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之那日之後便沒再過來，南宮綰妧想起那天他離開時怒氣沖沖的樣子，總覺得心神不寧，似乎有什麼事要發生。

小元子從辛者庫那邊打聽到了敏容的消息，說是已經想法子找禦醫給她治了傷，身子已經好了大半，又使了銀子給那邊的主管姑姑，給安排了輕鬆的差事，只要她不招惹是非，一時半會而陛下是不會知曉。

三個貼身宮女，如今只剩下敏容，她不想敏容再有任何事，等過一段時間宮裏安寧些，她便想法子將敏容送出去。

「阿華，你莫不是拿錯了，這樣的膳食怎麼能給娘娘吃呀？」

屋外傳來阿紫不悅的聲音。

阿華怯怯地回答：「我問過了，他們說這就是咱們落月軒的膳食。」

「不可能。」阿紫一把搶過阿華手裏的食盒，「我去找他們問清楚。」

「阿紫……」阿華有些急，阿紫這麼做豈不是顯得她沒用了？

阿紫沒理會阿華，提著食盒氣哄哄地出去，南宮綰妧聽到兩人的爭執，便把阿華叫進來詢問。

阿華把剛剛的事一五一十告訴南宮綰妧，末了還道：「娘娘，興許真是禦膳房弄錯了，往日都不是這樣的膳食。」

南宮綰妧心想阿華老實，禦膳房的人欺生也是有可能的，便沒放在心上。

過了些許時候，阿紫回來了，阿華跑出去問：「是不是禦膳房弄錯了？」

阿紫瞥了她一眼，沒有吭聲，阿華接過食盒打開一眼，跟她剛才拿回來的一樣，不，這膳食就是剛才那些。

「沒有弄錯？」阿華也迷茫了。

兩人走進內室，見南宮綰妧望著她們，一副已經知道的樣子，阿紫咬了咬唇，臉帶羞愧，「娘娘……」

「沒事，他們給什麼就吃什麼。」南宮綰妧瞧見阿紫拿出來的膳食都是素菜，便道，「興許今日宮裏齋戒呢！」

「齋戒？」阿華想了想，「婢子沒聽說今日要齋戒呀！」

南宮綰妧笑笑，這兩個小宮女不明白髮生了何事，她卻清楚。

剛進來這月清宮時，她的膳食比這還要差上數倍，後來皇帝心情好了，她的膳食也跟著好起來，如今這膳食又差了，說明皇帝的心情不好了。

雖然宮裏的人一向愛捧高踩低，可也不敢隨意扣克哪個宮的是膳食，特別是她這個是非纏身的人，扣克她的膳食一定是有人授意。

能讓禦膳房聽話的人，要麼是皇帝，要麼便是胡皇后，無論是皇帝還是胡皇后，都不是她能對抗的人。

阿紫跟阿華見南宮綰妧這個主子都沒說什麼，她們自然也不敢多說。

膳食粗糙，南宮綰妧隻草草吃了一點便放下筷子，阿華沏了一壺今年的新茶送上來，南宮綰妧便讓她們自個兒歇去。

茶自然是皇帝心情好的時候賞下來的，碧綠的葉子浮沉在杯中，茶湯透亮，香氣撲鼻。

南宮綰妧閉上眼睛品了一口，不愧是上好的茶葉，苦中帶甘，香醇綿長。

她苦笑，住在這冷清的宮殿，但凡得了點上得了枱面的東西都覺得奢侈，若是宇文承煥在世時，莫說是這茶葉，便是北疆的火狐皮和南海的絕品夜明珠，她也想要多少便有多少。

並非是因她身為后宮之主才有如此特權，而是宇文承煥會把宮裏所有稀奇的東西都給她，宇文承煥恨不得把全下最好的東西都捧到她面前。

想起宇文承煥，南宮綰妧有些失落，她欠了他太多，若是有來世，若是來世能相遇，她會儘力彌補。

她正想著，忽然聽到外頭阿紫跟阿華說了一句話，她心跳了一下，趕緊放下茶杯把阿紫叫進來。

「你剛剛說有羽林郎去虞州？聽何人說的？」南宮綰妧緊張地抓住阿紫的手。

阿紫看了一眼南宮綰妧發白的指尖，手腕處隱隱的疼痛讓她感覺到南宮綰妧的焦慮。

「婢子……有個親戚是羽林郎，昨兒來跟婢子告別，說是要去虞州。」阿紫臉頰有些發燙。

她說謊，其實這個羽林郎是她的情郎，她怕南宮綰妧不悅便說是親戚。

豈知南宮綰妧並不關心她和那人的關係，只是急切地問：「何時去的？有說去做何事麽？」

「昨晚便走了，走得很急，聽說是陛下給派了緊急的公務。」阿紫發現南宮綰妧神色不對，便問道，「娘娘，有什麼問題麽？」

南宮綰妧獃獃地坐著，沒有回答阿紫。阿紫心裏忐忑起來，有些後悔自己多嘴，她跟阿華說起此事本是炫耀那個羽林郎心裏看重她，卻沒想到讓南宮綰妧聽了去，還盤問她。

「娘娘……」阿紫試探地叫了一聲。

南宮綰妧這才如夢初醒，勉強地笑了笑，「沒什麼，我就是隨便問問。」

她哪兒是隨便問問，虞州是什麼地方？既無兵患也無油水，歷代帝王都放任不管的不毛之地，猶如一潭死水般，皇帝怎麼會派人去那個地方？

不用想都知道，他是沖著勉兒去的，他要對勉兒動手了。

南宮綰妧隻覺得身體裡升起一股寒意，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揪住阿紫的手急切地說：「我要見陛下，快！去請陛下過來。」

阿紫很為難，「娘娘，婢子見不著陛下呀！」

「你們不是陛下派過來麽？怎麼可能見不著陛下？」南宮綰妧失控地搖晃著阿紫。

阿紫有些慌了，她從來沒見過南宮綰妧這樣，趕緊安慰南宮綰妧：「娘娘莫急，婢子這就想辦法去找陛下。」

「你快去。」南宮綰妧推了阿紫一把，「你見到陛下，便跟陛下說我有急事要見他，請他速來。」

「喏！」

阿紫在南宮綰妧期待的目光中匆匆離開，半個時辰後灰頭土臉地回來，面對南宮綰妧詢問的目光，她低下頭，「娘娘，婢子沒用……」

「陛下呢？」南宮綰妧眼睛都紅了，「陛下為何不來？」

「婢子只見著順總管。」阿紫哽咽起來，「總管大人說，陛下不見咱們落月軒的任何人。」

南宮綰妧一個踉蹌，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她的勉兒真的要保不住了嗎？若是勉兒有個三長兩短，她怎麼活？

眼淚簌簌而落，南宮綰妧趴在地上咬住唇無聲地哭，哭得渾身顫抖。

阿紫在旁邊嚇得手足無措，卻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她不曉得為何南宮綰妧聽了她說的那些話後會變成這樣，她後悔自己多嘴，腸子都悔青了。

就在阿紫深深自責時，忽然聽到南宮綰妧道：「阿紫，替我梳洗更衣，為我細細裝扮，我要親自去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