,慢慢地捧到跟前。
金胄上的紋路讓宇文承曕眼眶發燙,天底下只有一個人擁有這樣的金胄,直到如今他依然能清晰地記得那人戴著這個金胄的模樣。
父親的胄,為何會出現在這山裏人家裏?這旁邊的鎧甲明顯不是父親說穿的那副,但又是何人的?
宇文承曕隻覺得一瞬間心亂如麻,不知道該做什麼。
「宇文公子。」南宮綰妧來到宇文承曕身邊,發現了他手裏捧著的金胄,「咦?你從何處發現這頭盔的?」
宇文承曕回過神,眨眼將眸中的淚意逼回去,「此胄便在鎧甲旁邊,難道你今日沒發現?」
「……」南宮綰妧搖搖頭,白日裏她看到無字令牌後有些慌亂,再加上屋裏光線昏暗,她不記得鎧甲旁邊是不是還有別的物件。
察覺到宇文承曕的表情有些不對,南宮綰妧狐疑地問:「這鎧甲和胄可有不妥?」
「並無不妥。」宇文承曕恭恭敬敬地放下鎧甲,又拜了拜,這才拉著南宮綰妧出門回他們歇息的房間。
南宮綰妧聽宇文承曕說鎧甲沒不妥,供奉無字令牌有可能是茅伯夫婦不識字又找不到刻字的人,於是便放下心來,很快就睡著。
反倒是宇文承曕心裏亂糟糟的,做出了無數種猜測,翻來覆去到下半夜才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