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英寧侯的死因

「未嘗不可」四個字，可是大有講究的。

留了一絲縫隙給鳴冤的人，同時也堵住了半截給自己作為後路。

官員們默不作聲，但心裏的動作可謂是驚濤駭浪。

事情發展至今，都跟墨容琛所料的差不多，卓青峰定了定神，鼓足勇氣說出了那番至關重要的話。

「多謝陛下隆恩，罪臣鬥膽答應王爺的建議，直言上諫，也是知道陛下是個容人的君王，罪臣方才敢站在這裏。不過罪臣接下來要說的這番話，可能會對在場的一些大人造成影響，事後孰是孰非，還是要看陛下的定奪。」

不少人已經開始心驚肉跳了，但是表面上不敢有絲毫的表露。

皇帝的目光從一眾人面上掃過，所謂冤案，勢必會牽扯到當時參與英寧侯府逆案的相關人等，如今若是有平反之意，便是要動那「相關人等」了。

可在皇帝看來，瑾王墨容琛的意思絕不僅僅在朝中這麼一小片地兒。

墨容琛雙手交叉胸前，眸光陰冷的注視著無人的方向，跟往日的時候一樣，看不出他有什麼變化。

但皇帝卻知道，越是緊要關頭，他會表現的越淡漠無視。

本是大宴的沽源殿，最是應該熱鬧，但此刻卻沉靜的如無人之境。

卓青峰跪的筆直，明顯已撐不住了，卻還在硬挺著，接過他寫給墨容琛的陳情書，上交給了皇帝。

一邊描述道，「當年，罪臣隨著父親駐守跟戴南的交界處，同以往的初到軍隊差不多，我們英寧軍水土不服，兄弟們上吐下瀉，折騰了個半死，戴南國的軍隊還趁此機會屢屢來犯，造成我軍傷亡慘重。即便情況那樣的糟糕，父侯……」

卓青峰深吸口氣，調整了數次呼吸，「父親仍舊堅持著，整頓軍紀，強撐著自己不舒服的身姿力挽狂瀾，帶領著英寧軍積蓄力量，一舉進攻，跟戴南大戰了五天五夜，是父親拚儘力氣，將敵方首領的頭顱砍下來的，當時的情況，我看得真真切切，倘若父親再慢半步，該頭顱倒地的人，可就是他了。」

「照你這麼說，竟是大戰告捷？」墨見理問出了很多大臣都想問卻又不敢問的問題。

卓青峰苦笑了一下，「我這樣說，你們一定不會相信吧，可事實就是如此，大戰過後，將士們疲累不堪，休整治傷，討論著收復失地。那一夜，本該是卸下疲憊，放鬆至極的一夜，卻迎來了我們所有人的人生大逆轉。」

皇帝聽著，眉頭緊緊皺著。

兵部尚書常通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他時不時就望向戴丞相的方向，好似森林裏迷了路的人想要尋找方向。

卓青峰收回目光，穩穩道，「夜裏子時，我就陪在父親的戰營之中，父親剛把給陛下的捷報擬寫完，放到信封裡，本想叫來傳信兵，將捷報一併送出，卻不想進來的壓根不是傳信兵，而是幾個臉生的傢夥，他們雖穿著戰袍，卻不是我們英寧軍的人。這點我和父親一瞬間就反應過來了。可是當時只有我佩戴武器，父親來不及取劍，就被一半兒的人團團圍住，他的後背負了一刀。」

「其實白天跟敵軍對戰的時候，父親就已經遍體鱗傷了，如今這一刀，乃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父親不堪一擊，重重倒地。他們仍不放心，還在他的後背上補了幾刀。這才肯罷休。」

「緊接著，他們沖著我來，當場砍斷我的一條腿，我胸腹連中幾刀，僥倖都不是要害處，仍有一口氣尚存……」

他的目光尖銳的找到了人群中的常通，並狠狠的從他臉上刮過，「之後的事情，就可想而知了，那幾個殺手換走了父親信封裡的捷報，其中一人是個模仿筆跡的高手，他臨摹了父親的寫字手法，擬寫了一封求援的秉承報，與此同時，還留下了一封跟敵軍私通的信件，放到了算隱蔽，卻很容易就會被人找到的——小幾下面，這些都是後來給父侯定罪的關鍵。多虧了丞相大人和常通常大人，及時趕到……明察秋毫……」

「卓青峰，你少在這兒血口噴人了！竟以此種辦法以怨報德，當年還是本官跟丞相大人，看著你父親安葬的。」

「你確定不是出自心虛，才要看著他落入黃土嗎？」

「真是豈有此理！」常通的臉已經通紅了，雙眼的白眼仁都是沖血的，「陛下，依微臣看，卓青峰此番是要冤死微臣和丞相大人啊！」

「冤不冤枉，我還沒說完呢，常大人何須著急？這只是事情的前半部分，更精彩的還在後頭。當天夜裏，我和父親的營帳出事兒，卻只是小範圍的波動，那幾個殺手的動作麻利，手段隱蔽，根本沒有被其他人察覺。他們謹慎就謹慎在，派出殺手的同時，還買通了我們營灶廚的人，兄弟們大戰過後，連頓飽飯都沒吃上，一口美酒都沒品著，喝了個水飽，沒曾想水裏還被下了蒙汗藥。」

「幾個時辰過後，也正是次日清晨，戴南國三皇子沖入了我軍營地，將僅剩的五萬大軍，砍殺了三萬多人，他們不費吹灰之力便佔領了我軍營地。常大人……」

常通正聽得心驚膽戰，忽然被點名，還哆嗦了一下，「喚我做什麼？」

「若你跟敵軍沒有勾結，那麼我倒是好奇，為什麼我父侯留在小幾下面的信，會完好的留著？」

大夥兒豁然長大了嘴巴。

此前傳到文桑京都的戰爭過程，的確跟卓青峰所描述的有很大區別，具當年戴丞相和當時還是個副將的常通回稟：他們是接到應援請求，按照陛下的吩咐，帶著二十萬大軍趕過去的時候，就已經發現英寧侯死了。

戴丞相不過是起監督作用，而常通這個副將卻相當於主帥，帶著二十萬大軍，將戴南佔領我方軍營的余部，全部絞殺。

最終從英寧侯住過的營帳中，找到了他跟敵軍通信的證據，不過發現證據的時候，英寧侯早就身歸黃土了。

後來戴丞相和常通「調查」得知：英寧侯之所以身故，乃是他擅自更改跟戴南的交易籌碼，臨危抬價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