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明最終還是沒有想到這個問題，隻好將這個問題放下，和凌汐月一起回到了恆陽城。

「爹，告訴我，娘到底死沒死？」凌汐月一回家就直接向凌文津質問道。

「有你這麼跟爹說話的嗎？是不是薑明那小子教你的！」凌文津勃然大怒。

「不要轉移話題，告訴我，娘到底死沒死？」凌汐月不理會父親的怒火，她知道這只是他轉移話題的手段。

凌文津見凌汐月沒有受到他的影響，不禁有些憂傷，以前的凌汐月是很聽話的，自從薑明那個混小子來了之後，女兒就把他這個當爹的冷落了，現在好不容易主動來找他一次，還是為了這件事。

「你娘已經去世了，是我親手下葬的，你也是一路跟著的，怎麼會這麼問？」凌文津面色有些憂鬱。

凌汐月冷冷道：「我挖開了娘親的墓穴。」

凌文津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沒想到女兒居然這麼大膽，怒道：「你，你這個不孝女，居然連你娘的墓穴都敢動！」

「不要轉移話題，告訴我，我娘的所有事情。」凌汐月逼問道。

「啪！」

凌文津一巴掌打在凌汐月的臉上，然後顫抖著看著自己的右手，他這是第一次打女兒，也是女兒第一次這種程度的忤逆自己。

凌汐月只是淡然摸摸自己被打的地方，她是能夠閃躲過去的，但是她沒有閃躲，而是承受了這一巴掌，然後繼續面無表情的問道：「告訴我，我娘的一切。」

她承受這一巴掌是因為自己確實做錯了事情，但是這並不影響她探求真相，這是兩回事。

薑明來到凌汐月的身邊，看著凌汐月帶著紅色巴掌印的臉頰，眼中閃過憐惜的神色，但現在不是安慰凌汐月的時候，他轉身看向凌文津：

「嶽母大人如果還在的話，還是將她的事情說出來為好，畢竟汐月已經長大了，無論是什麼樣的事情她都是可以面對的。」薑明道。

凌文津面色掙扎了一下，正要繼續說話，薑明又繼續說道：

「您有沒有想過，也許嶽母大人做出很多事情都不是她的本意，如果她是想等到汐月長大，並且成才之後再告訴她一些事情，並且需要女兒的幫助，卻因為您的阻攔而讓汐月沒有任何作為，只能白白浪費母親的心意，我想這一定不是凌夫人願意看到的。」

注意到凌文津聽到這話之後面色劇變，薑明心中瞭然：他應該是說中了某些事情。

其實他說的只是大路話，可以套用在大多數有秘密的人身上的，這樣可以引導他們對自己的秘密進行腦補，然後得出自認為正確的結論。

而這個腦補的過程，就不需要他過多干涉了。

場面陷入了詭異的沉默，連空氣似乎都凝固了，不知過了多久，凌文津才緩緩說道：「好，我會把汐芸的事情全都說出來。」

汐芸，這就是凌母的名字嗎？薑明心道。

「我初見汐芸的時候，以為她是一個大家族裏出逃的千金大小姐，她的氣質和周圍的人格格不入，就像的汙濁塵世中唯一的白蓮，卻又讓人不忍心褻瀆。她沒有練過武，但是沒有人會升起對她不利的念頭。」

凌文津陷入了回憶，「她戴著面紗，似乎是想要遮掩住她的容顏，但又好像是要遮掩她那對一切事物都感興趣的表情，她不動聲色，但我就是知道她對這個世界很陌生，對一切事物都感到好奇，但是又不想表現在表面上。

「我也忘了自己是怎麼鼓起勇氣向她搭訕的，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們已經並肩而行，一起欣賞這喧囂的塵世，我這才知道，原來我們司空見慣的事物也有這麼美好的一面，有賣菜的小販為了多賺錢而在菜中灌水，有想要學醫的人跪在大夫的醫館旁，一跪就是三天，有聽到孩子在和人爭鬥的時候死亡的父母，哭著怒罵武學的害人......」

薑明和凌汐月靜靜地聽著凌文津的回憶，沒有打斷他。

「就在這時，一股盜匪開始屠殺鎮中的子民，鎮中的武者們奮起反抗，當然，他們是盜匪的主要目標，別人能逃脫，但是他們才是盜匪的主要目標，他們不反抗也不行。於是，汐芸見識了一場血腥的屠殺，是盜匪們在斬殺所有反抗的武者們的屠殺，他們盡情地在鎮中肆虐，搶奪著鎮民的一切，凌辱漂亮的女人，然後一把火將一切焚毀。」

凌文津繼續講述道，「而我則帶著汐芸躲在了一個偏僻的角落，坐視這一切的發生，汐芸在這個過程中也沒有說話，但是很神奇的是，我們竟然沒有任何波瀾地躲過了那場屠鎮。我以為我的懦弱會給汐芸留下不好的印象，但是汐芸沒有責怪我，而是很認真的問我，為什麼我明明一次次想要衝出去，但是最終還是坐視這一切的發生，我告訴他，因為我知道，這個鎮的災難不是盜匪引起的。

「那些盜匪本來就有很多是出身在這個鎮中的，甚至有很多就是他們趕出去的，他們是城主的權力交接的副產物，他們在奪權中失敗了，於是就淪為了盜匪，鎮民是無辜的，但是也不是無辜的，如果他們願意為那些失敗者們提供庇佑，哪怕是給他們一些吃的，也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但是，他們不願意，如果那些不成為盜匪，那麼他們修鍊用的血食從哪裏來？但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那些盜匪中也有出色的人物，他們玩脫了。

「不，也不能說是玩脫了吧！畢竟盜匪造成的破壞越大，他們剿匪的理由也越充足，這個世界，沒有無辜的人。她很奇怪，為什麼會出現這麼奇怪的現象，我就將九冥訣的特點告訴了她。

「這個時候，我已經察覺到了她身上的詭異之處，但是那時的我已經淪陷了，失去神智的人什麼都是能做得出來的。她問我有沒有改變這個世道的辦法，我一時衝動，就把自己修鍊真正武道的事情告訴了她。」

薑明面色微變，凌文津講述的故事中充滿了不合理，但是又很合理，一切事情的發展都是合情合理的，就連凌文津被迷失了心智都是合理的，畢竟人的感情是不受自己控制的。但是，整體看來，這彷彿就是一個早已安排好的劇本。

「在我將真正的武道功法的事情告訴她以後，她決定為這個世界的武道發展做出一定的貢獻，首先要做的就是將真正的武者，在黑暗中依然堅持自我的武者們聯合起來，讓整個人間界都明白這個世界上有武者的存在，然後就像黑暗中的火苗，點燃人們心中的希望，最後將整個世界照亮。

「我覺得她的想法很不切實際，很可能會葬送掉武道的希望。但是那時的我已經徹底淪陷了，在她將自己的身體交給我之後，我連武道的未來都顧不上了，就算葬送真正武道僅有的元氣，我也不願她有一絲的不開心。」凌文津的表情已經有些魔怔了，「她很聰明，我只要按照她的計劃行事就可以了，於是，我成了恆陽城的城主，建立了巡林衛。但是我做這一切，不是為了武者的未來，僅僅是為了她！」

凌汐月的目光已經獃滯了，她沒想到，父親爭奪城主，創建巡林衛的初衷居然不是為了給真正武者一個避風港，而是為了討美人歡心，甚至連葬送武道的未來都可以承受，這顛覆了父親在她心中的偉岸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