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綰妧這幾日覺得身上很不對勁，吃不下也睡不好，老是覺得身上沒力。

前幾日皇帝不知道哪兒不對勁，硬是跑來要跟她一起用晚膳，她想到李婕妤來她這兒時，總是說自從懷孕後皇帝都極少去香凝宮，便讓宮人偷偷地請李婕妤過來。

李婕妤見到皇帝很高興，皇帝卻不樂意了，從頭到尾黑著臉，飯一用完說有要事處理就走了，剩下南宮綰妧和李婕妤兩人就大眼瞪小眼。

李婕妤心裏難過，哭哭啼啼說心裏苦，南宮綰妧只能反過來安慰她，說皇帝忙都是為了能讓大家過上安穩的日子。

她是生養過的人，知道女子懷孕時都會多愁善感，因而也能理解李婕妤。這些日子李婕妤三頭兩天來落月軒找她說話，有時候碰上飯點，南宮綰妧還留她吃飯。

開始以為李婕妤只是她同鄉，熟悉了才知道原來李婕妤不但是她的同鄉，還是她母族的人，算起來李婕妤還得叫南宮綰妧一聲表姐呢。

李婕妤的父親與南宮綰妧的舅舅是同一個太祖，南宮綰妧的舅舅是嫡出，李婕妤父親是庶出。

若不是因為這層關係，南宮綰妧不會跟李婕妤走得這麼近，知道她快要生產，李婕妤三天兩頭就來，比她還緊張，一天到晚叮囑她注意這樣注意那樣。

自己一個人在這冷漠的宮裏呆久了，忽然有這麼一個知冷知熱的姐妹關心她，南宮綰妧很是感動。

那天好不容易把李婕妤勸住，差人送她回香凝宮，南宮綰妧以為可以清靜了，卻沒想到皇帝竟然去而復返，又拿宇文勉來說事。

南宮綰妧自然又和皇帝頂了起來，皇帝不知是吃錯了什麼葯，說了好多重話，把南宮綰妧氣得差點背過氣，還是順海過來勸和，這兩人才罷休。

李婕妤不知道怎麼曉得皇帝和南宮綰妧鬧彆扭的事，帶了許多家鄉的特產來看南宮綰妧，據說是她父親託人送進宮給她。

這些特產中便有南宮綰妧喜愛的香酥果子，南宮綰妧許多年沒吃到家鄉的風味，當場便吃了兩個，李婕妤也陪著她一起吃。

到了晚上，她的胃便不舒服起來，慌得阿紫連忙去請太醫。太醫來望聞問切一番，說是沒什麼大礙，只不過吃撐著，讓南宮綰妧少些吃油膩的吃食。

太醫開了消食的方子，可南宮綰妧吃了卻不管用，似乎有一口氣堵在心口，到了晚上，便覺得小腹脹痛。

南宮綰妧心想，都怪自己貪嘴，怕是吃壞了肚子了，看來這回有罪受，可千萬不能讓宇文承曕知道，否則又來給臭臉看。

她沒想到，卻不是吃壞了肚子，是腹中的孩子出了問題。

疼痛越來越明顯，疼得南宮綰妧渾身冷汗。見遮掩不住，她隻好叫阿紫去請太醫，太醫還沒來到，南宮綰妧就已經見紅了。

宮人們慌成一團，有人去報給皇帝，皇帝急匆匆地趕來，一把抓住剛從內室出來的太醫問：「怎麼樣了？」

太醫臉色惶恐，「陛下，請恕臣無能為力。」

「前幾日不是都好好的嗎？怎麼就沒了？」皇帝怒吼起來？

太醫撲通地跪下，「娘娘小產的情況有些詭異，怕不是正常的落胎……」

「你是說有人故意弄掉孩子？」皇帝咬牙切齒地問。

「陛下，臣現在不敢肯定……陛下？」太醫還沒說完，皇帝已經一腳踹開房門衝進屋裏。

他剛進去，便聽到裏頭阿紫大聲尖叫：「不好了，娘娘血崩了，快來人呀！快來人呀！」

皇帝頓時僵在原地，不知道該進去質問南宮綰妧還是該出來喊太醫，他還沒反應過來，太醫已經衝進房了。

順海走到他身邊低聲勸他，「陛下，您還是出去等吧，這兒咱們幫不上忙。」

皇帝失魂落魄地被順海拉出去。

血水一盆一盆地端出來，皇帝不停地在屋簷下踱來踱去，終於忍不住了，一甩衣袖就衝進屋去，順海想攔著都來不及。

剛好太醫從裏頭出來，在門口和皇帝撞個正著，抬頭一看是皇帝，嚇得慌忙跪下去。

沒等太醫開口請罪，皇帝就一把將他扯起來，著急地問：「人怎麼樣了？」

「娘娘大出血，死胎又排不下來，娘娘有性命之憂啊！」

皇帝身子踉蹌了一下，吼了起來，「若是她活不下，你們也別想活了！」

「陛下，微臣得回去翻醫書查找對應的救治方法呀！」太醫急了。

「叫太醫院所有人想辦法，若治不好，全部給她陪葬！」之前皇帝讓人隱瞞南宮綰妧有孕的消息，現在也顧不上了。

太醫不敢多說，諾諾稱是，皇帝又喚來身手矯健的暗衛送太醫出去，太醫離開後，皇帝再也忍不住，衝進屋裏。

一股血腥味直衝鼻孔，雖然在戰場上的血腥比這更加濃重，但皇帝還是覺得害怕。見皇帝進來，宮人們有些愕然，阿紫帶頭跪下行禮。

皇帝揮揮手讓宮人退開，他走到床前低頭到面如金紙的南宮綰妧耳邊叫她：「南宮綰妧……」

南宮綰妧似乎聽到了皇帝的叫聲，睫毛動了動，皇帝握住她冰涼的手指，咬牙道：「你給寡人活下來，若不然寡人滅你九族。」

南宮綰妧緩緩地睜開眼睛，雙眼無神地看著皇帝，皇帝也著急地看著她，「你聽著，你欠寡人的還沒還清，寡人不準你死，你若死了，寡人不會放過你的任何親人。」

「求你……」南宮綰妧被皇帝握住的手指忽然哆嗦起來，她似乎在用盡全身的力氣說下一句話。

皇帝隻覺得眼角熱熱的，她這副奄奄一息的模樣刺得他心口發痛，可他還是硬著心腸道：「別求寡人，寡人什麼都不會答應你。」

「勉兒……勉兒……」南宮綰妧的氣息漸漸弱了下去，守在床尾的阿華大叫，「血！好多血！」

皇帝扭頭一看，南宮綰妧身下的被褥被血染紅了一大片，而血漬似乎還在向外擴張，他聲嘶力竭地嘶吼起來，「宣太醫！快宣太醫，來人啊！來人！」

順海跑進來，「陛下，太醫剛走沒多久。」

皇帝眼睛血紅，他抓住順海的肩頭，啞著聲說：「你快想法子。快，不管用什麼法子都行。」

堂堂九五至尊的帝王，聲音竟然帶著哭腔，語氣中充滿惶恐和無助

「陛下！」順海痛心地看著皇帝，「老奴也沒有法子啊！也許這是她命裡的劫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