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婕妤帶著一眾宮裏離開落月閣，剛前腳剛踏出落葉閣的院門，芳兒後腳就哭哭啼啼起來。

適才有個宮人用兩條帕子簡單地給她包紮了一下，幸好她扭頭的動作不大，若不然怕是已經割破喉管了。

她這一哭，宮人們才想起她剛剛被人用刀割到了脖子，大家便七嘴八舌地詢問起她來。

「回宮去找太醫給你看。」畢竟是自己身邊伺候的人，李婕妤怎麼著也要裝模作樣的安慰幾句，「好好休息幾日，本宮會命太醫用最好的葯的，你今日這傷是為本宮受的，本宮一定不會虧待你。」

芳兒含著淚水千恩萬謝，心想若是這一劍能換來她父母兄妹的好日子，那也值得。這宮裏多少人為主子擋刀開路，不就是為了能給家中換取好處麽？

回到香凝宮，李婕妤屏退閑雜人，隻留下芳兒小芬和香凝宮的總管太監吉祥，還有那個老宮女尹姑姑。

「對今日這事你們有什麼看法？」李婕妤歇靠在貴妃榻上，懶懶地問。

「娘娘，婢子真是被嚇了一跳，沒想到這南宮皇后還住在宮裏，早些時候還聽說她快病死了呢！」

「什麼南宮皇后？」小芬好奇地問。

「你剛進宮沒多久，不知道也沒出奇。」尹姑姑立即擺出宮裏老人的派頭，「這南宮皇后原本是駕崩的文宣帝的髮妻，也就是中宮皇后，後來文宣帝駕崩，聽說陛下把她扣在宮裏。」

「那陛下為何把她扣在宮裏？」芳兒也忘了脖子疼，興緻勃勃湊到尹姑姑跟前。

尹姑姑瞥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李婕妤，乾笑兩聲，「傳言說是這南宮皇后不肯退位，霸佔中宮位置，還勾引陛下。」

「陛下不是有他自己的皇后麽？胡皇后可不是善茬，她能讓南宮氏霸佔中宮位置？」一直不吭聲的李婕妤輕飄飄地來了一句。

見李婕妤也參與話題，尹姑姑更加來勁了，「自然不能，要不然南宮皇后怎麼會住月清宮那個破地方呢？就是被胡皇后趕去的。她原來住的可是昭華宮，那是咱們宮裏最好的一個宮殿。」

「那這昭華宮如今是那位娘娘居住了？」小芬問。

「沒人住，被胡皇后派人把屋頂給捅了好幾個洞，陛下也沒讓人修繕，就這樣閑置下來，如今估計跟月清宮一樣破敗了，可惜呀！」

「你們說若是本宮想要住進昭華宮，陛下允不允？」李婕妤問。

「娘娘可千萬別住那兒。」尹姑姑一臉的驚慌。

「為何不能？」李婕妤不高興了，「本宮若是第一個生下龍子，難道沒資格住昭華宮？」

「昭華宮雖然好，可卻不吉利，那文宣帝便是在昭華宮駕崩的。這是其一，其二是皇后那邊。娘娘你想，她身為中宮都不能住昭華宮，您反倒住進去了，她豈不是把娘娘視為眼中釘？娘娘，在這宮裏多一個敵人不如少一個。」

「本宮有陛下撐腰，還用怕她？」李婕妤嘴裏雖這麼說，心裏底氣卻不足。

以前她一直以為皇帝當真是因為她的才貌喜歡她，自從最近聽到了那個流言之後，她再聯想到平日裏皇帝在她這兒的種種表現，不由心虛起來。

再者今日又在落月軒見到了那位傳說中傾國傾城的美人，底氣更加不足了。

「尹女史，文宣帝駕崩多久了？」李婕妤帶著最後一絲僥倖的心理問尹姑姑。

「回娘娘，有大半年了吧！」尹姑姑心裏滿是狐疑，不知道李婕妤問這個做什麼。

「你覺得南宮氏肚子裏的孩子有可能是文宣帝的遺腹子嗎？」

「遺腹子？」尹姑姑支吾了一會兒，低聲道，「不大可能。」

「為何不可能？」

「文宣帝在位的最後一年重病纏身，連喝水都要人喂，怎麼能做那種事？」

李婕妤隻覺得一顆心慢慢地沉到湖底，她在南宮綰妧面前說自己有孕，只是為了氣南宮綰妧，其實她有沒有孕，八字還沒一撇。

即便是她真的有孕，她也不敢保證生出來的是個皇子，但若是宮裏只有她一個人有孕，就算生下的是個女兒她的地位也會比別的嬪妃高上一等。

可偏偏這南宮綰妧也有皇帝的種了，按南宮綰妧報給她的月份，再過三四個月這個孩子就要出生，不管生下的是男是女，人家都比她佔去了先機。

不，不能讓南宮綰妧威脅到她的地位。

李婕妤讓尹姑姑和小芬退下，隻留芳兒在跟前，芳兒摸著包紮得圓滾滾的脖子，湊到李婕妤面前低聲問：「娘娘要婢子做什麼，婢子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

「也沒什麼。」李婕妤笑了笑，「就是跟你打聽一下鄉下那些人用的葯。」

「什麼葯？」

「落胎的葯。」李婕妤咬著牙回答。

芳兒給嚇了一跳，「娘娘你可千萬別吃那些東西，落下病就不好了。」

「誰說是本宮要吃了」李婕妤眼中閃過陰狠，「本宮是要給南宮氏吃的。」

「啊？」芳兒慌忙搖手，「不行，娘娘不行呀！這可是作孽，會折福的。」

「你嚷嚷什麼？」李婕妤用眼神示意旁邊的椅子，「坐下慢慢說。」

「不，這種事婢子不能做，若是做了便成幫凶了。」

「你若不做，別怪本宮翻臉不認人。」李婕妤撂下狠話後又怕逼得太緊芳兒把她給捅出去，趕緊換上和藹可親的臉色，「你放心，本宮不會拖累你，你隻消告訴本宮鄉下用的什麼法子，能讓腹中的胎兒慢慢死去即可。」

芳兒為難了一會兒，支支吾吾道：「方法有是有，就是太那個了……有人身子不好，會落下大病。」

「什麼病？」

「一輩子不能生養。」

「不能生養？」李婕妤巴眨了兩下眼睛，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那不是正好嗎？」

芳兒盯著李婕妤笑得扭曲的五官，後背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涼氣。

但一想到她那還在窮苦中掙扎的父母兄弟，她硬生生地按壓下心裏不適，勉強擠出笑容，「娘娘放心，婢子一定給娘娘找來好的方子。」

李婕妤摸了摸她的肚子，「去，把太醫請過來給本宮診脈。」

「娘娘，太醫不是說要多一些時日才能看得準麽？」

「本宮的身子本宮難道自己不清楚嗎？本宮說有就有，快去，記住，要請周太醫。」

芳兒總感覺李婕妤這話裏有話，可她一時卻聽不出到底是什麼，隻按照李婕妤的吩咐去請人。

次日，宮裏便傳出李婕妤有孕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