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險中求勝（一）

太后乘坐的八輪馬車後頭，還跟了十多輛四輪馬車，薄紗籠罩，隱隱約約能看到內裡打扮豪奢的女眷們。

靖歡和靖澄就在其中，她們是清早奉旨出城，隨芮奇公主一起接太后的。

如今跟著老人家一起受萬民朝拜，與有榮焉，靖歡的心情都好了許多，「姐姐，咱們可說好了，大祭之後回京就開始商議我的婚事，只能比你更好不能比你差。」

靖澄拉過妹妹的手，「放心好了，都替你安排著呢。」

話音落，就聽到前面小廝攔車說伸冤，靖澄心下一沉，總有種不詳的預感。

雖然她不了解那個什麼青大夫的為人，但既然女子能夠當街發誓，必定做了一番計劃。

這也是靖澄執意要帶靖歡接太后的原因，她想著有太后庇佑，才不會出什麼差錯。可現如今看來，自己的想法真是大錯特錯了。

她越發的開始惴惴，良久，聽到八輪馬車中傳出一道蒼老卻又威嚴的聲線，「你有何冤要伸？為何不找郡守？」

那攔路小廝壯著膽子回答，「此事涉及皇親國戚，草民怕郡守大人難以抉擇，所以……」

「哦？」太后笑了笑，隨即聲音變冷，「你可知告禦狀不成的後果？」

小廝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顯然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周遭百姓群裡傳出了小聲的唏噓，「還告禦狀呢，這就慫了。」

「我看啊，他八成沒好結果。」

靖澄的心也隨之緩緩落下，原來就是個酒囊飯袋。

可心緒剛剛平穩，就聽見一道女聲，「正因為知道，所以才來冒險一搏的。」

回話的聲音是從人群裡傳出來的，話音落，便看到跪眾裡站起了一道妙麗的身影，女子身著白衣紗裙，也不知跟她前頭的衙役說了句什麼，那衙役竟輕易就讓開了。

「她？是她？」靖歡的拳頭握緊了，眼看著卓青鸞蓮步走到路中央，從容的跪下。

靖澄驚覺，「該不會是那個青大夫吧？」此前在醫館門口，她曾見過青大夫的背影，不過那時距離太遠，加之對方戴著帽子，所以沒什麼太大印象。

當下看來，唯一能夠證明女子是青大夫的，也就是她頭上同樣戴著的紗帽了。

「你又是何人？」太后問。

「草民乃桂林醫館的坐堂大夫，鄙姓青，草民有足夠的證據狀告那犯罪之人，只因對方身份特殊，所以不敢輕易將罪證呈出來，草民覺得，只有找到能夠為我們伸張正義的人，這些證據方能公佈於世。」

八輪馬車裏緩緩飄出了一陣笑，「小姑娘，哀家這輩子聽過的馬屁之語，可比你吃過的鹽都多。」

「所以，太后可否給民女一個機會？至少聽了民女的闡述後，再做定論幫不幫忙也是成的。」

馬車裏，著團鳳紋宮服的太后抿了一口茶水，看向身旁淺笑嫣然的芮奇公主，「你笑什麼？」

「母后，我還是頭一次碰到這麼有膽魄的女子，很好奇她狀告的究竟是誰，手裏又握著怎樣的證據。」

太后剜了芮奇一眼，「難得你心情好，哀家就給她一次機會。」

芮奇莞爾，單手托腮等著外頭人的反應。

賀郡守早就待不住了，大步嶙峋追到卓青鸞面前。

「大膽！太后的意見也是你個小女子能夠左右的？」他歉疚的沖著八輪馬車拱手，「太后，這等小事還是不勞您費心了，下官必定秉公處置，不出絲毫差錯……」

卓青鸞雲淡風輕的笑了，笑容不失風雅，「郡守大人還想保住官的話，最好就別插手了。」

賀郡守一愣，憤懣不已，「真是好大的膽子！」

「郡守慧眼，我膽子的確挺大的。」

賀郡守被懟的啞口無言。

百姓們忍俊不禁，被青大夫的膽量和風趣吸引。

畢竟一介布衣，敢於站在太后的鑾駕之前，已是非常人敢為，更能當面跟郡守相對，可見女子的膽魄，非同一般。

見太后少有的生起了一絲興趣，芮奇知道機會來了，不等太后張口，自作主張道，「左右還有時間，你且說說吧，要狀告的是誰，又因何要告？」

太后瞥了芮奇一眼，佯裝嗔怒卻沒加阻攔，斜倚在座位上小憩起來。

卓青鸞知道機會來了，趕緊讓小廝準備。

稍縱，兩個五花大綁的男女就被推了上來。

他們口含破布，嗚嗚有聲，雙手被捆於身後，腳倒是行動自如，卻並沒有要逃跑的意思。

認出這就是縱火後失蹤的手下，靖歡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靖澄察覺到妹妹的不對勁，立刻反應過來，「這該不會就是那兩個沒找到的人吧？」

靖歡沉重的點了兩下頭，感覺自己的腦袋重達千金，「姐姐，不能讓他們開口，否則我就完了。咱們的人呢？暗中下手還來得及。」

「一大早就被芮奇催促著出發，更何況還是接應太后，怎麼好私帶人手呢？」

「那我就衝出去，打爆他們的頭！」

「那是自尋死路，用不著說，所有人都知道是你指使的了！」

「還能怎麼辦？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先等等，看她後面有什麼招，你的人你了解，會不會輕易招供？」

靖歡猶豫了，「我，我也不知道。」

靖澄皺眉嘆息，恨鐵不成鋼，「先看看吧，看她究竟有什麼能耐。」

同一時間裏，認出男女縱火犯的可不只靖歡一個。

四輪馬車裏人頭攢動，不少人都有了反應，芮奇都跟著皺起了眉頭，「這倆人，怎麼看著這麼眼熟呢。」她特意覷著太后的神色，為了讓母后能夠聽清楚，吐字相當清晰。

太后果然睜開了眼睛，淡然掃了一眼，「你認得？」

「好像是靖歡身邊的。」

太后凝眉，「靖歡的人？」頓時意識到了什麼。

「啟稟太后，此二人是醫館前些日子抓到的敵國姦細，他們佯裝是過路商人，進入店裏各種盤問，被我們的小廝撞破後惱羞成怒，竟一把火燒了我們的醫館。桂林醫館沿襲了幾代，一把火就燒成了灰燼，如今老掌櫃的一病不起，各地奔來看病的患者們大失所望，醫館還有許多的爛攤子無人收拾。」

從男女的腰間各抽出一摞書信般的厚紙，卓青鸞恭敬呈了上去，「這是從他們身上搜出的敵國來往信件，上面清清楚楚記錄著兩人是如何暗中探查文桑各地跟周邊列國的商戶往來，確是姦細無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