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年三十的火（二）

墨容琛微微搖頭，「沒有，就是想一些事情而已。」

「現在朝廷的局勢也算是穩定下來了，召王如日中天，很多人都猜測他是不是要爭奪太子之位，總之，於后宮而言，不管是召王還是太子最終坐上龍椅，獲勝的都是皇后，至於那個宣王。。。」

「上次召王賑災之前的事情，充分暴露了宣王的野心，雖然後來他成功的跟尚書府聯姻，澆滅了一部分謠言，但還是沒法改變事實。」

「現在太子無論對召王還是對宣王都是嚴防死守，恨不能一天十二個時辰，讓自己的人分分鐘盯著他們，按照我所了解的靖澤，應該不急於這麼早就跟小嘍囉過招的，眼下都是因為永定侯府的變數，所以靖澤也心急了。」

盛聯宏的雙眸微迷成一條弧度，「前幾天店鋪中來報，說從宮裏的採買嘴裏打聽到了一些消息，關於春獵的。」

「春獵？」墨容琛好奇，「宮裏現下就開始籌備了？」

「去年春獵時，兩國戰事吃緊，所以有所耽誤，因此今年皇帝似乎很重視，若非如此，宮裏也不會提前操辦了。我猜，永定侯府會在這次春獵上有大動作，盛府是沒機會參與春獵的，到時候你單槍匹馬，我實在是不放心。」盛聯宏不無擔憂的說道。

墨容琛若有所思的點頭，「那我還真是有點期待了呢。」

與祠堂裡難得少喧囂的氛圍相比，整個京城無處不熱鬧。

甚至各處的炮仗聲音都快將盛府內來回撲火的吵雜聲給掩蓋了。

程一落原是待在客房的，以為自己無聊的年三十，就要在聽著外人的熱鬧聲中度過時，聽到了路過自己門窗的小廝的聲音，「你們動作麻利點，都多帶一些桶，別愣住了，趕緊跟上啊！」

程一落探頭出來，剛好那喊叫的小廝就從門口經過。

他一把將任抓組，「出什麼事兒了？」

小廝微愣，彷彿很趕時間的樣子，「你，你還不知道嗎？我家三小姐的院子起火了，這會兒房子都已經燃起來了，所有人都在忙著救火呢。」

「你說什麼？」程一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哪個方向？帶路！」毫不猶豫的，他拎起那小廝就朝院子外頭走。

很快，被小廝吆喝起來的其他人，也拎著水桶跟同程一落一起了。

白天的時候，盛夫人安頓程一落時壓根就沒使用什麼蠻力，因為有盛冰冰的關係記掛著，程一落壓根不會離開盛府，這也是他唯一所求的。

所以並不需要人看著他，或是守著他，只要離遠了盯著，不讓他到處亂跑被盛郭撞見就是了。

當下這樣亂糟糟的狀況，所有人救火都來不及，哪裏還顧得上程一落的行蹤。

跟著小廝一路來到了盛冰冰的院子門口，程一落還是第一次踏足她的院落。

到的時候，整個房屋已經被大火包圍了，火舌無情的吞噬著，彷彿饕餮在享受著自己懷中即將入口的佳肴。

盛夫人以及卓青鸞等人焦急的帶著丫頭們等在屋子外頭，哭成了一團。

程一落衝上來，拉住卓青鸞的袖子，「冰冰，冰冰人呢？」

「還在裏面，發現的時候火就很大了，是炮仗的火星點燃的，白天時怕她亂跑，所以門從外面上鎖了，冰冰沒跑出來，這會兒火太大了，人根本沒辦法靠近，程一落，你快想想辦法。」

卓青鸞感情真摯，雙目含淚。

此情此景，程一落也無暇多想，直接將旁邊準備拎水桶衝上去的小廝攔住，一個大水桶盡數倒在了自己的頭上。

嘩啦一聲，程一落整個身體都被清水覆蓋了。

他不管不顧，直接衝進了火場。

那毫不猶豫的決絕，和關鍵時候的不顧性命，全都看在了盛夫人的眼裏。

目視著程一落衝進火場，盛夫人自己都沒發現，她竟長長的舒了一大口氣出來。

其實在午後，盛夫人就已經得到外頭搜集來的關於程一落的消息了，具體大多是關於他跟永定侯府親人之間的關係，他的為人處世，他的性子是否純良。

收集來的結果，盛夫人看了還是很滿意的。

美中不足的是，永定侯府這四個字，太惹眼，太討人厭了。

卓青鸞無聲的拉住了盛夫人的手，「舅母，我說的沒錯吧？」

盛夫人抿了抿唇，吸了一口氣，「不會還沒結束嘛，我很想看看後頭的。」

於是卓青鸞沒再多說什麼，目光繼續投向了盛冰冰的屋門。

不一會兒的功夫，便見到一道高大身影從屋內鑽出來，手裏恰好抱著一個女子，公主抱的姿勢很帥，若非情勢不允許，卓青鸞都能當眾鼓掌。

衝出來的程一落並沒有意識到周圍任何的虛假，隻一心撲在被自己抱出來的女子身上。

拂去女子面上的黑灰，隱約能夠辨別出對方的容色，這就是他心愛之人的模樣了。

其實在撲進火場找到地上躺著的人時，程一落的心就是緊繃的，因為他將人抱起來的時候，對方竟一點反應都沒有。

所以當下，他顫抖著手，探測到盛冰冰的鼻息處，發覺果真跟自己預料中的一樣。

毫無出氣進氣的跡象時，程一落的心筆直的下沉，直達谷底。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的，青神醫，你快過來看一下！」

卓青鸞很配合的衝上來，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拉起了躺地上盛冰冰的手腕，稍稍把了下脈，她的神色十分難看。

盛夫人也跟上來了，所有人都緊張的等著卓青鸞的結果。

她卻遲遲都不肯張口。

「到底如何了？還有救嗎？」程一落問。

卓青鸞輕閉上眼睛，微微搖頭，「已經沒氣息了，終究是晚了一步。」

程一落整個人跌坐在地上，像是靈魂被抽空了一樣。

丫頭們試圖去攙扶，皆被他撥開了，「都別碰我。」

他緊緊攥著躺地上盛冰冰的手不肯撒開，「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五個字，他來來回回的默念著，雙目無神，整個人都是放空的。

就在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時候，程一落忽然撿起地上的一根樹杈，筆直的朝著自己的脖頸刺去，「冰冰等著我，我來陪你。」