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凌汐月的神色變化，薑明有心安慰幾句，比如「論跡不論心」之類的話，但是想想這個理由連自己都說服不了，最終也就算了。

凌文津在女兒心中建立的形象本就是他的志向，而現在他的所作所為都是因為貪圖美色，這個形象的崩塌就很難挽救了。

不挽救也好，重新樹立一個號丈夫的形象就可以了。薑明在心裏這樣想道。

「在你出生之後，汐芸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但是她依然堅持要我按照她的計劃去進行，無論是成為恆陽城的城主，還是巡林衛的建立，都是她一手策劃的。我很擔心，一是擔心她的身體，二是擔心這樣做會對真正的武者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凌文津道，「但是，她告訴我，這個過程可能會充滿了危險，但是所有的危險都不會來的這麼快，至少在武道能夠給這個世界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之前，我們一定不會失敗。她最終還是在我沒有成為恆陽城城主的時候就走了，在她臨終的那段時間裏，我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堅持？她說，她想看看這個世界上有沒有奇跡。」

「奇跡！」薑明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被觸動了。

「她說，我們的女兒凌汐月是一個絕世天才，未來的她將會成為武道的領袖，但是僅僅是這樣還是不夠的，想要將武道真正在光天化日之下流傳，我們還需要一個奇跡，她不知道這個奇跡是什麼但是她說她相信。」

凌文津的眼中流下了兩行濁淚，「她直到離開的那一刻，依然告訴我，只要我們願意相信，這個世界上一定會出現奇跡的。」

凌文津的故事講完了，場面陷入了沉默。

凌汐月沒想到居然是這個答案，她的母親也許也並不知道什麼，她做的只是播撒下一個奇跡的種子，提供一個可以讓奇跡發生的環境，然後靜靜地離開這個世界，等待著奇跡的發生。

也許，在這個黑暗的年代，也只有奇跡才能拯救這個世界了。

看著沉浸在過去的悲痛中的凌文津，薑明和凌汐月默默地離開了，他們不想再說什麼話來打擊這個老人了。

「就讓他沉浸在這充滿痛苦和美好的回憶中吧！冰冷的現實，就由我們來面對吧！」在離開父親之後，凌汐月如是說。

他們會為凌文津的故事而感動的，但是依然不能感同身受，無論多麼感人的故事，在經過理性的分析之後，都會變得殘忍而冰冷。

「爹說的那些話，破綻實在太多了。」凌汐月率先引起了話題。

這話題由她引起比較合適。

「她幾乎預料到了恆陽城，甚至這個世界未來十幾年的變化，而且是這麼離譜的變化，這就算是修仙者也是很難做到的。」薑明道，「但是，也不能證明人類的智慧無法做到這個程度。」

人類的極限是從來沒有被精準預測出來過的，他也不能確定凌母不是這樣的驚世奇人。

「我覺得最大的疑點，就是她的來歷，對這個世界幾乎一無所知，連武道都沒有練過，對九冥訣也一無所知，但是偏偏有些出塵的氣質，像是從大世家出逃的千金。但是大世家是絕對不會培養出這樣的千金大小姐的。」

凌汐月道，「那麼，她的來歷就很有問題了，我甚至無法想像她過去是生活在什麼樣的環境中的。」

「我剛來到這個時代的時候，也是這副模樣，對這個時代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但是又不敢暴露自己的無知。」薑明道。

「你也是，難道說，我娘也是來自過去的某個時代？」凌汐月明白了薑明的意思，如果是從過去過來的人，那麼一切不合理都可以解釋清楚了。

「我不認為改變時間流速的地方會這麼常見，更何況是來到一千年後，這樣的代價即使是修仙界也是很難負擔的，而伯母和這個時代脫節，至少也要遠隔一千年，我不認為修仙界會將一個不能修鍊的人送到這裏。」

薑明分析道，「相反，我認為她是來自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世家千金的氣質雖然不是普通人能培養起來的，但是也並不是那麼難。如果她來自一個長期與世隔絕的地方，而她的家族又在那個地方站在最頂層，那麼世家千金的氣質很容易就能培養出來。」

「長期與世隔絕，那是哪裏呢？」凌汐月自語道。

薑明的目光看向東方，一字一頓道：「海！外！」

他終於想起自己忽略的到底是什麼了，人類的主體是居住在陸地上的，但是並不代表所有的人類都是居住在陸地上的，每個時代都有一些人為了逃難而進入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甚至棲息在千丈之上的雪峰上，自然也有人駕著小船遠赴海外，用無邊無際的大海來阻隔敵人的追擊。

「大海是非常危險的，人類連淺海都沒有徹底征服，而且也沒有征服的意義。就算是虛境強者，乘著最堅固的船隻，也不一定能在進入深海之後全身而退，而且往往會搭上一船人的性命，聖境強者也不會輕易出海，相比深海中的海獸，迷失方向的雷暴可能會是他們更大的威脅，即使有羅盤，也可能永遠迷失在茫茫無際的大海中。」

薑明道，「但是，有一種人是可以無視深海的危險的。」

「是什麼人？」凌汐月心中一突。

「是修仙者！」薑明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修仙者可以以天地為標識，長期定居在海外，甚至在海外開宗立派，甚至可以在他們居住的地方布下大陣，令本來就危險的大海變得更加危險，只有化神期才能找到他們的蹤跡。就算是內陸的修行者們滅絕了，他們的蹤跡也不一定會暴露。」

「修行者！」凌汐月張大了嘴巴，「修行者可以與世隔絕，一直生活在海外？」

人類可以短暫在海外收穫一些資源，但是人類生存和修鍊所需實在太複雜了，只要斷絕了和內陸的聯繫，任何留守在海外的人都會快速退化，成為原始人。

而且，修仙者的滅絕已經成了常識，一千年來根深蒂固的常識，所以他們沒有想到這一層，現在想想，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的。

「也不一定是與世隔絕，或許有人和他們一直在秘密聯繫！」薑明道。

「那你會去找他們嗎？」凌汐月有些擔心。

薑明畢竟曾經是修仙者，如果修行者還存在於這個世界，他會不會拋下武道，重新回歸修仙界的懷抱呢？

「你怎麼會這麼問？修仙者還存在這個世界上，只是一個猜測而已，我已經轉修武道了，即使重新修回仙道，也不可能保持修行所需要的道心了。」薑明輕笑道。

凌汐月點點頭，她只是太在乎薑明了，所以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當一個人的心思全都集中在另一個人身上時，犯下什麼樣的錯誤都不奇怪。

「不過，嶽母大人就算不上修仙者，也和修仙者是有關係的，也許修仙者的傳承已經斷絕了，但是修仙者的後裔還存在著，那個玉石雕像......算了，不提這個了。」薑明及時止住了話題。

凌汐月瞬間從薑明的舉動中聯想到了之前在玉石雕像前的演戲，現在雖然已經脫離了那個範圍，但是牽扯到修仙者的手段，更是和天道有關係，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那麼，我們去迷霧峽谷查看一下吧！是時候探索其中的秘密了。」凌汐月的眼中閃過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